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曙光洒向大漠的时候,在黄沙的尽头,隐隐有一片红色的雾气涌动,那片红雾仿佛烈焰一般,染红了天际。
飞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盯了一刻,荒漠上光线渐明,他终于看清,“那是一座山峰啊,而山顶居然是红色的!”
“那便是红山么,那座火焰般的山峰?!”杨乐天自语般地轻喃,眸中有抑制不住的狂喜,“在那山脚下,便是高昌城……”
“嗯,肯定是的。”飞鸟用力点着头,忽然仰天狂笑,“终于出现了,高昌,你让我兄弟二人好找。”
对着那座山峰的方向,杨乐天也爽朗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响彻荒漠,连蛰伏在黄沙下的蜥蜴都探出头来望了望。
相视而笑后,兄弟二人带上了足够的水,向着那座火焰般的山峰出发了。
日落时分,终于有黄土夯就的城墙出现在了眼前。杨乐天和飞鸟相互扶持,进入了高昌城。
高昌城扼守着丝绸之路中路的要冲,是东西方商品往来的集散地。因此,这里的繁华绝对不亚于京城。波斯、印度等各国各地的商人南来北往,操着各种语言,穿着不同服饰,行走于黄土铺路的街市当中。
整条大街,恐怕最邋遢的便属这两位中原的侠客。黄沙已经将他们身上的衣袍磨得千疮百孔,仅是勉强可以遮体。但是,衣着只是其次,当务之急是要找些食物果腹。
大街两侧,尽是土黄色的建筑,无论是商铺还是民房都采用了一种“木骨泥墙”的结构。即用胡杨木搭成骨架,以红柳条加以编制,外边再糊上泥巴。这些房屋都比较低矮,呈四方形,纵券顶。
“我们去那里!”飞鸟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前方一间挂着“酒”字招牌的土屋,“那里应该能吃些东西。”
杨乐天点点头,肚子里的确空得厉害,便随着飞鸟走了进去。幸运的是,这间土屋确是个酒馆,而且中原的钱币在这里可以通用。
“快,你这儿有什么可吃的东西,都拿上来。”飞鸟挥袖招呼着正在邻桌端茶倒水的伙计。
话音刚落,伙计还没回过身来,但见白色的棉布门帘被一阵沙风卷起,一团红云如鬼魅似地飞了进来。
“杨乐天,拿命来!”红云中发出了一声厉叱。
杨乐天一愣,那团红云他认识!但他万万想不到,王陵中的妇人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遥远的西域大漠之中。
她是来夺回幻魄珠的!杨乐天突然意识到,随即拔出了背上的玄魂剑。“唰——”剑身上,惨白的寒芒耀了妇人一对琉璃似的眸子。
眸子一眨,妇人的目光登时被侠客手中的剑光吸了进去——玄魂剑!那同样是一把宝剑,这次来,玄魂剑、幻魄珠两样宝物,她都志在必得!
当骇人的魔爪出现在狭小的酒馆中时,一屋子的客人俱被吓得仓皇而逃,连掌柜都不见了踪影。
飞鸟抓起伏魔刀,刀未及出鞘,已先行镗上了迎面扑来的魔爪。刺耳的声音射破空气,那双魔爪在寒铁铸就的刀鞘上划过,竟能在如此坚硬的刀鞘上留下了几缕白痕。
惊愕之下,杨乐天持着玄魂剑迅疾的向着伏魔刀上那双魔爪斩去。
“唰——”一击未中,在虚空留下一道光影。
八邪一臂抽回,双臂振起,宛如白鹤亮翅,咕咕作笑:“不想死的话,就快将幻魄珠和玄魂剑主动交出来,兴许可以看在你张得俊俏,饶你一命。”
“做梦!”杨乐天虽然一剑刺了过去,却感觉力不从心,手软脚软。连日来,他和飞鸟经过了艰难跋涉,又粒米未进,再好的身体也会被拖垮。如此一来,即便是他和飞鸟联手,也恐怕难与那妇人匹敌。
然而,妇人凌厉的爪风如饿虎扑食,令杨乐天根本无暇考虑如何抽身,但求在那变幻莫测的身影中可以一击即中,速战速决。
“唰,唰,唰——”鲜红的爪风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红色的电光,一把亮银色的剑和一口乌黑的刀在这些电光中交错。八邪的身形如云朵般浮游不定,又似泥鳅般在宝刀宝剑的缝隙中穿梭。
玄魂剑越刺越快,若似剑雨。伏魔刀分出烟雨六绝的迅猛招式,一连和那红云过了几十回合,却完全看不出对方的路数,更抓不住那快似鬼魅的身形。
纵使怀有烟雨六绝的绝世神功,若是对方的出招快得连看都看不清,便无从下手去予以相抵。怎么办?假如连他们兄弟二人合力的烟雨六绝,都打不过那团红云,那么将意味着什么……
飞鸟正在震惊当中,耳畔忽闻“哧拉”一声,但见大哥的右肩挨了妇人一爪,本就褴褛的衣衫被扯落了一大块。
跳开一丈,八邪手腕一甩,不屑地将指尖上挑着的碎布丢到地上,两只似琉璃的眸子转了几转,盯着自己刚刚的杰作。
此刻,若换作是女人,一定是羞得无地自容,但杨乐天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身,又怕什么。结实光亮的的臂膀上,五道长长的指痕淌着血,杨乐天低头一瞥,皱皱眉头:“你不是很有本事么,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别急,我要是直接杀了你,多没意思,不如让我先看个够本。”八邪诡异地笑了笑,“上次在王陵没有机会,这次我便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你身上的衣衫一缕缕地除尽,好让我大饱眼福,然后……”她狰狞地笑着,声音蓦地压低:“再杀了你!”
