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待天上的蘑菇云烤串,散成一个个大烟圈,吴铭才意犹未尽的低下头来。
入目正见铺满脚前的一袭薄纱。
“这是何物?”吴铭只知其是蜃龙所化,却不知究竟何物。
“龙绡(xiāo)。此乃真龙鳞下肉膜所化,丝滑柔美,坚韧似金,轻若飞鸿,薄如蝉翼。尝有海龙蜕皮,被鲛人潜海捡回裁剪成衣,所以又称鲛绡。白乐天亦有诗曰:‘壳如红缯,膜如紫绡’,便是以此物来喻荔枝之艳。”北宫萤眼光复杂,忍不住叹了口气,“正所谓‘云想衣裳花想容’,‘龙绡罗衫’,便与那‘云锦天衣’,并为天下第一的仙衣华服。”
“云锦天衣可是织女所编?”吴铭取绡在手,果然丝滑异常。
“正是。”饶是明妃亦满眼渴望。想来若是以此物织成袈裟,绝不比唐僧那五彩锦斓袈裟差!
抖了抖龙绡,吴铭忽邪邪一笑,正欲开口调戏,不料脾胃翻腾,俯身呕出一灿烂宝珠!
但见此珠,云蒸霞蔚,灵气自生,光华流转间隐隐还有龙影盘桓!
“骊珠!”北宫萤急急跺脚,“该死,你怎将此物也捎了过来!”
“这便是龙珠?”吴铭捏在指间看了又看,这才笑嘻嘻的反问。
“便是!便是!”北宫萤伸手去抢,却被他躲过,“此物乃蜃龙内丹,神力之源。失去此丹,别说化形,恐连龙亦做不成了!”
“失去内丹,妖物便会退化?”吴铭一点就透。
“正是如此!”北宫萤便又来夺,“你既知厉害,还不快还我?”
吴铭又嬉笑躲过,“厉不厉害,干你何事?莫非名捕亦想私吞?”
“你!”北宫萤急得眼泪都快飞了出来,“我岂能如此!这龙母乃是大泽之主,群妖统帅,若是实力不济,退化成蛇,这大泽岂不翻了天去!到那时腥风血雨,生灵涂炭,你可忍心?!”
吴铭旋即停住身形,正色道:“你可是想还与那蜃龙?”
“正是正是!”北宫萤少女心性,亦不作他想,点头便是!
“也罢!”吴铭咬牙切齿了老半天,这才猛地跺了跺脚,“还与你也不是不行,可是……”
“可是什么?”北宫萤急忙追问。
“可是我又怎知,你会不会私吞?”
“北宫萤指天为誓,若有私心天打雷劈,神形俱灭!”
见女捕信誓旦旦,吴铭只能讪笑点头,“如此……甚好,不过……”
“不过什么!”北宫萤赌气追问。
“不过,你还需应我三件事。不然这天地至宝,断然不能轻易许你。”吴铭尽量让自己龌龊的表情显得自然些。
“别说三件,就是三百件,我北宫萤也断不会皱一下眉头!”女捕胸脯拍的山响。
回音浑厚,岂是小小的身板能够发出?吴铭诡计得逞,也不做深想,这便与女捕击掌为誓,“如此我便将骊珠还与龙母,可俗话说‘钱不过三手’,此珠我还是当面交还的好。”
以为吴铭不信她,女捕顿时委屈的泪花滚滚,“随你!”
说完便扭头奔回船舱,蒙头大哭不提。
望了望亦眼带责备的明妃,小贼挠头讪笑,“不是俺不信她,只怕她一不留神弄丢了,担不起这个责……”
明妃嗔道:“你是何人我岂不知,哪需这般虚情假意?”
“嘿嘿!”小贼自嘿笑不提。
诸事虽多,龙舟仍在自行。一点也没耽误,便载着众人抵达了围堰。先下船,再上船,龙舟一路使进高塘芦港,自泊在巢上居门前。
老掌柜早领众人迎出,却见北宫萤双目红肿,腮边残泪,笑脸顿时绷的紧了!
“阁下岂能言而无信!”
“老掌柜,不是你想的那样……”话刚说一半,北宫萤便撇嘴大哭。为吴铭开脱之言,还有谁信?
“哼!”巢上居上下一心,同仇敌忾,齐将女捕拥入,却留下吴铭三人喝风不提。
围观乡民亦指指戳戳,面露憎恶。吴铭不由摸鼻苦笑,“得,黄泥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明妃风姿宝相,唱佛而入。
谛听亦大步跟上,吴铭岂能落单,掩面逃窜便是!
待问清缘由,老掌柜才有了些好脸色。毕竟久历江湖,如此宝物,换做是他,也需谨慎应对才是。吴铭和北宫萤短短数面之缘,岂能放心?
以己度人,这脸色越发的殷勤起来。
吃饱喝足,吴铭携明妃返回天字包房。谛听转入厢房自打坐运功不提,而吴铭却和明妃对坐花厅,备说小蓬莱种种神奇。
听完,饶是明妃亦不禁叹了口气,“这水母八面玲珑,确是个剔透妙人。”
“明妃有何高见?”
明妃笑问:“可还记得镜中界?”
“如何能忘?”吴铭笑言道:“天地悬浮,阴阳割分,嫖个妓都难比登天……”
明妃螓首轻点,“同样的状况,却情形迥异。小蓬莱人声鼎沸,热闹繁华,比起贪得无厌的蟠螭二龙,水母岂非是长袖善舞,善于经营之辈?”
备想前后,吴铭亦正色道:“确当如此。”
明妃叹道:“同样是勾人以聚灵气,镜中界如苦守地狱,小蓬莱却美如登仙,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吴铭挠了挠头,“如此说来,这蜃龙亦非十恶不赦之徒……”
“善哉善哉,小灵童通明如斯,本妃还有甚好说?”丽质天明眸善目,笑宣佛号。
吴铭幡然醒悟,“明妃说了这许多,可也是怕我不还珠与她?”
明妃点头称善。
吴铭笑容更贱,“明妃端是小看人了!此珠虽贵,却与我无用。如此损人不利己,空竖强敌之事,我岂能干!”抹了抹嘴,小贼又道:“虽说我门内各个狗胆包天,不得好死,可从来都是占尽便宜,含笑九泉!又岂能便宜滴点未占,便白白赴死!”
抬头正见丽质天风姿宝相,春眸激漾,小贼口干舌燥,便舔了舔嘴唇,哑声道:“倒是那龙绡珠丝天下至宝,明妃……可想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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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贺兰山,此时此刻。
数匹高头大马蹄声如雷,马上群雄由一敞怀壮汉领挟,打远处飞奔而来,又于一岔口下了官道,奔入绵延群山之内。
再行二三里,远远瞧见一土坡,上有草屋十数间;傍着溪边,桃柳梢头还挑出面花绿酒帘。
敞胸大汉旋即勒马驻足,指帘问道:“可记得此地有家酒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