听这人如此面色,章清亭心中一紧,知道赵成栋必有些不好,上前扶起赵王氏,“婆婆,要不您先冷静冷静,咱们问清楚了,回来跟您说。”
“不!”赵王氏抹了眼泪,逼迫自己刚强起来,“你说,我能受得住!”
那人这才叹息一声,告诉她,“买走您儿子的是一位矿主,去了那种地方,又这么长时间了……”
真是说不好人还在不在了。
赵成材忙问,“那矿主是在哪儿的?”
那人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据我所知,离当地不远的地方,有些石头山,出得好石料,还有玉,也许你们到那儿打听打听,兴许能找得到人。”
“可那伙卖他的人呢?有没有什么显著特征?”阎辉祖急急追问,又命人取了赵成栋一案的相关卷宗出来。
可从前永和镇那个小伙计作供述的人,这人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只隐约记得,“当中有一个人的门牙特别大,特别黄。”
“何大牙?”杨小桃失声惊叫起来。
再一梳理,案情基本就明朗了。
定是从前杨小桃放印子钱,招惹上了何大牙,后来在卖马的时候,又让卓老板与此人勾搭上,摆了他们家一道。
等到赵成栋去了永和镇,就极有可能又遇到了何大牙,他怕人认出,不方便出面,就找了人来布了个局,诱赵成栋上套。等把他手上的钱骗光了,再把他弄哑,卖人为奴。
赵王氏听完这前因后果,简直气得要杀人了!
杨小桃自己也跪下了,内疚不已,“若是成栋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定追随他于九泉之下!”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章清亭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打点行装,去找人要紧!这眼看就要过年了,想来矿山的防守也必是松懈的,只要人还在,此时机会便是最大!”
阎辉祖非常赞同,“我也正有此意!那处矿山地处偏僻,就连官府也极难管辖。若是平日,没有大队兵马,完全成不了事。倒不如趁此时机,悄悄潜进去,找到人就迅速把他带出来,方为上策。”
去,那是必须的。头一个便是赵成材,他是当仁不让,也不能不去。
“我们也得去!”赵王氏和赵老实都站了出来, 知道儿子遭逢大难,做父母的怎么能安得下心?
赵成材还待劝劝父母,但赵王氏摆了摆手,“成材,娘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怕我们受累。但是现这情形,把我们搁家里头,也必是每夜都睡不着觉的,倒不如一同去了,心里反而踏实。”
算了,那就一同去吧。赵成材转身对章清亭交待了一句,“那家里的事,就全靠你照应着了。”
“不行!”赵王氏当即叫了起来,“媳妇一定得跟去!”
啊?赵成材诧异了,干嘛非让章清亭去不可呢?
赵王氏不理儿子,径直走到媳妇面前,生平第一次主动拉着她的手,目光殷殷,“媳妇儿,你点子多,有你同去了,我心里踏实!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
嗬!章清亭眨了眨眼,对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可置信了,这是赵王氏在跟她说话么?她这语气怎么那么象在求她的一样?
“对!”赵老实也顾不得那些了,上前跟媳妇道,“咱也知道这大过年的,天又这么冷,实在是辛苦你了。不过咱们总是一家人,对吧?你就受个累,帮咱们把成栋找回来,好么?”
章清亭又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来,赵王氏已经抢着把话又接了过来,“我知道喜妞还小,你必是舍不得。这一趟出去,定是有好些天见不着她了,还有马场的生意,肯定也有不少耽误的,但是怎么办呢?成栋现不知死活的给人困在那里,咱们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她说着又落下泪来,“我知道成栋以前对不住你,那全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把他教好,老把你当外人,总怕你不可着心的待他,拼命想让他过得舒坦轻松。到了,却着实是害了他呀!”
她抬眼看着章清亭,是泪流满面,“媳妇啊,我知道从前都是我的错,你想安排成栋干活根本没安坏心眼,是一门心思要教他成材呀!都是我这死脑子,就是拐不过弯来,老跟你做对!可千错万错,他毕竟还是成材弟弟对不?现在就算我求求你了,你好歹帮帮忙,去救救他吧!日后别说这个家的事情,就是成栋一家子,我也全交到你的手上,你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绝没有二话!你要不信,我给你摁手印的成不?”
这让章清亭怎么说?赶紧把她挽住,“婆婆,你快别这么说了,我跟你们去就是!”
