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天,非常的蓝。蓝到像似要被融化。陆诏从金顶议事帐篷里出来后,便牵着马找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坐在草地上仰望天空。
刚刚在议事帐篷里。翰雅朵部落的人带着一种玩笑的口吻说起夏人的皇帝。
对女皇帝的不屑一顾,对生父不明的皇长子的嘲笑,半醉之后还冒出侮辱性的下流话,狂言要有朝一日要打入京城,定要将那女皇帝折辱于胯下。
哼!陆诏冷笑一声。夜郎自大,说的就是这种人。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身穿火红绸衫的女子纵马奔驰,朝着这边遥遥而来。乌黑的长发被编成无数的小辫子,辫梢上缀着各色的珊瑚珠。
“黛丝公主。”见着女子在他身边下马,陆诏行了个草原上的礼节。
“格力郎,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黛丝就好。”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陆诏的一张俊脸。这人长的真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陆诏露出一个微微苦涩的笑容:“黛丝公主。我不过是个逃难来的夏人。您却是最尊贵的头人的妹妹。勇士们追逐的草原之花。我怎么敢放肆。”
黛丝不高兴的撅起嘴。那些勇士们,以前她也觉得他们不错。可自从格力郎来了,她才知道,原来这世间的男人还可以是这般。没有纠结横成的板块状肌肉,没有满脸乌糟糟的胡子,没有汗臭味。身材修长柔韧,骑马射箭虽不能和最强的勇士比,却也在中等之列。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服干干净净,每天都要去河边洗澡,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这样的男人,虽然被勇士们说成和娘儿们一样。她们女子却是喜欢的紧。她听见好多已婚女子在一块儿干活时偷偷议论过,说想必在床榻之间,格力郎这样的男人也比那些大老粗们来的知情趣。能和他春风一度,此生也值了。
虽说草原女儿家豪爽,黛丝却到底还是未婚女子,当时便羞红了脸。回头却是越想越觉得有理。她隐隐听见过哥哥对待几个嫂嫂时粗暴的声响。再厉害的勇士,对着女人不体贴,嫁给他们又有什么意思了。
如果能嫁给格力郎这样的人就好了。黛丝想到嫂嫂对自己说过,哥哥很看重格力郎的脑子,想留他在部落安家。既然安家就少不得要娶妻生子。她是部落最美的草原之花。没有男人不想娶她。格力郎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格力郎,你别灰心。”黛丝的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星星,“哥哥很看重你的。你以后就是翰雅朵部落的人。谁敢小看你,就是小看哥哥这个头人。”
陆诏淡淡一笑:“多谢公主吉言。”
“哎呀!”黛丝不依不饶的跺了跺脚,“都让你别叫我公主了。叫黛丝就好嘛!”娇憨的小儿女态显露无遗。
陆诏眼眸微垂,似是考虑了很久才毅然抬头,展颜而笑:“好吧。黛丝。”
黛丝满心欢喜。只觉得草更绿了,花更美了,天更蓝了。轻声道:“格力郎,我们一块儿赛马吧。”
陆诏牵过自己的马,笑道:“好。只是格力郎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黛丝可要手下留情。”
黛丝咯咯笑着,好像无数欢快的小铃铛散落开。两匹马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很久以后才又跑回来。这时,原先的草地处多了两人两马,一个是黛丝的侍女,一个是卫七。
陆诏在马背上凑近黛丝,轻声说了些什么,黛丝红着脸点头。抖动缰绳,招呼上侍女,朝着部落方向跑去。
等他们走远了,卫七面无表情的问:“你是不是要当驸马爷了?”
陆诏嗤笑:“这位黛丝公主号称草原之花,你觉得她长的如何?”
卫七想了想:“草原上嘛,的确是最美的花了。”
陆诏轻笑:“所以,打她主意的人非常多。等着瞧吧。达达忽儿想要联合东部四部落,就一定会把她嫁给那另三个部落中的一个。”他沉思一番,“这是个好机会。好好谋划一下,说不定能结盟之事还就真成了。”
卫七道:“黛丝只有一个,那边可是有三个头人。到时不会闹起来么?”
陆诏笑:“岂止是三个。这些部落头人还都有年轻力壮的儿子。草原上男人长的快。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成人了。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抢夺女人。黛丝就是最香的诱饵。到时就说,只有最强的勇士才能娶她。等会盟入侵夏人后再定论。”
卫七点头:“确实是好主意。真到了那时,两国交战。想必也顾不上这位公主了。”
“不。”陆诏摇头,“恰恰是那时,这位公主才需要嫁给出筹码最高的部落。我们求的,不是他们的统一。是他们的貌合神离。外强中干。”
卫七有些不敢置信:“就为一个女人?可能吗?”
