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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还有这么多吗?花盆又没用完,索性再挖几棵。”金凤举看着下面六七个花盆,他从来不做这些活计,突然干起来,倒还有点儿上瘾了,忽听兄妹两个急道:“不用了不用了爹爹,剩下的……嗯,剩下的就留着吧,端午节就要到了呢。”
这话金凤举有点听不明白,不知道挖花草怎么又和端午节扯上了关系。不过手中的动作倒是停了,他擦擦额上的汗,见两个孩子已经把挖出来的薄荷苏荷香草等物稳妥栽了进去,又熟练的浇了水,显然是常干这种事情,心中不由戚然。
这个时代里农民的地位虽然比工商高,但是和士族比起来,还是十分低下的,金凤举那是士族中的贵族,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儿女做这个吗?毕竟现在他对这两个孩子的印象已经彻底改观了。
“你们做的倒是熟练。”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伤感的道,却见两个孩子完全没听到他语气中的怜悯,还兴高采烈道:“是啊是啊爹爹,我们经常做这些的,这院子里不算什么,你没去看后院,种着大豆小米稻米,还有粘稻米,对了,还有玉米和红薯,我们去年种的粘稻米都没吃,专门留着过些日子做粽子,那些可都是我们俩帮助娘亲翻地下种拔草的哦。”一边说,兄妹两个就挺起了胸膛,等着爹爹夸奖。
金凤举看着两个孩子脸上自豪的表情,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半天才咳了一声,沉声道:“嗯,锋儿和妹妹真能干,不过日后可不许再做这种事,你们一日日长大,便该在书本和女红等活计上下功夫,放心,生活上的事情有爹爹,以后不必你们操心了。”他说完,心里就想着要和傅秋宁好好谈谈,决不能让这两个好孩子去做那些下贱的活计。
帮着两个孩子将花盆搬到房间里摆好,只见金明已经从厨房走出来,言说东西都交给奶奶弄了,金凤举淡淡道:“你请奶奶到后院,我有话和她说。”
金明见主子的面色淡然,心中不由得一凛,连忙出去,这里金凤举将两个孩子遣进书房,便信步从后门来到了后院。只见面前这一大片空地上,栽种着几种作物,还有杏树梨树枣树穿插其中,微风吹过绿叶,宛如一道道碧浪掠过,着实是生机无限。
身后响起轻柔脚步声,金凤举回过头来,见傅秋宁缓步而至,看着这妇人身上穿的布衣长裙,他心中不由添了几丝怜惜恻隐之情:原本也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儿,却因为其父的政治斗争需要,就这样被作为一个牺牲品,更可悲的是,在自己的候府中,她注定没有出头之日。
“这些年苦了你。”他淡淡的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小侯爷能容妾身在侯府中保全性命,妾身已经感激不尽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苦的。”傅秋宁轻轻敛衽盈盈一礼,面上虽平静,心中却如擂鼓一般剧烈的跳起来,暗道金凤举这个混蛋难道还是要休妻?
金凤举看了她一眼,忽然微微一笑,转头看着面前一片盎然绿意,悠悠道:“你放心,锋儿和娇儿能有今天,都是你悉心教导的缘故,所以我不会休掉你,只盼你也别要有什么其他的念头。”
这混蛋一双眼睛当真厉害,他就看了一眼,便知我心中担忧。傅秋宁第一次对金凤举生出刮目相看的感觉,暗道以后可不能小瞧了他。一边垂首道:“妾身心如止水,小侯爷尽管放心,得以保全性命悠然度日,已是心怀感激,绝不会再痴心妄想,给小侯爷添麻烦。”
金凤举对她的态度似乎很满意,压根不知道傅秋宁心里这时候也是心花怒放。
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把丈夫当做天,一旦成了弃妇,便觉得生无可恋,然而她却是一缕来自未来的灵魂,在那个时代中,男人算得了什么啊?只要能吃饱穿暖睡好,男人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最起码对傅秋宁来说,男人就是这样一个定义。
这女人一脸拼命掩饰喜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无意中眼角余光瞥到傅秋宁使劲儿憋着笑意的嘴角,金凤举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不过这并不在他的关心之列,看着那一片绿意他淡淡道:“这些年你们过的辛苦,靠着几个妇孺,种了这么多东西,委实不易。不过以后应该用不着种了,我想着端午过后就让你们回后院去居住,那时有定例银子,吃穿都是有份例的,不必你们操心。锋儿和娇儿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女,这些活计,不该是他们沾手的。”
这番话傅秋宁当然是不认同的,不过她也知道,这就是古代人的思想,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也没有立刻脸红脖子粗的激烈反对。只是盈盈一福道:“这些年的确是为生活所迫,种了这些地,还有前院的花卉树木,不过也并没敢让孩子们真的干这些,只是拣比较轻松的,让他们先习学着。常说富贵人家的孩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担,恕妾身直言,这样可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会点东西,将来两个孩子若是有出息,不用做这些活计自然更好。但若是不能出头,总还有一个傍身之计,因为这个考虑,才让他们也和我们一起做,不然区区几亩地罢了,我们三个大人倒也干的过来。”
金凤举心中终于释然,点头道:“你说的也没错,那个时候我也疏忽了他们,你能这样想,可见是真心的为他们打算考虑。我在这里倒要谢过你了。”
一句话让傅秋宁惊讶的瞪大眼睛,但旋即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忙低下头去,心中暗暗道:这小侯爷也不是混蛋到家啊,他竟然还能对一个冷妻说出这种话,在这个时代里,又是这样一个男人,简直是不可能的吧?可是若说他好,怎么之前行事比渣滓还渣呢?
金凤举却不知道她心中的疑惑,看着那玉米都抽出了穗子,却也觉得可爱,微笑转身向屋里走去,一边悠悠道:“既是你的心血,待你去后院后,也派人将这一季作物打理出来就是,这些自己种的菜蔬,吃起来味道大概也不错,老祖宗最喜欢的。”
傅秋宁这才想起刚刚自己因为沉浸在不会被休,可以在这里悠然度日的兴奋中,竟然把后一条更重要的消息给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