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宁早叫人备了一些点心热茶,金凤举吃了几块,傅秋宁便将这两天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吃着吃着就放下了点心,只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妻子,及至说到那妇人在西角门大哭大闹以及白张氏的事时,这从来都是沉着稳重的小侯爷不禁一下子将碟子在桌上重重一顿,恨恨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可是要害死我吗?”
傅秋宁忙上前,将那兀自震动着的碟子给按住了,一边笑道:“爷气归气,可别拿我这碟子撒气,正经一套的,让你摔了一只就不配套了。就因为这个,我昨儿已经命雨阶和那白张氏一起去通知了那几家,让他们搬回来。雨阶说了,果然住的都是十分艰苦的,有一户甚至住的是茅草屋,爷想想,好歹也是朝廷官员,这话若传出去,可好听不好听。”
金凤举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沉思了会儿,忽然冷笑一声道:“怕不是败坏我名声这么简单。可恶,这事情我必要严查,那几个愣头青,还跟着我拍胸脯保证,说不定都是让人当了棒槌使。秋宁,这事情你做得对,也幸亏你察觉到了,不然这一次可真是要铸成大错。”
傅秋宁见金凤举十分郑重地样子,便知道他疑心在哪里,不由得轻声道:“爷是不是有些杯弓蛇影了?这或许就是那几个荣亲王派系的将领有意巴结你,结果好心办了坏事儿,至于就又牵扯到什么阴谋诡计上去吗?”
金凤举摇头道:“你说出这话,乃是因为你不明白这泉州的形势。你想一想,只要这衙门里的官员对我心生怨恨,到时再有人暗中笼络一下,咱们到底还是人生地不熟,一旦会发生什么事情,想想岂不是令人胆寒?我先前只以为是这里人不愿意和咱们多亲近,怕遭到太子忌恨,所以搬了出去。所以那几个愣头青的话也就相信了,如今看来,满不是这么回事儿。那几个人我知道,断想不出这主意,背后定是有人撺掇,只这撺掇的人抱着什么心思,也就不言自明了。”
傅秋宁听金凤举分析的倒是有道理,只是还不怎么相信,暗道这样的环境,也难怪他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了,总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好。只不过却也没说出来,忽听远处又是一阵嘈杂人声,她便笑道:“想来是那些家陆续搬回来了,只是有一条难办,婉二奶奶和崔姨娘月兰占了那个院子,不肯腾挪出来,怎么办?”
金凤举只是低头沉思了一下,便冷笑一声道:“这没什么,金明,你进来。”话音落,只见金明闪身进来,他就淡淡道:“你去那院里,告诉婉莹和另两个,这知府衙门附近倒是有两座空宅子,过后就可以买下来,她们若怕挤在一处受了委屈,就让她们去那宅子里住着。只是我身为知府,自然不能搬离这知府衙门,却是不能和她们一起享福了。”
金明心中凛然,他虽然还不知道江婉莹和霍姨娘的具体事情,但是从年前秋霞以及田雨的死,还有金凤举的只言片语里,心中却也划了魂儿,此时听见这话,爷竟是连去安抚敷衍一下都不愿,显然是恩断情绝了。因只好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办这件事。
过不多时,就见月兰和崔姨娘以及金绣芬和下人们陆陆续续搬了过来,剪枫便为她们安排房间。接着就见江婉莹也一阵风般的冲进来,眼圈儿都红肿了,哽咽着对金凤举道:“我和爷多少年的夫妻,爷自己扪心问问,我可是怕苦怕难的人?府里那么大一份家业,我受了多少烦难,也照样撑了起来。这里面的苦水,我可向爷倒过一句?如何搬来了这里,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到如今,竟然让我堂堂的命妇和那些下里巴人住在一块儿,这也就罢了。谁让我们如今落到了这地方。可是爷想一想,你好歹也是堂堂,那些人算什么?不过是知府衙门里不入流的小官吏罢了,连个七品的知县还不如,他们家眷就占一个院子,你这堂堂知府的家眷,就多占一个院子也不行?”