陆诏又笑:“谁说是为着一个女人?女人只是引火的起因。真正的矛盾,是他们内部分赃不均。这些都是后面的事了。”他深吸一口气,提起缰绳,“我们的第一站,是联合东部四部落。第二站,是西部瓦剌王庭。”
卫七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说,只道:“达达忽儿在给你挑女人呢。既然不是黛丝,那便是别人了。”
陆诏促狭的朝他挤挤眼:“是么?可我怎么听说。这被送女人的里面,也有你一个呀?”
卫七明面上的身份是他的护卫。本身就武艺高强。和草原民众的外家功夫不同。走的是高深玄妙的内家武艺。在翰雅朵能以一敌十。勇士的名声倒是比他响亮的多。达达忽儿自然也要好好笼络他。
卫七一听就板了脸:“我才不要这些女人。”一脸鄙视,“庸脂俗粉。”
陆诏惊讶的抬眼:“咦,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莫非你已有了心上人?”
卫七的脸霎时一红:“胡说,哪有的事!”
陆诏是什么人,只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口是心非,大奇:“真的有?”
卫七被闹了大红脸,愤然道:“反正我是你的护卫。护卫不需要女人。”
陆诏无语,护卫又不是太监。这个理由叫他怎么说?
卫七不愿在此问题上打转,换了话题:“不知道京城里怎么样了?小皇子的满月宴应该已经办过了,马上就是百日宴。”
陆诏想的则是另一件事:“翰林院去年的散馆考,我缺席。不知道是怎么算的。”
这回轮到卫七无语。这都皇长子的生父了,虽然是地下的,但日后的飞黄腾达也明眼可见。用的着担心小小的翰林院散馆考吗?
他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陆诏见了轻叹:“你不是士子,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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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长安城。
今春的科考三甲名单早已出炉,翰林院庶吉士考试也已经完成。杜悯平安渡过考期,叶明净于殿试之上点了他为头名状元。此人在四月初的琼林宴中赋诗十余首,力压群雄。大夏第一才子的名声隐隐鹤立。
叶明净照例封了他一个正六品侍讲,和着一众本科最优秀的进士们在翰林院中任职。渡过三年期的熟悉政务时间。
这批人暂且不论。她现在头疼的是去年散馆翰林们的职务安排,以及三年前黄陌那一批人按照政绩考评该再送到什么地方才合适。
散馆的翰林们好办。前状元罗士涛和前榜眼马致中等能力才学皆出众的,统统下到地方上去,历练历练。总在最高政局处待着,都快不食人间烟火了。有几个她暗中看好的,若是能在地方上守住本心,日后自当还有大用。有能力但人际关系不佳的,她要适当给予保护。善于经营人事,民事方面较薄弱的,就将其放在需要调度各方关系的位置上。有能力为人又通透的,那就是未来的六部高官、阁老储备了。
三年的时间,她心中早已整理出一本账。还怕自己记性不好,特意简单记录了,收在书房那四季花开、冬雪腊梅图的那一处柜子里。
四个柜子,各有作用。春兰华茂柜,为各地地理民俗。秋风落叶柜,为情报、密报、官员隐私。冬雪腊梅柜,为人才储备,新颖理念、观点等等。至于最后一个孩童戏荷叶的柜子……
叶明净笑了笑。那里面已经有了几篇孕期手扎和生产记录。
对了,也该加点人物画进去。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没有相机的时代,就只能靠画像来记录了。反正她现在有这个条件,宫廷画师的日子也太清闲了。
收回思绪,她继续看手上的资料。黄陌这一科的进士们,她不怎么熟。这些人在翰林院的时候,她被排斥在政体之外。不是在内务府忙些田庄钱财之事,就是置办铜匦,三大书院讲习。那一届士子们,有的当了六年的官,有的当了三年的官。和她之间并无太多的接触。能力和品性也只能道听途说。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不然怎么有新皇登基就要加开恩科的习俗呢?
她拿起内阁呈上来的官员调动名单,细细看过。尽量回忆每一个眼熟的名字后面那模糊的面孔和举止。
身边的木制小摇篮里,叶初阳小宝宝不满的开始哼哼。
叶明净丢下手中的纸张,笑着抱起他:“可是闷了?来,陪母亲一块儿看。”
绿桔熟门熟路的取过一个细棉布缝制的奇怪包裹。两根宽宽的肩带里塞了满满的棉花,绿桔将其麻利的从叶明净的双肩处绕过。一个软软的棉布小座椅就挂在了叶明净胸前。
叶初阳从摇篮的木头栅栏里看见了,欢喜的“嗯嗯”直叫,用力的蹬着藕段似的小胖腿。口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小坏蛋!”叶明净抱起他,亲了一口。让他两腿穿进胸前包裹的三角形底坐空隙,厚厚的棉垫子托住了他的小屁股和后背。他笑眯眯的趴在母亲怀中,闻着香喷喷的乳香。四处扭头乱看。胸前的小兜兜不到一会儿就被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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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闭关赶欠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