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庐给黛玉施针之后,黛玉便沉沉睡去。太妃吩咐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去,奶妈子各自看好小主子,不许有任何闪失。秋茉担心黛玉的身体,便叫人回去跟耿延锋说要在王府住下,结果耿延锋便跟到王府来。
水溶一直阴沉着脸,不说一句话。除了太妃和云轻庐之外,众人都不敢看他,连秋茉也没见过水溶如此生气过,心知黛玉的事情自然有水溶过问,自己便带着孩子回归云堂歇息,耿延锋也跟着秋茉出去。
凝瑞轩里,只剩下太妃,水溶和云轻庐三个人和昏睡的黛玉,在就只有几个下人守在外间,紫鹃早就赶过来,但因水溶脸色不好,众人都不敢多问,所以紫鹃便一直守在黛玉跟前,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着黛玉额角的汗。
“素心呢?”云轻庐终于写完了一级药方,转身叫人。素心忙从外间进来立在云轻庐面前。云轻庐便把药方给她,吩咐道:“照这个方子煎一剂汤药来,煎好了送到这里给我。”
水溶终于开口问道:“情形如何?”
“暂时没事,不过这几日要卧床歇息,每日针灸一次,汤药早晚各一次。”云轻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甚至说也是凝重的,因听不到水溶说话,他便又接着说:“幸好我们回来的早,再晚半个时辰,孩子就保不住了。”
“嗯,还要有劳你守在她身边几日,皇上那里我自去说。”水溶此时此刻说什么也不能放云轻庐去奉先给太后诊脉,云轻庐走了,黛玉的身体可就危险了。
“再想别的办法吧。王妃的身子弱的很,一不小心便会有意外。”云轻庐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离开,此时离开,等于要了黛玉的性命一般。
“母妃,这件事果然是意外吗?”水溶不接云轻庐的话,只是平静的问自己的母亲。
太妃原是在屋子里,对外边的事情毫不知情。此时水溶问起,她也有些怅然,只是叹道:“真是作孽,原是婧瑛这孩子在外边哭,她出去瞧她。后来便摔倒了。至于其中详情,只怕要查问婧瑛的奶妈子丫头才能知道。”
“那就把跟婧瑛的奶妈子丫头都传到议事厅去。”水溶看了一眼立在屋门口的水安家的,冷冷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抬脚出门,走至门口,又回转身来,看着卧在软榻上的黛玉,对云轻庐道:“轻庐守在这里,不要离开。”
“知道了。王爷放心。”云轻庐这会儿自然不会离开,他相当知道王妃在这位北静王爷心中的位置,也知道她在当今圣上心中的位置,而且此时此刻,他本人也不希望这个女子再有什么磨难,她这样一个人,已经受过太多的委屈和伤害,但凡有气血的男子,都会一心保护她。
水安家的把跟婧瑛的丫头婆子奶妈子全都召集到议事厅,挨个儿看了一遍,众人个个神色慌张,甚至有胆儿小的都浑身哆嗦,三岁的婧瑛此时被水琛的一个保姆抱走,去了静雅堂交给了宁嬷嬷。宁嬷嬷看着一直哭的婧瑛,便温和的劝她一些话。婧瑛哭累了,后来在宁嬷嬷的怀里睡去方罢。
水溶坐在议事厅的太师椅上,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看着面前站着的十几个人。把众人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方沉声问道:“王妃摔倒的时候,谁在身边?”
众人一听这话,只当是谁在王妃的身边,谁便是凶手似的,于是各自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出声。良久,婧瑛的奶妈子方扯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说着:“是她,她先第一个喊人的。”
“嗯,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杏儿。”
“嗯,赏她十两银子。”水溶淡淡的看了水安家的一眼,水安家的忙答应一声,转身叫人去账房上现支了银子来,给了杏儿。
水溶冷静的看着剩下的那些人,有的人依然惊慌失措,有的人疑惑不解,也有人面露羡慕之色,只有一个丫头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水溶便顺手这这那丫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屏。”那丫头挺水溶问自己,便福了一福,轻声回道。
“你跟二姑娘之前在哪里当差?”
