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卫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眼前占地百亩的王府,嘴巴里念念有词:“这么大的王府管事手下至少管了百来号人,一个人一年所劳暂算收益十两,抽掉十分之一,年入也有百两,唔,舅舅身家不菲啊。”
杨花讪笑两声,心道,若是你知道你舅舅就是那晋阳王,却又该如何算计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荷包,塞到了文卫手中,嘱咐道:“你拿这个荷包进去找个叫赵阳的就是了。”
杨花眼见文卫被个护卫首领模样的人迎了进去,放心地调转车头,回到了文竹的藏身之处,见她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信笺,出声问道:“甚么事情能让陈大老板如此作难?”
文竹轻轻一笑,把信笺递到了杨花手里,淡淡地道:“这几年严家扩张太快了,衣食住行各行各业都能见到严家的影子,严慎行想做甚么?”
文竹苦笑:“我也劝二姐回去,她就是不听,说见了妙儿卫儿如此可爱,怎能让严慎行无后?哎,自打请了许多大夫确实诊断了二姐生育艰难,她却是见都不肯见严慎行一面了。”
话罢,她又道:“且不去管他们,顺其自然好了,那耶律保保催了一年了,这次去草原看一看耶律部族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把晓竹嫁过去罢。”
文卫进了晋阳王府,赵阳得了信,在王府大总管的陪同下匆匆从内府行出。
文卫远远见了,毫不犹豫地迈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伸开双手猛冲了上去,牢牢抱住总管的腿开始哭号:“舅舅,舅舅~想死卫儿了。”
王府总管吓得腿一哆嗦,颤抖着声音道:“您,您的舅舅在那儿呢。”
文卫闻言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赵阳,迅速判断出他身上的料子是极为难得的沉香料,这个舅舅更有钱,他马上松开手,转身扑了过去,含着热泪,用那双小手牢牢抱住了赵阳的腿,再次哭号:“舅舅,舅舅,想死卫儿了!”
赵阳早已从文竹信中知道这个外甥的秉性,此时见了文卫情真意切的哭喊,却把文竹的告诫抛诸脑后,连忙把文卫抱了起来,见他哭的眼圈红红,心中大是怜爱,尤其这孩子和弟弟赵洛生的竟是一模一样,唇红齿白,生的眉目如画,漂亮的如同一个搪瓷娃娃。
文卫十分乖巧地伸出小手环住了赵阳的脖子,又凑上前把脸贴在了赵阳的脸上,撒娇道:“舅舅,舅舅怎么一直都不来看卫儿啊?”
赵阳被他小小的身体依偎着,又被一声声童声软语,舅舅,舅舅的唤着,心底最柔软之处被文卫完全攻陷,他轻声道:“舅舅和你们隔的太远了,来去一次不便,你娘亲又带着你到处乱跑,实在是寻找不便。”
文卫懂事地点了点头,心道,定是娘亲怕自己讹上这有钱的舅舅,才把舅舅藏了起来。
文卫把小脸埋在了赵阳的颈窝处,奶声奶气地问道:“那舅舅不会再离开卫儿了罢?”
赵阳笑的畅快淋漓:“怎么会呢,以后这里就是卫儿的家了。”
文卫腾地坐直身体,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真的么?舅舅不是这里的总管么?这里的主人不在么?”
未待赵阳说话,文卫自言自语道:“那咱们赶紧搬家罢。这里的房子就算了,有甚么细软值钱的赶紧收拾收拾,奴婢下人们找个牙婆统统卖掉……”
一旁的王府大总管听的汗颜,抬眼见赵阳笑意盈盈似乎并不反对,赶紧插话道:“小主子,小的才是这里的总管,您舅舅就是这里的主人啊。”
文卫惊呼一声,立刻又把脸贴上赵阳的,讨好的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舅舅好厉害啊,原来早就把原来的主人赶走了,舅舅你就是卫儿的榜样啊。”
赵阳一脸诧然:“舅舅一直住这里啊,你娘没告诉你?”
文卫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终于明白被杨花耍了,他心中恨恨,小脸耷拉下来,嘴巴一撇,却是真的哭了出来:“呜呜,骗我,你们都骗我……”
验了通关令牌就要驰向草原的杨花打了个喷嚏,一旁的文竹漫不经心地道:“总叫他知道,就算是一直信任的人也会骗他的。”
杨花缩了缩脖子,心道,你们娘俩斗法不要再牵扯旁人了,那小祖宗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报复回来呢,想到前景堪忧,杨花的脑袋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地跟在了文竹身后。
杨花的欺骗让文卫大受打击,他闷闷不乐,一双手紧紧抓住赵阳的腰带不放,可怜兮兮担惊受怕的样子让赵阳又怜又疼,他干脆撇开一切事务,专心陪伴这个外甥。
唤人寻来无数新奇玩物,又叫厨子做了满桌点心,王府里的歌舞声乐也被他调了出来,文卫的小嘴却越撅越高,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好坏啊,太坏了,怎么会有这么坏心眼的娘亲。”
赵阳一时摸不着头脑,低下身子靠近了文卫,轻声问道:“你娘怎么坏了?”
