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一声长叹,“天威浩荡,但凡修行到天位的高手,都难免要过九天落雷这关。轻者殒命,重者形魂俱灭,得道者百不存一,当真是九死一生。”
不等老和尚说完,众人已经了然。
早有人接口道:“应劫需全力以赴,拼死一搏,若瞻前顾后,心存杂念,断然是过不去的。”
“但有翻天门在彼,情况就大大不同了。须知翻天门可保人灵识不灭,轮回转世,每位应劫的高手心里都明白,最差的结果也能轮回转世!所以说,翻天门便是他们的后路。”
“阿弥陀佛……”
高僧们这次遥遥相拜的竟是昏死在床榻上的吴铭!
雾隐大师双手合十,竟也冲吴铭行了个礼,吓得南风凝急忙闪到一边。
高僧就是高僧,被雾隐大师一席话消去心结,便真心实意的为吴铭忙碌起来,脸上没有半分不情愿。
“火云邪神虽未在八极之中,但一身修为并不在老衲之下。火云掌更是有大神通。诚如你所说,这三界之火普天之下唯老衲能解。”出家人不打诳语,雾隐大师这么多,南风凝自然深信不疑。
“大师,送他来的路上,我心绪不宁,隐隐听到厉鬼哭号……”
“三毒:贪、嗔、痴,为一切痛苦之根源。贪为饿鬼之源,嗔为地狱之源,痴为畜生之源。”
南风凝恍然大悟,“难怪老火怪说他这是三界之火。竟是指饿鬼、地狱和畜生三界!”
“好在老邪神这掌未尽全力,否则老衲也是无能为力。”
南风凝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有被她吞了回去。转念一想,不将实情道出万一耽误了病情……于是咬牙道:“大师,并非火云邪神留情,而是……”
遂将火云邪神与吴铭一边倒的搏斗细细道出。
饶是东土禅宗也瞠目半晌。
许久,雾隐大师哈哈大笑:“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邪神纵横半生,到老竟被人打了个头破血流。唉……这是不是就唤作:乱拳打死老师傅?”
南风凝不由笑道:“晚辈也是瞠目结舌,没想到这小滑头竟还有些血性。”
老和尚瞥了眼南风凝的表情,微微一笑,一切了然于胸。
“女施主,烦请退后,待老衲施手相救。”
犹在痴笑的南风凝急忙收拢心神,退到门边,替老和尚护法。
大日如来咒一起,印在吴铭胸口上的火手印顿时火舌暴涨。火舌中竟藏着一张张扭曲的鬼脸,冲宛若入定的老和尚嘶号咆哮。
‘三界,老邪神的火真能直烧三界!’南风凝急忙催动一身所学,稳定心神。
雾隐大师不为所动,口中经文朗朗诵出,火焰中的扭曲厉鬼抱头哀号,胆小者早已飞灰湮灭。
而越来越多的厉鬼似被真言感化,纷纷凝神静听。任由火舌烘烤,亦不为所动!
待大日如来咒诵读过半,雾隐大师缓缓伸出手掌,真气所至,一只肉掌竟被层层镀上金黄!
与毕方晃眼的镀金掌不同,老和尚这手掌好似纯金铸造,道道掌纹如层层金液流淌,檀香扑鼻,还隐隐有南无之声!
如来神掌!
大日如来咒加上如来神掌,才能治这三界之火!
南风凝本以为大师会在吴铭后背一掌,将印在前胸的火手印迫出体外。不曾想老和尚竟将如来神掌向着火手印覆去!
如来神掌带着万丈佛光向火手印催压下来,一时鬼哭狼嚎,地裂山崩,宛如末世。
此时,南风凝才真正明白三界之火的含义。原来,在这些饿鬼孤魂看来,这火手印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他们的整个世界!
貌似老和尚似要一掌将这些孤魂饿鬼拍死?
其实不然!
如来神掌刚与火手印完全重合,雾隐大师便催动真气,又将手掌缓缓提了起来。
奇迹发生了,印在胸口的火手印竟被神掌带起,脱离了吴铭的身体,覆盖在老和尚的手掌之上!
大日如来咒声如钟磬,震得瓦砾沙沙作响,南风凝更是脸色苍白,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
老和尚缓缓翻平手掌,掌心向上,万丈佛光直透火海,宣法三界!
原本三界中的饿鬼、孤魂、牲畜,纷纷顶礼膜拜,洗去满身业障,投胎转世,重拾轮回!
佛光普照,大日如来咒念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最后一名饿鬼得道超升,老和尚才撤去真气,双掌合十宣了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这才叫我佛慈悲!
南风凝五体投地,不禁泪流,“大师!”
闻声早有高徒冲入禅室,护住人去楼空的雾隐大师。
“无妨。”半晌,大师望着呼吸渐宁的吴铭疲惫的笑道:“既是因,必有果。这娃儿福缘深厚,三界恶鬼日后必有回报。”
“大师,一切都是您做的啊。”南风凝连忙道。
“呵呵,万事皆因他而起,我只不过是顺水行舟罢了……”老和尚渐渐无声,众人急忙看去,发现大师已不支昏睡。
“女施主切勿挂怀,师尊无事。”众高手小心的抱起雾隐大师,护其离去。
想来鸡鸣寺千年古刹,定有不少续命的绝世神药,雾隐大师只是真元耗尽,并无大碍。送别众人,南风凝急忙返回,探视吴铭去了。
恍惚间,女子竟未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如此牵挂这个整日盘算着不是吃她豆腐就是如何逃跑的坏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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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一处古战场,几座高高耸立的土丘便是埋葬无数尸体的万人坑,土丘正中有一座破败的将军墓。
荒草凄凄,白骨露于野,飞鸟走兽一个不见,除了凄厉的风声,偌大的坟场竟无一丝生气。
就在雾隐大师拔出火毒的那一刻,破旧的将军墓深处陡然亮起两团火光,“喋喋喋!老和尚,使不出如来神掌,看你如何与某家厮斗!
……太昊凌天,宇暮钟邪!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某家,这八极也该换某坐坐了!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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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边,一群野鸡被行船惊扰,扑扑啦啦飞出芦苇荡。
船家正要靠岸,忽听船舱内响起一声嘶哑的吆喝:“船家,入运河,转去金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