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见秦枫果然问起了人工呼吸的事,暗自思索怎样回答合适。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人,她也无暇避嫌。现在要是不说清楚,可就有些麻烦了。
她念头转了几转,仰头看着他道:“是小时候我爷爷跟我说的。”
秦枫面色一滞!他有些怀疑,可瞧着菊花一副懵懂的样子,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算了!只要知道怎样做就行了。菊花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强迫她。
回去的路上,杨氏仍然死死地拉着菊花的手。
她回来来见镜湖边围了好多的人,而闺女又不在家,那一刻,心里的恐惧简直要让她崩溃,发疯似的冲到湖边,才知道原来是一场误会。但就算这样,她心里仍然后怕不已,拉着菊花的手一直不肯放。
“花呀,张槐那事儿你就甭想了!咱不嫁人了。娘养你一辈子。你哥哥也不会不管你的。娘就不信了,这日子会比人家过的差!”杨氏气不忿地说道,又安慰菊花,让她别为以后担心。
菊花轻声回道:“娘,我不气。我有手有脚的,也不要谁来养,我自个儿就能把日子过好。那些嫁了人的女娃,也不是个个都过得好的。”
杨氏听了,连声夸闺女有志气。又说道:“那些嫌弃你长相的人,咱也不稀罕!这嫁人还是得看人品,瞧上你的自然不会嫌弃你的长相。我闺女这么能干,没娶你那是他们没福气!”
她嘴上安慰着菊花,心里却非常明白,这长相当然也重要。当年娃他爹不就是喜欢自己又爽利又好看,才一个劲地托媒人说亲,有事没事就往刘家塘跑,硬是将自己给娶回来了。
菊花见她娘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儿,说着说着却底气不足,便拿话岔开,主动跟娘细细地说了刚才镜湖边发生的事情。
杨氏欣慰地瞧着她说道:“好人有福报的!你今儿救了石头,将来会有好报的。”
她慈祥地打量自个的闺女,觉得哪都好,看那小身板,多苗条,脸上的癞皮其实也没那么难看嘛!
“菊花,你爷爷啥时候跟你说过这样救人的?”杨氏怀疑地问道,公爹会这一手自己咋不晓得哩?连娃她爹也不晓得。
菊花细声细气地回道:“好像是六岁那年说的哩!他怕我去玩水,所以说起来的。”
菊花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表示自己也不晓得爷爷如何知道这事的,当年自己还小呢。反正她爷爷已经死了,又不能从地下蹦出来揭发自己。
杨氏问不出啥东西也就放下了,转而问起她采这么多小野菊干啥。
菊花回答说晒干了用来泡水喝,用来装枕头芯也好,那味儿香啊!
“家里的枕头都死板板的,要是用晒干的野菊花做枕芯,枕着肯定舒坦。”她细声说道。
杨氏也点头表示赞同:“那你就多摘些吧,帮我跟你爹、你哥哥都做一个。”
菊花点头应下了。
回到家里,杨氏到厨房做饭,菊花则到河边将小野菊淘洗干净,再从家里找出一个大圆筛子支在院子里,将那些已经开花的小野菊摊在筛子里对着大太阳晒;然后将那花骨朵上锅用蒸笼蒸了一遍,蒸好的小野菊摊在另一个小筛子里晒。
她想,要为家里人都做一个这样的枕芯,明天还得去采,这点太少了,装一个枕芯都不够呢!不过反正这花的花期长,还有好些天能采呢!
晌午,回家吃饭的郑长河父子在路上听村里人说起刚才镜湖边发生的事情,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沉着脸跟菊花说往后离镜湖远点——那湖有些邪气!
瞧着郑长河那张灰蒙蒙的脸,菊花忙郑重地点头答应。她想我更怕死,只有你们担心我会寻短见!
青木更是仔细地打量妹妹的脸色,想看她有没有伤心。不过还好,菊花的表现很平静,他这才暗暗地放下了心。
中午,杨氏破例用韭菜炒了两个鸡蛋,又将早晨儿子逮的鱼给烧了汤,白色的汤汁香味扑鼻,惹得菊花唾液不停分泌。
她知道这是娘关心她才做的,也不跟他们客气,先自己满满地添了一碗汤,又帮爹娘和哥哥都盛了半碗——汤不多嘛,碗又大;韭菜炒鸡蛋也是一家人均分,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郑长河两口子和青木见菊花高兴,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吃完饭,又将碗筷收拾了,菊花方才回到房里,打量着简陋的房间直叹气。
老式的木床,下面铺的是稻草,床单打满补丁;上面的薄被也是补丁套补丁,里面的棉絮已经结块了,没有一点松软的感觉。枕套是耐脏的蓝色粗布制成的,压得死板僵硬,像块砖头。
床头放着一口陈旧的木箱,紧挨着一个颜色斑驳看不出本色的柜子,上面放着一把断齿的梳子和一个圆扁的针线箩筐。
这房间也就是睡觉的地方罢了,没有一点女孩子闺房的样子。
唉!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日子过成这样,不应该呀!