傅秋宁一见她来,便抽身回去了。这里金凤举慢慢拨着茶盏,等到江婉莹说完了,他才抬起头来,冷冷道:“这时候知道艰难了?婉妹你是聪明人,在府里难道就没想过此来泉州会是个什么境地?为什么又要跟着来?你说受了委屈,这不假,可你看看这府里的人,谁难道还宽松享福了?你是命妇,秋宁难道不是?她是镇江王府的庶女,尚且知道进退分寸,你这个国公府的嫡孙女,竟然连这个都不懂?何况我也让金明去和你说了,若觉着窝在这里委屈了你,这衙门附近的两座宅子我已经买了下来,你尽可以搬过去住,我虽然不能过去,银钱却不会少了你分文,便是这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那个院子,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倒出来。”
江婉莹气得肺都要炸了,心里只是恨傅秋宁恨到极点,暗道好好一步棋,又是让那个女人给破坏殆尽。不行,那女人便是我的克星,她若是不死,莫说我这番心血,只怕那位主儿一系列费尽心血的安排都要化为乌有,定要想个法儿,不是她死便是我活。
心中发着狠,江婉莹表面上却平静下来,冷哼一声道:“既然爷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好,妾身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挤在一起吗?我不怕,只怕是有些人看我不顺眼,还凭空添堵,哼!”说完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这里金凤举抬头看着她的背影,那目光里已是没有丝毫温情。
那些官眷一上午功夫便都搬了进来。因为金凤举上任,她们被逼着搬出府衙,心中着实有怨气,这些日子在民间很是散布了些不好听的话,却没想到峰回路转,那新上任的小侯爷一家竟是背了黑锅,这事儿全都是那些将领胡作非为的。何况那位韩大人家的河东狮又跑去府门前闹了一场,虽说因为这样,才让侯爷夫人得知真相,她们也才得以搬回来。可细想想,这泼妇一番举动,倒是把自己等人都连累了。因此这些家眷有心去拜会傅秋宁,却又都不好意思。只是若不去,这也算是大不敬了。没奈何下,想到当日是白张氏传的信息,便商量了一番,一起来找白张氏,让她领着自己等去拜访傅秋宁。
江婉莹一气之下自然是不肯理事的。因此傅秋宁无奈,也只好继续做着当家奶奶。这会儿听见门外报说几位夫人联袂来访,她自然要出门接待的。金凤举却是不方便露面,加上又乏得狠,便躺在靠窗的榻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就觉着脸上痒痒的毛毛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再拨弄。他只以为是傅秋宁在和自己开玩笑,便随意用手一拨道:”别闹秋宁,且让我睡一会儿。”
咕哝完了,却没听见傅秋宁说话,他还只当妻子心疼自己,听见这样说就不搅扰了。却不料嘴角边刚刚露出一丝微笑,便听耳边传来“喵”的一声。
金凤举这一吓可是不轻,眼睛登时就睁开了,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浓厚的睡意也没了影踪,察觉到脸上还是毛茸茸的感觉,他僵硬着脖子慢慢转头,一边心里大叫道:是哪只野猫不开眼?这家里下人们都是死的吗?竟然让野猫跑进来了也不知道……
正想着,脑袋已经转了过去,只见一只高大的大花猫正歪头看着自己,那两只眼睛黑溜溜圆滚滚的,竟似是有八面的威风。金凤举只觉得脑袋里似是有根弦崩裂了也似,惨叫一声就从榻上摔了下去。
那大猫正是傅秋宁刚刚收养的大狸猫,只因为这两天它都是在这张榻上睡的,此时见有人占了,自然便过来试探。却不料那人如此识趣,竟滚了下去。于是便满足的趴下来,抖抖胡子,对着金凤举又“喵”的叫了一声。
“来……来人。”
金凤举又惊又怒,他也算是有些武功在身的堂堂小侯爷,竟然因为被那只老猫盯着而一动也不敢动。好在他一叫之下,两个小丫鬟和金藏锋便都跑进来,金藏锋一见父亲在地上坐着,不由得十分惊讶,忙跑上前扶着金凤举的胳膊,诧异道:“爹爹怎么坐在地上?”
金凤举更是恼羞成怒,怎么好意思告诉儿子自己是被这只老猫给吓得?因没好气瞪了金藏锋一眼,手指指着那只老猫,但是只一下,就又迅速抽回来,咬牙道:“这是哪里来的大猫?”
金藏锋看了眼大花猫,见它翻了个身,把脑袋蜷到了肚子上,便笑道:“那是娘亲养的花猫,说是南方老鼠多,正好抓老鼠。不但是这一只,还有一窝小猫,弟弟妹妹们都喜欢,娘亲说我们高门大户里的孩子也缺少玩伴,养了就养了,只是要善待便好。爹你要不要去看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