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兄弟五人,爹娘给起了大名海湖江河,气势都不错,只是到了后面的赵五郎,实在想不出了,只好给了个‘塘’字,所以,赵五郎的大名,叫赵塘。
二郎赵湖是个心思活泛的,见这阵势,基本就猜出了大妞这趟是来做什么的,转了转眼珠子,上前跟哭作一团的五郎仔细打听了大妞的情况,心中另有心思。
大妞并不知道这趟去赵家田间,还惹出了二郎别的心思,只跟有根走进了镇子,到了贩卖东西的街上,寻了处空地儿,摆下摊子。
带的柿果只有三斤,也不多,在地上铺了一层树叶子,把柿果整齐的码在上面,金黄金黄的,配着油绿的树叶,煞是鲜亮好看。大妞想着,今儿先探探情况,明儿也好给果子定价儿。不管今天卖得多少,到辰正时之前得把摊子收了,不能再叫收了两文的摊子费去,那就不划算了。
依着上回的经验,姐弟两个摆下摊子之后,大妞拾起其中一个柿果,在身上擦了擦,用随身带的短匕割下一小条儿来,哟喝道:“甜果子咧~~免费品尝哟~不甜不要钱~”
到底不是赶集儿,时候又早,街上本没几个人,大妞这么哟喝,本也没抱大希望,没想到,倒真引来了一个问价儿的。
这是个十八九岁的翩翩美少年,穿一身上好的绸缎,深刻的五官,眼神看上去纯良无害,眼底却不时的闪着精光,他走过来,一挑眉:“免费品尝?”
大妞不动声色,递出一条柿果:“对的,这位哥儿,您尝尝,好吃再买。”这人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他能付钱买果子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从眼神看,这不是个腹黑的,就是个恶趣味儿的,得赶紧打发走了才好。
美少年将果肉吃了,巴达巴达嘴,赞道:“不错,不错,是挺甜的。只是,一条儿没尝出个细滋味儿来,能再给我一条儿么?”
大妞又割了一条递过去:“这位哥儿,两条儿之内品尝是免费的,三条儿可就得付钱了,您这回可千万尝仔细了。”
那哥儿挑挑眉,将果肉丢进嘴里,美美的吃了,摆摆袖子:“你到是小气,免费品尝就尝两条儿么?得咧,我也不跟你计较。说说吧,你这果子,咋卖呀?”
大妞笑:“这果子呀,比苹果蜜桃好吃,可价儿比它们还便宜着呢,才十四文一斤。”大妞本来是想把价儿定在十二文的,可这人一看就不是个诚心买的,不如把价儿提得高高的,把他吓走得了。
“哟,挺贵。”那哥儿砸砸舌:“你若是想诚心卖,给个便宜价儿吧。”
“成,我看您呀,一脸的福相,就给您十三文一斤,您看成不?”大妞想,看这人的穿着,哪着得这十几二十几文的小钱儿?根本就是在这恶趣味儿发作,跟人砍价儿玩。得,他砍咱就降,我看你砍完了买不买。
“那我买两斤,你再给便宜一点儿呗?”美少年伸出手,竖起两个长指头。
“成,你要是买两斤,就给你二十五文,没有比这再便宜的价儿了。”大妞说着,开始挑起了柿果:“我给您挑大个的。”看这人的架势,肯定还得再讲价儿,赶紧给他拾了,看他咋说。
“二十五文么,也是才降了一文,这么着吧,你给我二十四文,成不?”那哥儿一脸的笑,诱惑的朝大妞眨眨眼:“你说,你上哪找我这么俊美的买家?一会儿我拎着你家的果子在街上那么一走,叫那些媳妇子们瞧见了,还不都来买你的?”
大妞咧嘴笑笑:“这位哥儿,你看你买走了两斤柿果,这就还剩一斤了,就算引了许多人来买,也就只一斤的货,二十五文,不能再降了。”
那人挑了挑眉,望了一眼树叶上的柿子果:“那若是我都买了呢?你这三斤果子我全买了,你打算给个什么价吧?”
“那就三十八文。”
“我说你这卖货的,会不会算帐啊,你两斤二十五文,三斤怎么成了三十八文了?”美少年的眉毛抖了抖,道:“一斤是十二文半,买三斤,就算没砍价儿的,也只是三十七文半!那半文你还想要啊?那就直接算三十七文得了罢!!”
大妞咧嘴笑笑,一点歉意都没有的道歉道:“您看您这位哥儿,我这农家的小村姑又没上过学堂,会这么算个就不错了,哪能像您算得那么准。得,即然您说三十七文,那就三十七文吧,三斤果子都给您了。对了,您要是觉得不满意,这地上的树叶子也免费赠送了。”
那哥儿唇抿了抿:“三十七文么,还成。树叶子么,也是要送的,只是,我还没砍价儿呢,你先别着急捡那~~”
大妞停了正在捡果子的手,抬头道:“这位哥儿,三十七文,不能再降了。这条街上卖柿果的就只我们姐弟,您若是还嫌贵那,您就去别处去瞧瞧去,决不会再有第二家卖的。”
“噫,你一文也不往下降啦?”
