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门口围了好多人,有那聪明的在观风,有那糊涂的正琢磨着呆会儿要进去借些银子出来啥的。
正在大伙都吵的纷乱的时候,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痛呼声,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小杂役抬了个人出来。
大伙围过去一看,这不正是刚才进去借钱的左容吗?
早有着急的过去问了:“我说,左爷,借到钱了没?”
左容那是春风得意的进去,哭爹喊娘的出来,简直可以说竖着进横着出了,他心里正难受着呢,再瞧着这么些人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哪里会有什么好话头啊。
他心说,里面那三位爷的厉害你们是没瞧见啊,不,我瞧见了,也得让你们见识一下,不能让我一个人受罪不是?
左容安了坏心眼,自然不会说实话了,他躺着一笑:“皇上的旨意,怎么可能借不到钱?”
这就是借到了,先前问话的那人接着问:“借了多少?”
左容伸出两根手指一比划:“两千两!”
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啊,这么一会儿两千两银子到手,真是不错啊,有的人就在心里盘算了,这左容胆子小啊,就借两千两,实在是太少了,要咱,怎么着也得借个五六千两吧,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那你这?”有细心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左容,指着他躺着那姿势:“怎么着?被打出来了。”
左容叹了口气:“别提了,都是我昨天马尿喝多了,今儿酒还没醒过来呢,进去冲撞了太子爷,被打了几板子,不过,我糊涂,众位怕是不糊涂,定不会冲撞的。”
左容脸上带笑说话,心里却是恨的要命,心道,你们都赶紧进去借呗,最好有那不服气的再跟太子爷顶上两句,到时候……
听左容这么一说,众人的心思活泛了,有手脚快的,早就进了户部衙门,有人还在外边唉声叹气,怪自己跑的慢了。
当先进去的是富察家的一位老大人,也算是朝中的老人了,现在没担着差事,在家享清福呢,别看老头年纪挺大了,可跑的那叫一个快啊。
这位老人和米思翰是一辈的,名字叫做它斯哈,他一进屋,看到保成几个,笑着行了礼道:“奴才给几位爷见礼……”
见它斯哈那么大岁数了,保成自然也不会很为难他,就让人给他搬了凳子坐,等坐定之后,保成可没闲功夫跟老臣折腾,就想着直接把人打发走。
保成笑了笑:“先前左容出去之后,你可见了,借钱的事情好说,我先跟你说一说,只要有抵押物,这抵押的东西还得和你借的钱价值相当,然后写明了归还的日期,再加上利息,这就成了。”
它斯哈一下子愣了:“左容没说啊!”
“左容没说,孤跟你说一说也成。”保成倒也不恼,继续说道,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您今年怎么着也六十多了吧,孤怎么听着,前儿还纳了个八大胡同出身的小妾啊,听说,那个小妾赎身的银子可不少啊……”
它斯哈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啊,保成根本就不想借钱给他们,又听保成把他的动静说的一清二楚,心里也害怕,赶紧站起来道:“奴才不是来借钱的,奴才这么大岁数了,也没有个用钱的地方,不过就是来问问,呵呵,这问也问过了,奴才告退了。”
保成一摆手:“您慢走啊!”
等它斯哈出去之后,又进来一拨人,保成用同样的法子把人给镇住了,不过,有那无赖的,硬是说家里穷,实在没有东西抵押,让保成开开恩啥的。
这时候,保成就朝小四使个眼色,小四就翻开面前的资料,一行行的念下去,把那些人家里都有什么产业,每项产业值多少钱,全部抖了个底朝天,让这些人想哭穷都哭不出来。
而保成就接着笑呵呵的说,行,把你们这些产业都抵押过来,就可以借银子了,一句话,把那些人直接打击晕掉,人晕头晕脑的就飘出去了。
保成和小四还有小十在户部坐镇只一天时间,就再没有人往枪口上撞了,更没有大臣前来借银,保成看事情可为,就直接把这合约还有规定什么的交给户部的官员,让他们执掌,就带着小四几个出了户部,保成和小十回宫,小四回府。
按理说,这件事情到此也就算告一段落了,总算是保成和康熙这回对峙中,保成全面获胜。
可是,保成还想要乘胜追击,原因就是这几天查户部的帐目,发现好多的亏空和白条子,保成这才知道,敢情康熙暗地里已经借了好多钱给那些老臣了。
再瞧瞧那些老臣的家底,哪个家里都不穷啊,却拿着国库的钱白白花了这么些年,挥霍国家的银子,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到现在也不说归还,如果不乘着这个时候要回来,怕是再要更会难上加难。
保成琢磨着,他现在已经立了威,乘着康熙现如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把钱要回来,以后缩紧银根,不让随便借钱,这件事情也就算罢了。
所以,第二日保成和小四三个人照样坐镇户部,让小三小五几个跑到那些欠钱的大臣家里套近乎,暗示该着还钱了。
那些大臣哪里肯还,一个个不是哭穷就是耍赖,不过,也有几个聪明利落的,直接把钱还上,剩下好大一部分都是拿不出钱来的。
这么一来,倒是让保成很为难了。
无它,还不上钱的全都是得宠的,曾经立下过功劳的老臣,这些人是不能逼迫的,若是逼的紧了,难免会落下刻薄的名声。
其中,欠钱最多的还数江南的曹李两家。
曹李两家掌管着江南的织造业,负责进贡的绸缎绣品,也是油水很肥的差事了,按理说,应该很有钱才对,不应该欠国库的银子。
可是,康熙这么些年南巡了好几次,都是在这两家驻陛的,皇帝出巡,那带的人海了去,照顾这些人的银两可就是天文数字了。
饶是曹李两家富裕,可也经不住这么花啊,所以,他们就挪用了织造府的税银填补这些窟窿,欠下的全是国家的税银。
保成着人算了一笔帐,从康熙二十一年南巡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曹家欠了户部八十万两银子,李家欠的少一点,可也欠了六十多万两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合起来,快够一个穷省一年的税银了。
保成和小四商量着,这件事情很不好办,若是跟这两家要银子,那就是在打康熙的脸,可若是这两家的银子不收回来,别的大臣所欠的银子,你根本就没有理由去要,那些人可都眼巴巴瞧着呢,曹李两家欠大头的都不还,凭什么让他们还?