她心里明白,赵王氏能说出这个话,真正是彻底信任自己了!赵成材非常感动,母亲到底还是明白事理的,对章清亭这个媳妇她是真的当作依靠了。
既然定了要走,贺玉堂和李鸿文立即也报上了名。但是赵成材和章清亭都不同意,“你俩才新婚,怎么可能随我们去?还有家里那么多的事情,也断然是走不开的。鸿文你盯着学堂,玉堂你帮忙管着马场,这就解释我们的后顾之忧了。”
阎辉祖插了一言,“他们确实都不用去,但我让我家老大带几个衙役跟你们走一趟。你们先别忙着推辞,一个是我们家老大功夫还不错,在外头闯荡那么些年,也有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可以派得上用场,能帮得上忙。二个我开个印信,让衙役们带着跟去,可以找当地官府帮帮忙,虽然多半可能起不到太大的用处,但万一有什么事,你们至少可以多个投奔的地方,还能唬唬人。”
章清亭听着有理,“那就多谢大人了!”
既然事已定下,那大家就各自分头赶紧打点行装,准备出门。
田福生得到消息,立即和他爹赶着打了几把长刺出来,匆匆收拾了包袱,就和赵玉兰一起赶到了赵家。
赵成材看着一愣,“福生,你这是干什么?”
赵玉兰代他把话说了,“哥,他跟你们一起去!”
“那怎么行?”赵成材瞅着妹子还不明显的小腹,“你才刚怀上,正是要人照顾的时候。”
赵玉兰脸上一红,“没事儿!家里有那么多人呢,哪里还非他不可?”
田福生也道,“大哥,你让我去吧!现在家里光靠玉兰的饭馆就已经够吃用的了,现过着年,爹也在家,耽误不了多少铁匠铺的生意。我也没给家里出过什么大力,这回的事情无论如何得让我去。你和嫂子都是斯文人,岳父岳母年纪也大了,我旁的也没有,就有两把子力气。万一打起来了,多少我也能帮上些忙的!”
赵成材还在犹豫,章清亭已经点头了,“就让他去吧!走这趟可真有些凶险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有福生在,就是不用他打架,有他一路上照顾公公婆婆,也让人放心得多。”
赵玉兰当即笑了,“家里可说好了,是嫂子当家,这就算是定了,哥你别再反对了。”
田福生立即把长刺分发给众人,这玩意儿比剑窄小,却比匕首长,藏在棉衣里也便利,万一真打起来,确实得有个防身的东西。
章清亭把生意诸事交待妥当,赵家也把家整个交给了牛姨妈。不过两日工夫,便整装待发了。
原本回家过年的张金宝也想跟去,章清亭坚决不允,“你把家里和生意照顾好,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大姐你放心!”张小蝶和李鸿文站了出来,“家里就全交给我们了,必出不了事。”
张发财拉着女儿女婿的手是再三叮咛,“出去了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多动脑筋,千万别冲动,咱能智取就别硬敌。还有亲家母,你最是火爆脾气,到了那儿可一定要忍住,别露了形迹,让那伙贼人瞧出来了,反倒是坏事!”
这话虽有些不中听,但赵王氏也知道他是实心眼的为自己好,“你放心,我到时一定听成材和他媳妇的话!这回真是对不住,闹得你们也过不好年了,等成栋回来,我摆酒给大伙儿道歉!”
“行啊!”张发财用力拍拍赵老实的肩,“到时一家团圆了,咱老哥俩喝个不醉不归!”
赵老实紧紧拉着他的手,“一定!一定!”
贺玉堂虽是不去,却带着人赶了两辆四马拉的大车过来,“这两辆车是我刚改的,轻便又结实。马也全是好马,能跑又听话。两个师傅也是极有经验的,你们这路上若是遇上什么急事,把这马缰绳一砍,就可以弃了车,骑着马跑!”
赵成材现在可是四品官,他再坐四马拉的车,就不算违例了。何况为了救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阎辉祖连提都不提,只是又给他们详细的交待了一番,包括那边的线路图,大概的官府位置和各项情况,以及遇到那些人,发生不同的情况,最好如何应付等等。把自己的经验,尽数交给他们。
废话也不多说,阎希南带了他爹手下身手最好,办事也最机灵的四个官差,全换上便服。章清亭一家五口,再加上保柱吉祥,以及两个车夫,一共十四个人两辆大车这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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