“一文也不降,就三十七文,三斤的柿果全给你,附带树叶子。”
“这不这样成不?那树叶子要了也没用,我不要了,你给我降降价儿?”
“不成。”
“得得得,我也不跟你讲了,你就只降一文,三十六文,总成了吧?”美少年笑眯眯的,指着地上的柿果:“你这果子,再不卖出去,一会儿可就要来收摊费的了,你可得损两文,不如现在就损一文,卖与我得了。”
大妞吸了一口气:“成,三十六文,你若是想要,就拿走,你若是想再讲价儿,那请您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着我生意。”
有根在一旁不满地道:“姐,一会儿工夫你就降了六文了,咱们卖一回果子,舍六文钱,你也太好讲价儿了。”
大妞面上不说什么,开始给拾起了果子,心里道,反正这果子本来的定价儿就是十二文,现在三十六文卖出了三斤,顶算是一文也没舍,而且现在卖了,也不用时时的担心着收摊费儿的来。
“行咧,三十六文。”那哥儿把钱拿在手里,递给大妞,还未等大妞伸手来接,手又缩了回来,奇道:“可是我这果子,用啥物什盛呢?哎我说卖货的,要不,把你那破布袋送与我吧?”
这布袋现在可以算是大妞跟有根除了木盆之外唯一盛东西的物件儿了,哪能给他?大妞一皱眉:“这位哥儿,人家儿买东西的,向来是拐个蒌子上街,你这啥也不带,没啥盛东西,也不能想拐我一个布袋呀。”
“得,看来这果子我是买不成了。”
“行吧,我倒是有一主意。”大妞咧嘴一笑直接扯过他上好的绸缎下摆,跟有根一起将地上的果子都拾进他兜起的下摆里,一边道:“普通人家儿的,出来买东西若是没带盛器,就用下摆兜着。您那,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儿的,想是用不惯这下摆。没事儿,用个一两回也就惯了,这下摆呀,用着还是挺方便的。”
那哥儿此时一脸的哭笑不得,他这身上好的绸缎,可是老爷子刚赏的,今儿才刚上身,就……不过这回砍价儿,硬生生的砍下了六文,回去了,瞧木景蓝那厮还敢训自已是败家子不。
拾完了果子,那人将下摆兜在一只手里,进怀中掏出钱来数了,递给大妞,乐呵呵的走开了。
大妞跟有根则收好了钱,一起去了集市卖粗面的地方,花三十文钱买了二斤的粗玉米面儿,才相伴着往回走。
今儿赚了三十六文,除去三十文,还剩了六文。上回赶集的钱又买了东西,还剩十五文,再加上有根卖绣品的那十二文,拢共现在是三十三文钱。只是这几斤柿果卖得,价儿也没探好,好不好卖也没探出来,只是得了三十六文钱。本来好不容易遇上个有钱的公子哥儿,可以好好的多赚几文,谁能想到遇上个爱砍价儿的。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根不禁的责怨起来:“姐呀,你刚才太不坚定了。那价儿哪能一降再降呢,这一下子就舍了六文钱呢,真是的,如果是我卖,我定会一文都不降的。”
“根,你不降,咱那果子哪会这么快卖完?再说,我本来就定价儿在十二文的。”大妞抚了抚额,小有根如此节省,又会得一手漂亮的绣,过日子是没得话说了,只是,屯里的男人们下地种田,外出做活的,个个健壮男人得很,连那赵村的赵五郎,面皮虽白得很,但曲起臂来,也是个有肌肉的。而小有根若照此发展下去,就有些过于女气了,到时娶媳妇也是个难的,得趁他小,赶紧掰一掰势头。
如此说来,待解决了温饱问题,就得带着小有根开始练体了,不但练体,还要改变一下这小东西根深蒂固的小气和算计,男人家,怎么可以这样。自已这具身体也是,经过半年的磨合,技巧和灵敏度都练得差不多了,就只是力气还不够,要不然也不置于在卫大庄上门来宰羊的时候拦都拦不住,被一把甩到一旁去。
两人继续往前,经过柳村时,遇见几个在田里做活儿的媳妇子趁着歇息的空档儿聚在田头的老柳树下闲聊天儿:“听说了没,东头柳家的老二媳妇,那个孙家屯的卫氏,在家病了五六天了,连地都下不了了。”
“我前几天就听说这事了,诺,我还听说,他家老三昨儿发话了,她要是再装病不下地,就要跟老大家的一起把她抬出来,找镇上的神婆子给她好好的‘治一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