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然而在这黑暗中偏偏还有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瞧着他,阴森而冷酷的视线,让人禁不住打心里发寒。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云傲天站在那无形的圈子里,怎么冲怎么撞都无法走出一步,死亡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他冲着那双眼睛的主人拼命大吼道。
没有任何的声息,但他却诡异地知道,那双眼睛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而且一定会伺机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喝光他的血,生食他的肉。只因,从那人身上传达出一种强烈到可怕的恨意,而且明明白白是冲着他来的。
“不要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有本事就滚出来……”
一手揪着胸口,云傲天觉得呼吸越发困难,长年混迹官场练就的保命之道在这里根本就不管用,所有的冷静、从容、理智,全部流失殆尽……
“呵呵,你居然忘了我,忘了我……”
黑暗中的人冷笑起来,声音幽冷若从地狱钻出,而今便要索了他的命。
“你是谁?我究竟和你有什么仇怨?”
难道,那人竟是旧相识么?云傲天拼命在记忆中搜索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究竟是何人?拥有这样强悍的气势,但是藏在暗处那种威压就让人心生忌惮。
黑暗中的人笑了一下,缓缓地向他靠近,再靠近……在与云傲天一尺之处停了下来。一双冰凉的手,准确地探向他的脖颈,像是湿滑冷凉的蛇爬过,引起他身体一阵战栗。
云傲天张了张嘴,书生仅存的傲气让他无法开口求饶,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相爷,相爷……”
遥远的声音似从天际飘来,身体被摇晃着,且力道越来越大,云傲天猛然坐了起来,张开眼睛失神地望着帐子上垂下的流速……刚才那般骇人的情形,难道是一场梦?
“相爷,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大夫人用帕子替夫君擦拭着豆大的冷汗,一脸担忧地问道。想必那梦境一定可怕之极,不然相爷不会吓成如此模样。好在她渴醒想喝杯茶,恰巧看到夫君睡的很不安稳……
“没事……”万幸,是做梦,做梦啊!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如此真实,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现在想起来仍令他余悸犹存。黑暗中那个人,到底是谁?
“想来,相爷这阵子太辛苦了,明儿我让厨房炖人参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大夫人又安慰了他几句,扶着人躺下,复又睡了过去。
云傲天却再无法入睡,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梦,更像是一个预兆,预示着会有什么不祥的事发生。有什么,是他应该想起来,却被遗忘了的?
通往京城的一个小镇上,许多人在看到路中央缓缓而行的少女时,纷纷绕道而行,也有些大胆的从她身边走过,偷眼去瞄那张可怕的脸。他们怎么也无法理解,顶着这么一张丑脸,她如何能够如此坦然自若地走在大街上?
如果她稍微有些自知之明,就该躲在家里,一辈子不出来,也省的到处吓人。
“让一让,借过……”
迎面走来的中年男子冷不丁地撞在少女身上,却豪无道歉的意思,只是在和那双冷冽的眼睛对上时猛然打了一个哆嗦。悄然向旁边挪了两步,撒腿欲跑。
“站住。”
说话的少女正是云无言,她连头也不回,只淡淡地冲着身后男子说道。再过两个月就是她十二岁的生辰,一切计划都周密完善,是回京城的时候了。
那中年男子也不答话,埋头一个劲儿狂跑,才跑出去三四步,忽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从肚子开始蔓延,而他的唇已经成了青黑色,明显是中了毒。
“小姑奶奶,女侠,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但见他四肢并用爬到云无言身边,砰砰磕着响头,嘴里一个劲儿讨饶。
“用童子尿连着泡上三天,可解你身上的毒。”
云无言接过那汉子恭恭敬敬递过来的钱袋,随手放在原处,见他一脸痛楚哀求之色,又淡淡地丢出一句。
肚中痛楚奇异地减轻了,那中年男子一溜烟跑出老远,确定对方再也抓不到,三角眼睛半眯,扯着嗓子放狠话……“小蹄子,你给大爷等着,敢惹虎头帮,你死定了……”
周围摆摊的做生意的一听到虎头帮,立刻变了脸色,开店的关铺子,摆摊的收拾东西,一副避之唯恐的样子。说起虎头帮,并不是那偷儿随口捏造的,他们的帮主在江湖上排名第十,使得一口百十来斤的虎头刀,人称虎十爷。
虎头帮人数众多且不乏高手,在这方圆百里是出了名的横行无忌,帮中多仗势欺人之辈,虎十爷又极其护短,不知多少名门高手吃了他们的暗亏。
事实果然难料,云无言刚出绝谷没多久,就让她遇到了虎头帮的人,还把对方得罪了。
“姑娘,你赶快走吧,等胡三儿带着人来你就麻烦了……”
一旁卖草鞋的老头儿一边收摊,边压低了嗓门同云无言说道,却在看到云无言侧脸上狰狞的蜈蚣纹立时噤声,手下拾掇的动作更快。
很快,大街上变得冷冷清清,再不见一个人影,只除了慢悠悠前行的云无言。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没有能力的小女童。当年,离京求师学艺途中她不知受了多少侮辱,直至遇到了公孙仲才从这种境遇中解脱出来。
从绝谷到京城,还是同样一条路,而今她要抬头挺胸,畅行无阻地走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