依着原主的记忆,一是家里的田地不多,只有五亩,三亩水田,两亩地;二是产量也不高,交了税粮,剩下的卖了也只够添一些要紧的日用东西,还得留下口粮!
平日里也没有其他的进项,攒的鸡蛋卖了也要买个针头线脑啥的,这当中要是家里有人生病那可就完了。
菊花想着,先劝娘再抓两头猪回来;嗯,等母鸡抱窝了再孵化一些小鸡;眼下呢?赶紧堆一个粪堆,养些蚯蚓吧。虽说这东西到处都是,但她没养过,还要反复试验呢!
嗯,再叫她爹抽时间编一个虾网子——有空就到镜湖和小清河边兜些鱼虾。自己动手,丰富饮食,先将肚皮照顾好。
她躺在床上,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茅草房顶,心里不停地算计着。
哎呀!这么一想,事儿还真多,得一件一件地来。
小野菊每天摘一些;粪堆今天傍晚就拢起来,每天抽时间挖了蚯蚓丢进去,慢慢积攒;猪草也要多割些,再过一段时间,田野里可是啥猪草也没有了。
看来自家的地太少了,要不然种些山芋也成啊,现在可不是正挖山芋的时候么,山芋藤剁碎了喂猪也是好东西。
她在这里皱眉苦思冥想,外面杨氏却担心极了:怎么闺女躺到床上去了,别是身上不舒坦吧?
她见郑长河爷俩又下地去了,忙进房间小意地摸着菊花的头问道:“花呀,哪不痛快了?”
菊花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躺了好一会了。家里忙得要死,难怪她娘会怀疑。
忙坐起身,拉着娘的胳膊说道:“娘,明儿你去集市别给我扯布做衣裳了,抓两头猪回来,鸡也多抱几窝,养了咱自个杀了吃也好啊!”
杨氏见往日胆怯的闺女居然操心起家里来了,心里一阵发酸,拉着她的手道:“傻丫头!你以为就你能想到啊!人家不会养猪养鸡?不过是没东西喂罢了。咱家再抓两头猪,把啥东西给它吃?喝西北风哩!还有那鸡也是,春上和热天那会儿,还能放养——让它们自己找虫吃,冬天不喂咋行哩。”
菊花忙说道:“所以我才想办法哩!娘你想,咱累一些,将那猪草多割点,堆地窖里,加上玉米秆,也能管一阵子!那鸡娘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准备养些蛐蟮(蚯蚓的土名字),说不定能捣腾出一个好法子哩!冬天咱再多种些菜,辛苦些,人也能吃,猪也能吃,不好么?咱家的菜地也太小了。我瞧院外挨着茅房那里一大块地可不是空着,要不,咱把这地开出来?等明年的时候还能种山芋。咱家四个人,个个都能干活,还怕啥?”
杨氏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处处为家里打算,这些事里除了抓小猪要花钱——为这闺女还说衣裳不做了——其他都不费钱,就费点事。
她想了一下,这也没啥难的,试试看么。正好顺着闺女的心意,也让她心里松快些,不要老想着张槐那件事儿。
于是,杨氏便笑眯眯地说道:“成!娘就听你的——明儿就去抓小猪娃。鸡么,我拿些鸡蛋让你外婆帮着孵小鸡好了。家里的母鸡啥时候抱窝,啥时候再孵。要是你真的能把蛐蟮养成了,那多喂些鸡也不怕!”
菊花见这么容易就说服她娘,十分开心,仿佛看见红烧鸡已经端上桌了。
她抿嘴一笑,又对娘说道:“让爹帮我编一个虾网子,闲时到河里兜些鱼虾回来打牙祭也好!”瞧见杨氏脸色一变,忙又补充道:“我跟哥哥一块去哩!”
杨氏这才放心,又仔细地叮嘱一遍,无外乎一个人要小心,有啥事等哥哥回来一块干等等,说完了,便也下地去了,留下菊花在家喂猪喂鸡,收拾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