“奴婢在太妃的院子里当差,原是浆洗上的丫头。”
“恩。”水溶说着,瞥了水安家的一眼,水安家的忙上前回道:“翠屏是家生的女儿,家中的老子娘都上了年纪,太妃开恩,放了出去在庄子上养老。她哥哥如今是七里庄的庄头儿。原来还有个姐姐,因到了婚嫁的年龄,太妃准她娘求了出去自行婚嫁……后来听说是给了二爷做妾室,二爷犯了事儿,她便被卖出去了。”
“恩,这倒是巧的很啊,你姐姐原是四姑娘父亲跟前的人,如今你又服侍四姑娘,也算是有缘的了。”水溶淡淡的问道。
“翠屏是府上的家生女儿,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凡事都听主子吩咐,听总管调遣。”翠屏倒是有见识的人,回话也全在理儿上,叫人挑不出毛病。可是水溶此时就是对水泫妾室这件事动了心思,便不怎么待见她,便对水安家的说道:“把她带下去,单独关起来,回头我有话问她。”
水安家的忙答应一声,唤了一个婆子来,把翠屏带下去。期间过程之中,水溶一直盯着众人的脸色,一个个的看,看他们脸上细小的神情。
半晌不语,屋子里的气氛又慢慢的紧张起来。
一群人里面,便有一个婆子的神色稍微松了松,脸上露出两分得意的神色。水溶的双眼轻轻的眯起,看着那个婆子,盯了她半晌,方问:“你又是谁?”
“奴婢姚氏。”
“家中还有何人?”水溶看那婆子倒也有几分麻利,便淡淡的问着她,然后往太师椅的靠背上一靠,手轻轻一抬,便又丫头奉上香茶。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便和缓了许多,这会儿仿佛是主子要嘉奖某人似的,众人的神情都忍不住一松。
“奴婢的男人是园子里的花匠,还有一个儿子,在二门上当差,女儿已经嫁人随着夫家搬出了京城。”那婆子恭敬地回道。
水溶似乎对她的话不满意,脸上却并不显露出来,只是尝了口茶,慢慢的说道:“花匠?我怎么没有印象?你原来也是在太妃房里当差吗?来了多久了?”
“奴婢原来在祠堂当差,因太妃院里缺人才调过来的,如今快一年了。”
“恩。”原来在祠堂当差,那就是水家的世仆了,不单单是北静王府的奴才,而是水氏一族的奴才。水溶的心思动了又动,便淡淡的说道:“我瞧着你也是个利索人,索性我就把四姑娘交给你了,从今儿起,你就是她的教引嬷嬷。王妃出了这事儿,总归是跟四姑娘的人不好,把奶娘撵出去吧,原来的教引嬷嬷割去一个月的银米,暂时留在四姑娘身边,留用查看。”
水安家的便有些不明白,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升了这个姚氏做四姑娘的教引嬷嬷呢?但主子说话明明白白,做奴才的又不能多说。只答应了一个“是”字,便罢了。
“你们都下去,依然各领各的职,今儿我也没什么精神了,但王妃这件事儿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到时候不管查到谁的头上,可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忙答应着,躬身退出。水安家的见水溶无话,便上前问道:“王爷没什么事儿,奴婢也退出去了。”
“你慢着。”水溶把手中的茶杯放到高几上,手一挥边上的小丫头都退了出去。水安家的便感觉屋子里的气氛又诡异起来,一时身上倏地出了一阵冷汗。
“你给我好好查清楚,我们这府上有多少不是自家的奴才,而是水氏族人共有的奴才在我家谋职。把名单一一的列出来给我,我还要她们在外边的亲属关系。”
“是,奴才明白。”水安家的听水溶说话声音不高,但却十分的郑重,于是心中一紧,感到要有大事发生。
“刚才那个姚氏,派人多盯着她!”水溶恨恨的看着门口,半晌又道:“此事事关重大,除了水安之外,不许有第二个人知道!”
“是。”水安家的忙答应着,躬下身去。
“下去吧。”水溶摆手,自己也站起身来,不多说一句话,转身往凝瑞轩走去。此时他越来越意识到,北静王府中这些奴才们也复杂的很,而且她们有根外边的那些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府中之人不被对方收买,也保不定外边的人不被收买,所谓人多事杂便是如此,水氏扬扬赫赫的一支大族,走到今天上百年,看来这一大家子也重新洗牌了。不过也好,说不定这对水溶来说更是个机会。
黛玉睡到黄昏时分方悠悠转醒,肚子不再那般难受,失血不多,她的脸色此时也略恢复了几分血色。云轻庐一直守在身边,汤药已经煎好,只等她醒来便给她服下去。
水溶听见黛玉的声音,忙转头看时,见她正要自己爬起来,于是忙上前去,把她抱在怀里,连声问道:“玉儿,你觉得怎样?”
