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正心想:得,还真是打着这个主意呢。对,这下是不惊扰了,用不着花上十万二十万银子预备接驾的事,可就怕这不惊扰最后直接变成惊吓了。好嘛,皇上微服驾临,阖府都没有个准备,这换谁谁能禁受得住啊?恩宠太盛,有时候也实在是受不了啊。
心里想着,嘴上如何敢说,只好跟着皇帝走到侯府门口,侯府门口守着的家丁早看到这几个人了,见他们衣着不俗,为首的老人面容清癯优雅,浑身自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当下也不敢怠慢,忙打了个千儿道:“贵客止步,请问有拜帖么?”
李德正就想冲上去训斥家丁一番,却见皇上把折扇一摆,微微笑道:“不知者不罪,你逞的什么威风?这就算是好的了。到底金家百年世族,连门口守着的人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因一边说着,就微笑道:“你去通报你们主子一声,就说肖走来访。”
下人们听他口气这样大,更不敢怠慢。忙飞奔了进去,彼时金凤举和金石金玉正在书房里说话,金玉就对儿子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老太太那里走一趟,请了安后赶紧回来,外面客人怕是陆续就到了,那些世家子弟都找你,在我们老头子面前,他们自然拘束一些。”
金凤举站起身笑道:“是,孩儿这就去康寿院。”未等转身,就听门外有说话声,然后金明转身进来,似是有些疑惑的道:“老爷,外面有一位自称肖走的人求见。”
“肖走?”金玉金石和金凤举都疑惑的彼此互望,金玉便疑惑道:“他有没有说别的?是什么来历总该说清楚吧?”
金明笑道:“奴才也怕是守门家丁疏漏了,特意问过,什么来历都没有,只说肖走求见。不知是不是……”他说到这里,就猛然住口,因为忽然发现自家主子的脸色一瞬间就变的煞白一片。
“凤举,怎么了?可是你认识这个肖走?”金玉皱了皱眉: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定力极强,从小到大,就连自己,也没看过几回他如此失态惊慌的模样。
”肖……肖走。”金凤举的身子似乎被抽走了力气一般,他勉强镇定了一下,伸出修长食指在桌上写了一个“赵”字(繁体的赵字是“趙”这个写法),写的过程中,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什么?”金玉和金石看明白了那个字,一齐惊叫起来,血色瞬间从脸上退的干干净净,两个老头儿眼睛都望着金凤举,金玉颤声道:“别不是凑巧吧?皇……那位怎么可能会忽然过来?若是有心驾临,怎么着也得提前几个月打招呼,让咱们好好准备准备啊。”
“只怕就是那位了不得的老爷子了。”金凤举一拍脑袋,嘟囔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之后就对老爹和二叔道:“不管如何,宁可错了,也不能怠慢,咱们赶紧去门口。哪怕是这位,他既然突然来了,就一定有突如其来的道理,咱们便是没准备,也怪罪不着,俗语说,不知者不罪。”
虽然是这样说,但那也只是宽慰父亲和二叔的言论罢了,事实上,金凤举自己都觉着心里直打鼓。急匆匆带着父亲二叔来到大门边,远远便看到站在门外的那抹高大身影,不是皇帝还会有谁。
金凤举就觉得腿有些发软,却还是硬着头皮,搀住了金玉金石,他低声道:“爹爹二叔别失态了。”言罢随在他们身后,一起抢到门前,还不到近前,金玉金石便跪下了,以头碰地高呼道:“罪臣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圣上驾临,罪臣竟未远迎,这……这实在是万死也难赎罪臣的罪过。”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是朕临时起意要过来,你们何罪之有?”皇上微微一笑,步履从容的迈步进门,忽听身后“咚咚”两声,原来是两个家丁没想到这面对面站了半天的老爷子竟是皇帝,所以激动之下,受不了这巨大刺激,就此晕了过去。剩下几个家丁也全都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连喘气儿似乎都不会了。
“皇上恕罪,臣府上的下人们都是些憨厚老实的,骤然得见天颜,想来是欢喜的过了头,才会晕过去。”金凤举再次勉强镇定了心神,走上前来亲自扶了皇上下台阶,一边扭头对金明道:“喊几个小子,把那两个人抬回去后院,若是醒了就罢,没醒的话,就去街上找大夫。”
他说完,又看向皇帝身边,见只有几个侍卫和太监总管李德正,不由得急道:“这是怎么说的?皇上便是微服出来,也该多带些人,只带了这么几个,万一碰到了危险,那是玩儿的吗……”
不等说完,就见皇上哈哈一笑,用扇子指着那几个侍卫道:“听见了吗?凤举这是在怀疑你们的功夫呢,觉着你们不够保护朕。”
金凤举差点儿就翻白眼了,心想好嘛,这时候还有心情来陷害我呢。刚想到这里,就听几个侍卫齐声道:“小侯爷担心的是,我们也十分担忧龙体。”
皇上见几个侍卫没被自己“挑拨”成功,似是不太高兴,哼了一声道:“你们做朕身边的侍卫,功夫无不是一流的,怎么这般没自信?还帮着他说话,素日里都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对他这样的忠心耿耿?”