文卫抽噎着,抬起眼睛看着赵阳,伤心地道:“她把我送到这么败家的舅舅身边,不是叫卫儿心疼死么?”
赵阳大是尴尬,他摸摸脑袋,这,哪里败家了?皇兄还总是斥责他过于节俭失了皇家体面的。
他无奈地摸了摸小外甥的脑袋瓜,低声下气地问道:“那卫儿说怎么办呢?”
文卫嗖地扬起脑袋,睁大了眼睛,无辜地道:“舅舅是在问卫儿么?”不待赵阳答话,文卫小短腿荡了两下,艰难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扯着童音喊道:“来人啊,把这席面都撤了,以后不许做白面的吃食,这些歌舞班子都派出去,带着这些稀奇玩物,甚么时候卖掉甚么时候回来。”
他转头看向赵阳身边的总管,颐指气使道:“把府里下人名册拿来,再唤来牙婆,还有叫厨房拟一份阖府的餐单来。”
总管汗如雨下,心道,祖宗,您不会来真的罢?
他磨磨蹭蹭不肯走,一双眼期盼地看向赵阳,赵阳却专注地看着文卫,文卫一双小手扯住了赵阳的手,小脸之上满是期盼:“舅舅,这节省下来的开销是不是都归卫儿了?”
眼见文卫打起了精神,此时就算外甥想放上一把火烧了这王府,赵阳也千肯万肯的,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自是都归卫儿了。”
王府总管目瞪口呆,如丧考妣地走了出去,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行到半路,他猛地一拍脑门,哎呀,自己怎地糊涂了,小主人不过一五岁幼儿,说不定字都不识得几个,就算拿了名册食单他也定然不懂。
想到这里,王府总管小跑了起来,迅速地取来名册食单,只要陪那小祖宗玩过一次,大概就会失去兴趣了罢。
王府总管小心翼翼地把名册食单放到了文卫的面前,文卫伸出小手艰难地捧起一本放到膝盖之上,快速翻阅着,总管见他如此,立刻放了心,翻的这么快,就算是最能干的账房也看不出来甚么。
文卫翻完名册,转而又去翻那食单,亦是迅捷无比,待他翻完,抬起头来望向了大总管,那一张小脸紧绷,带着几分威严,总管一凛,恍若间竟似看到了楚皇!
文卫稚气十足地开了口,一句一句却如锥刺股:“粗使丫鬟二百二十人,厨房上的餐单所供食物却只能令一百八十人果腹,歌舞班子三支,其中大家二人,为何所食与普通歌舞伶人一般无二?王爷日常所用上等良参一日竟有二两之多,难道想把王爷阳补至死么?”
王府大总管惊骇莫名,这,这都是甚么?虚报人数,克扣分量,贪污药材,这小祖宗只看了看两本册子就都看出来了?!他扑通跪下了:“小的有罪,小的知错……
他哭的涕泪直流,跪行到了赵阳脚下,哭诉道:“小的两代为奴,还请主子看在小的爹份上,饶了小的一回罢。”
赵阳见他哭的凄惨,想起他爹年过六十却一直鞠躬尽瘁,又是母亲为自己选的主管,心里起了几分怜悯,正待开口,文卫把手里的册子向地上一丢,斥道:“如此刁奴欺上瞒下,说不得在外面还惹上多少是非,都赖在了舅舅头上,怎能留他,送官法办才是道理。”
赵阳一向温和,闻言十分不忍,连使眼色给总管:“你收拾下细软带着一家老小离开王府罢。”
那总管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文卫不满地看了眼舅舅,恼道:“怎能就这样放过恶人?”
赵阳温柔地看着他,似乎看到了弟弟小时候的样子,不不,弟弟虽然聪明但是冷漠,文卫却是近乎冷酷了。
赵阳怜爱地摸了摸文卫的小脑袋有些明白为何文竹会把外甥送到他这里了,他轻声道:“不要对曾经为你鞠躬尽瘁的人赶尽杀绝,那会让还在为你效力的人寒心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