“好多了,口渴,叫她们端茶来。”
“王妃,您先把这药喝下去吧?”云轻庐从外间听见声音,便带着素心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好,多谢云大人。”黛玉此时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别说吃药,让她做什么恐怕都没问题。于是接过素心手中的汤药,憋着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下去。水溶见惯了黛玉耍小性儿不喝药,今儿突然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便一阵阵发酸,若不是云轻庐和几个丫头都在,恐怕他要把持不住。
黛玉喝完了药,长出一口气把药碗递给水溶,便紧紧地闭着嘴,生怕自己再张嘴会把汤药吐出来。
紫鹃忙端了一个小碟子过来,上面放着几颗金色的话梅,水溶忙捏了一颗放到黛玉的嘴里,又对云轻庐说:“要不要再诊诊脉?”
“嗯,要的。”云轻庐点头,黛玉便把口中的话梅吐掉,又喝了两口白开水,水溶方扶着她慢慢的躺下。拿过她一直胳膊,让云轻庐诊脉。
“嗯,还算不错,已经稳定了许多,不过还是不能下床走动。若是回房,就让下人们抬回去吧。”云轻庐的手指离开黛玉的手腕,轻声说道。
“不用了,我来吧。”水溶苦涩的笑笑,回头叫丫头:“拿我的大氅过来,再拿你们主子的衣服把她包起来。”
太妃便从西暖阁过来,见了这般情景,知道水溶要带黛玉回静雅堂去,便叹道:“好好养着,我这里你不用惦记了,明儿一早就过去瞧你。”
黛玉忙道:“让母妃牵挂,是我的不孝,母妃……”
“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些?身子要紧!”太妃亲自拿过黛玉的披风,待水溶抱她抱起来时,盖在她的身上。水溶缓手,连披风一起抱紧,跟太妃告退,方转身出门。
婧玥和婧瑶两姐妹已经在静雅堂里等候,提前瞧着丫头们把床铺整理好,屋子里的香也重新换过,换上了安神的沉水香。窗子原也打开过,此时已经关上,地龙烧的很热,屋子里温暖如春。
水溶抱着黛玉进门,屋子里色色都是齐备的,便知道是两个女儿在此照应了一下午,心中十分的欢喜,把黛玉放在床上之后,又夸奖了二人一番。婧玥和婧瑶见黛玉比先时有了几分精神,知道只要细心调养,母妃的身体便无大碍,也放了些心,给黛玉请了安之后,便各自退下回房。
黛玉当晚又吃了一剂云轻庐的汤药,只吃了两口粥,便沉沉睡去。因黛玉身边离不得人服侍,紫鹃和雪雁素心慧心几个丫头便分开来值守,紫鹃因请水溶去东暖阁歇息,水溶只是不肯,便只在榻上胡乱躺下,究竟一夜黛玉醒过几次,他都听见动静醒来,一夜都不曾睡得安稳。
第二日水溶不上朝,便叫云轻庐进宫去回了皇上,说黛玉身上欠安,想留云轻庐在府上调理几日再去奉先。皇上听了此话,心中沉痛不已,待想要亲自去探视,又知道不合礼仪,忙问子詹去了哪里。李德禄便忙回道:“今儿是骑射的课,大皇子跟着韩太傅去马场练习骑射去了。”
“你去把他找来,就说我的话,北王妃身子欠安,让他去探视一番,恩——把前儿进上的年贡里头的东北老山参和极品血燕找出来,叫子詹带上。”皇上轻叹一声,又转头看着云轻庐道:“你且回去吧,调理好了她的身子要紧。其他的事情,且往后放。”
“是。臣遵旨。”云轻庐忙行礼退出,自等着李德禄寻了子詹回来,二人坐了车往北王府来。
子詹今日因黛玉身怀有孕,便少来了北王府几次,今儿听说黛玉身体欠安,早就一颗心飞了来,此时车到了二门口,一下车便一溜小跑进了静雅堂。此时水溶正守在黛玉跟前,瞧着丫头喂她吃药,子詹到了门口收住脚步,慢慢的溜着门口进去。看着黛玉面容憔悴,也没梳头,只把一头乌发用一根丝带松松的绑住从肩膀上绕到前面,散散的垂到了床上,她此时靠在紫鹃的肩上,一口一口的喝着素心手中的汤药,水溶坐在一边,眼不错见儿的看着,好像比自己吃药还痛苦。
子詹不做声,只等黛玉吃完了药,抬眼要茶时方看见了他,于是奇道:“你怎么来了?只站在门口做什么?”