金凤举苦笑道:“皇上,齐侍卫他们都是耿直人,您就别打趣了。人力有时而尽,毕竟不能事事敢保周全,我们都是心里牵挂着皇上安危,认真说起来,这里头倒还有两个人臣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呢,哪里就给了什么好处?”
皇上哈哈一笑,展开折扇挥了挥,又笑道:“朕在宫里觉着闷得慌,所以到街上走走,你们紧张什么?这是天子脚下,是京城,朕就不信还有贼子大胆到来老虎嘴边拔毛。既是微服,带那么多人做什么?岂不是一下露了形迹?倒不好。因在街上走着看了会儿,心情倒舒畅了些,不知不觉便走到你们这靖国公府门前,所以进来歇歇脚,傍晚还要回宫里去呢。”
他一边说,金凤举就只能连声答应。这时候准备是万万来不及了,所幸毕竟是靖国公府,也倒气派,且那大厅因为平日里要见客,所以纤尘不染。因此就将皇上让到大厅中,金玉金石战战兢兢陪在下首,和皇上说话。金凤举借口要安排茶水点心退了出来。
李德正这会儿在皇帝身边站着,于是他就拉了对方的徒弟走到一边,小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突然就想着微服出宫来了?”
小太监苦着脸道:“实实奴才也不知道,中午吃完饭,就说闷了,要去街上走走,不让多带人,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我师父嘴都劝干了,不但没打消了皇上念头,还落了满身不是。在大街上走着,看上去倒也兴头,又问靖国公府在哪里,我师父知道小侯爷和国公爷没准备,所以也想帮着把皇上请去几位亲王的府里,偏偏皇上不肯,这不……”他说到这里,就一摊手,脸上也露出无奈之极的表情。
金凤举皱眉道:“之前没发生什么事情?真的只是临时起意?”
小太监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摇头道:“这两天皇上心情一直不错,我和师父一天里倒有大半时间在御前伺候着,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儿啊,就有事儿,自有人告诉师父知道。应该只是临时起意。”
金凤举松了口气,恰巧看见金明哆哆嗦嗦的端着木盘,上面是茶壶茶杯以及几碟精致点心,他忙走上前去,轻笑道:“你个没出息的,就吓成这样了?”
金明是从来不和主子开玩笑的,但这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日后他回想起来,发觉只能用鬼使神差这个词来形容他当时的冲动,因为他竟然对金凤举说:“爷您竟然还能笑出来,您到底是不是人啊?”
金凤举的笑容僵在脸上,双眼瞪着他,冷哼一声道:“你这个笑话我想只有秋宁才会欣赏,哦,她从前说这是什么来着?冷笑话?可以把人冻得发抖的那种。”
看到金明似乎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的表情,金凤举才满意的点头而去。回到大厅里,他亲自将为皇上奉上茶水点心,又在金玉金石面前倒了两杯茶,听见皇上叫他坐下,这才小心坐在他爹和二叔的下首。
皇上喝了口茶水,拈起一块点心吃了,微微笑道:”堂堂靖国公府,这点心也寻常,怎么不找个好点儿的厨子?朕记得也赏了凤举不少金银吧?怎么?他就小气的连这点钱都不肯出?”
金凤举心想皇上,您还嫌我们厨子不好,嫌不好您别这么突如其来啊。您知不知道因为您,厨房里现在不知摔了多少盘点心呢,还能有这完好的就该庆幸了。这幸亏是之前预备下的,要是指着现做,保不准厨房都烧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