为了这事,保成闹心了好几天,吃不下睡不香的,整个人都瘦了好些呢。
天瑞虽然闭门不出,可外边的事情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见小三几个这么一走动,心里就明白了,知道保成想要收紧银根了,叹了口气,心说她要再不出面的话,怕保成都得急死。
这天早上,天瑞起床之后匆匆的吃了饭,穿了一件藕合色的袍子,梳了小两把子头,戴上金镶翠的钿子,再插一个叨珠金凤,打开妆台那上了锁的小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收拾好之后带着春雨进宫。
正巧保成请了几位兄弟来商议事情,这几位正说到曹李两家欠税银的事情呢,就听小太监回报说天瑞来了。
保成心里一喜,赶紧带着几位兄弟出门去迎。
还没走出门呢,就见帘子一挑,天瑞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背着光,就显的她容貌更加的清丽无比。
“姐姐怎么一大早就来了?”保成请天瑞坐下,又让人上了茶,这才关心的询问:“这天气还有些凉,姐姐可要小心身子。”
天瑞笑笑,环视一周,看到小三小四几个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就挑眉道:“我若不来,你们怎么能安心呢。”
说着话,她把那小盒子拿了出来,当着保成的面打开,又推到保成面前,保成接过来,看到里面放了满满一盒子的银票,很是奇怪:“姐姐这是做何?”
天瑞只笑道:“你数一数。”
保成心里疑惑不解,可还是很听话的拿过盒子,把里边的银票全都拿出来,细细的数过来,数来数去,越发的惊疑不定:“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要替曹李两家还债?”
保成话一出口,几位兄弟立马站了起来:“姐姐,这事情万万不可。”
小十更是着急:“姐姐,兄弟们虽然知道你有钱,可也不能这么花啊,曹家李家欠的钱自然由他们自己还,哪里能劳动姐姐,再者说了,你替他们两家还了债,别人呢?你就是再有钱,也还不完不是,姐姐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能……”
见别人都误解了她,天瑞撇了撇嘴:“我是那种糊涂人么?”
她从保成手里拿过银票放好,细声解释起来:“这银子是曹家李家的,可不是我的,不过是放在我这里的。”
这话说的,更让人奇怪了。
“先前,我和小九办钱庄的时候,根本没有本钱,就向那些亲贵大臣家里筹借本钱,这钱算是股本,之后每年都分红利给他们,曹家李家那时候每家入股五万两银子,这么些年过去,分得的红利比这还多一些,我先前冷眼瞧着,皇阿玛虽然并不奢侈,可每次南巡花的钱也不少,他又重情义,每次南巡都要住到曹家或者李家,这两家就是再有钱,也负担不起,长久下来,必担债务。”
说着话,天瑞叹了口气:“要说吧,曹家李家也是忠心的,宁可自己背一身的债,也不向皇阿玛诉半分苦,我只看他们这一片忠心,就想给这两家留条后路,现在国库银两充裕,倒还好些,就怕遇到那花钱的年景,银两不够了,难免就会有人想到他们两家欠的税银,或者,将来新君登基,自是没了皇阿玛这番情义,他们两家还是要归还这笔钱的,所以,就一直替他们拿着,等将来好做救命的钱,哪里想得到,今日就用上了。”
天瑞一番话说出,众人均愣在一旁,都在想着,这事情说来简单,可得有多深的心思,多细的心才能办得到啊,那么多年以前,天瑞都已经料到今天了,而且,还想着法子替曹家李家存了钱,可见得,古人所说的未卜先知是真真存在的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