子詹方紧走几步,跑到黛玉的床前,扑到黛玉的怀里哭道:“婶婶,你是怎么了?”
“哎呦,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瞧你这小模样?我这会子哪里禁得住你这样揉搓,快起来,别哭了。”黛玉忙拍着他的后背强作欢笑劝着他。
子詹方从黛玉怀里起来,给水溶和黛玉重新见礼:“侄儿拜见叔王,拜见婶婶。”
“你可是从宫里来?”水溶见了子詹,便知定是皇上叫他过来的。
“不是,今儿子詹跟着韩太傅练习骑射,李公公来告诉我,说北王妃身上不好,父皇叫子詹过来探视。”子詹说这话,外边的丫头便回了一声:“云大人来了。”
水溶起身出了卧室,见云轻庐身后跟着两个公公,没人手中提着一个沉檀木的盒子,想必是皇上叫送来的东西。于是先上前同两位公公问了皇上圣安,其中一个公公方笑道:“圣躬安,王爷,这是皇上特意赏下来的,给王妃滋补身体。”说着,二人便把盒子打开,水溶见里面是一棵足有一斤重小孩儿胳膊粗细的成型人参,还有就是银丝雪雁,单这人参便是百年不可多见的极品,再加上燕窝,可见东西极其贵重。于是忙道:“如此贵重的东西,小王愧不敢领。”
“皇上说了,北王爷平日里教导皇子有功,北王妃又是王爷的贤内助,王妃身子不好,王爷便受累,王爷受累,朕便如少了左膀右臂,大皇子的课业自然也会耽误。只有北王妃身体康健,北王爷安心国事,兢兢业业教导皇子,才是朕心所盼,些许滋补药品,与我江山社稷想比,实在是不足道哉。”
水溶便面北叩头,谢过皇上隆恩,方亲手接过东西,转交紫鹃收好,又叫人看茶。顺便拿了两张银票塞给了二人。那两个太监也不进屋,只陪笑道:“王妃身子不好,咱们就不叨扰王爷了,改日王妃身上好了,咱们再来吃王爷的好茶。”说着,二人便转身离去。
云轻庐只淡淡笑笑,拍拍水溶的肩膀,有些话不需说,他自然明白水溶的心。紫鹃不敢多话,忙把皇上赏的东西拿下去仔细的收了起来。不敢让水溶瞧见。
自从那夜中秋,皇上打着子詹的名义给黛玉一只白玉镯子,水溶便瞅着皇上的赏赐不顺眼,只要瞧见了,便会发一通脾气,骂一回下人。黛玉只不理他,紫鹃去敢惹这位王爷,只好乖乖的把东西收起来,或赏人,或留着送人,反正总不能让他瞧见,更不能给黛玉用,就是了。
这里子詹又问了黛玉些话,黛玉便强打着精神跟他说了几句,有些话不方便跟小孩子说的,也就混过去了。一时云轻庐进来给黛玉请脉,又说一会儿还要施针,叫子詹先去外边逛逛。子詹便出了这边屋子,往厢房去看水琛和水琨。
水琛和水琨二人因黛玉身上不自在,便听了奶娘的话,只在厢房里玩耍,并不曾到院子里去。子詹进来,见他们两个都坐在暖炕上,一个玩着西洋帆船,一个拿着一把小剪刀拿着一些丫头们不用的花样子乱剪,两个人都不说话,一副不怎么高兴地样子。于是子詹便笑问:“你们两个做什么呢?这么闷头闷脑的,可有什么趣儿?”
水琨并不回头,只拿着剪刀剪来剪去,自顾玩耍,水琛却把手中的帆船一仍,站起身来,对着子詹叫道:“哥哥。”
“琛儿,你做什么?”子詹便坐在水琛身边,把他抱在怀里,又捏着他的脸蛋儿只觉得肉乎乎的,十分可爱。
“没趣儿。”水琛看了子詹一眼,却被他头上冠子上一颗东珠足有龙眼大小,浑圆莹润,闪着淡淡的清辉,于是便伸出小手去摘。
“哎呦,大世子,皇子冠上的东珠也是混摘的?快别闹了。”奶妈子见水琛要摘子詹头上的东珠,忙上来阻拦,生怕水琛弄坏了子詹的皇子头冠。
子詹却抬手把那东珠用力摘了下来,递到水琛的手里,笑道:“什么好东西,琛儿要玩儿就给他玩儿罢了。”
“哎哟哟,大皇子,这可使不得,这东珠可是皇子配饰专用的,这怎么能随随便便摘下来玩儿?”