“你个老妖怪!”杨乐天听得这话,瞬间火冒三丈,“唰——”怒火带动暗流上涌,托起了玄魂剑的剑身。
凌空浮起,玄魂剑跳出了杨乐天的掌心。蓦地,剑身凌空飞了出去,直刺向杨乐天眼中所见。那炯炯的目光中仿佛有无数道剑光,通通落到妇人的身上。玄魂剑便如有了灵魂一般,听从着主人的念力,在空中兀自挥舞……
飞鸟面上一僵,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把神奇的玄魂剑,如何一剑一剑地刺向妇人的要害,又如何被那双魔爪堪格开来——那是剑气的力量,亦或是别的什么?
土墙上的黄泥被玄魂剑的剑气搅得大块大块地剥落,屋内瞬间乌烟瘴气,尘土飞扬。然而,玄魂剑却没有停下,八邪在应接不暇的剑光中左右穿梭,内心亦是极度的震惊:难道杨乐天吃了……
便在此时,又是一阵沙风卷入,门帘陡掀。这次来的不是什么鬼魅的红云,却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少女。
少女身着短袄华裙,颈间缀着各色的珠玉,穿成了几串,妆点着柔软精美的彩色短袄。她头上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了十几缕小辫子,辫子中杂着红白相间的细带子,长长的垂落至肩头。一个雕工繁复的木雕发饰斜别在脑后,在配上那张莹莹娇俏的脸,简直就是异国的公主。
然而,她不是公主,杨乐天看到了她是谁,即使变了一身装扮,她还是她——沁儿。
一进门,沁儿便是怔住,她自然也被那柄会飞的玄魂剑所震,但那震惊立即被焦急所取代。手腕一振,她掌心陡现了一只青虫,那只青虫蠕动了几下,用薄得几不可见的翅膀,带动起了它肥硕的身躯,向着玄魂剑那些银色的光影扑去。
就在青虫即将扑上玄魂剑之际,八邪和杨乐天几乎同时看到了它。八邪目光一凛,从指尖发出了一缕白烟,被击中的青虫在空中一顿,眨眼间化作硅粉。
便在同一瞬,杨乐天的心神被那青虫的消亡夺了去,这一愣神,那柄玄魂剑即刻失去了攻击的动力,倏然飞回了主人的手心。
“沁儿,你到底帮谁?”八邪一声质问,目光毒辣地盯着沁儿。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杨乐天心头一紧,握着玄魂剑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那道毒辣的光像火一样地燃烧到了沁儿脸上,沁儿脸上一红,半张着樱唇,说不出话来。
“别听他们废话,既然他们来一对,我们就打一双。”飞鸟扬起伏魔刀,锋利的目光对准沁儿。
飞鸟自认为从未见过这名异族少女,眼见少女发出毒虫,又听到妇人的问话,便认为少女和那妇人是蛇鼠一窝。事实上,他曾和沁儿有过一面之缘,便是那次在万柳山庄时沁儿救了他的命。然而,当时的他奄奄一息、神志不清,更何况这位少女换了这样一身异族装束,自是相见不识。
话语凌风,飞鸟一刀刺出,向着沁儿的面门劈了上来。
“当!”玄魂剑及时隔开了乌黑的刀光,就在离沁儿面门一尺之处。沁儿一怔,双手短剑已然探出袖口。
“你做什么?!”飞鸟持着刀,定在原地,惊骇地眸子中全是疑惑。
杨乐天紧泯着唇,向飞鸟用力摇了摇头。他很想告诉兄弟:这个女子曾经救过你的命,你不能杀她。然而,来自身侧的另一双眸子中却闪着火辣的毒光,在没有搞清楚沁儿与那妇人的关系之前,他不能当着那个妇人把事情说给飞鸟听。
“沁儿,去,给我杀了杨乐天!”妇人冷声吩咐,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如今,既然杨乐天对沁儿留有情面,那么她便要利用这一点,让沁儿来对付杨乐天。
“我……”又是只有一个字,沁儿的眼睛在妇人和杨乐天之间游移不定。手中的短剑缓缓握紧,下一刻她身子一倾,双剑便如闪电般地平推而出。
妇人的话已令杨乐天有了警觉,他不会傻傻地杵在原地,等那两柄短剑刺入自己的胸口。而当他看到沁儿复杂的眸光后,突地心念一动,居然真的站在原地未躲,直到那两柄短剑已及至胸前……
他怎么不躲?——沁儿惊得目光一抖,双手剑蓦地在杨乐天胸前停滞。那样结实宽厚的男子胸膛,仿若磁石一般诱惑着少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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