“哪儿那么多琐碎的规矩?琛儿玩儿够了,自然还我,纵然不还我,或者弄坏了,难道父王还因为这么一颗珠子恼了谁不成?”子詹不听,便把那东珠拿来,在小炕桌上当玻璃球弹,逗得水琛呵呵直笑。水琨听见了,便丢了小剪刀过来,同水琛一起玩儿。
“哥哥……我要!”水琨见子詹玩的有趣儿,便伸出小手给子詹要,子詹便给了他,水琨却不会弹,只一下下的往炕桌上扔,水琛则不耐烦,抢了来,却也不会弹,水琨便不依他,二人便为了一颗东珠抢了起来。子詹见此,忙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这儿还有这个,你们看——”子詹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串琥珀珠子,原是早起容皇后给他拿着玩的,便拿出来给水琨,又道:“琨儿,这个给你,你别跟琛儿抢那个了。”
水琨有了琥珀珠子,便不再去抢水琛手里的东珠,却拿着那串琥珀串子不一会儿便给拆开了,十几粒珠子噼里啪啦散了一桌子,更有几个滚到了地上。丫头们便慌忙去捡,偏这时候姚嬷嬷抱着婧瑛过来,说是给黛玉请安的,进门不防神,一脚踩在那琉璃珠子上,脚下一滑,便往后摔过去,结结实实的摔了个仰面朝天,幸好婧瑛趴倒在她的身上,只是吓了一大跳,不曾伤着。然姚氏的后脑勺却碰到了门槛儿上,当时便磕的两眼冒金星,差点儿没晕过去。
婆子丫头们便慌了手脚,忙上前抱起婧瑛,又把她扶了起来,连声问她可觉得怎样。
子詹和水琨水琛三人坐在暖炕上瞧着一屋子的丫头婆子乱哄哄的,只觉得好笑,悄声说道:“这婆子倒是个不长眼的,这还没到过年,进门儿便给咱们磕头。”
水琛水琨二人并不解其意,只看着子詹呵呵的笑,二人也跟着呵呵的笑。唯有婧瑛吓得厉害,哇哇的哭。子詹便皱着眉头,对边上的丫头说道:“你们王妃现病着,连我都不敢大声儿,你们却在这里混嚷,这是什么规矩?”
丫头们立刻噤声,婆子便抱了婧瑛出去,那姚氏自然不敢多言,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往外走,到了外边还回头看看窗口,问着边上的小丫头道:“那个小爷是谁,怎么这么霸道,倒像是在他自己家里?”
“我的妈呀,你也敢挑他的不是?那是当今大皇子殿下,王爷和王妃都不能把他怎样,你是个什么人,也该这样说话,回头他恼了,要了你的老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快走吧快走吧,哪儿这么没眼色,不好生看着四姑娘在房里玩耍,到来我们院儿里触这位爷的霉头?”
姚氏听了此话,心中暗暗不屑,原就听说大皇子常来府上,没想到今儿才见着,却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儿,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罢了。于是心中自作打算,只是面上却不带出来,只对边上的丫头笑道:“我有什么见识?不过是想带着四姑娘来给王妃请个安罢了,不想又如此倒霉,白白的摔了一跤,幸好不曾伤着四姑娘,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却说那边房里水溶早就听见动静,因黛玉刚睡着,他又不好接着发火,只让宁嬷嬷过来瞧瞧。宁嬷嬷出门,正好瞧见姚氏随着丫头们送了婧瑛出去,便往厢房里来,又见子詹和两个世子凑在一起,玩的正开心,便也没说什么,只嘱咐奶妈子们好生照看着大皇子和世子,便看了一眼小丫头碧落,那小丫头便悄悄地跟着宁嬷嬷出门,把这屋里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回了。宁嬷嬷方回正房来。水溶已经去了东暖阁,宁嬷嬷便悄声回了刚才的事情,水溶便沉默不语,只叫宁嬷嬷去卧室伺候黛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