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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春娘是超级的乌鸦嘴,“红颜”果然是“薄命”。
天色微明之时,老太监德全率几个健壮的人手,经过一番撕打之后,给小丫头带上一幅四十七斤重的大木枷,想是忌惮耶律娇功夫了得的,怕她逃跑。
惹的小丫头一跳三尺高的叫骂,连大宋赵氏的祖宗也不放过,统统的骂了几百个来回,犹不解气,直到嗓子沙哑才做罢。
午时光景,一太监急匆匆的过来。
李二本以为是来送饭的,哪想到这太监近前道:“我的驸马爷爷,公主让小的问爷爷几句话。”
“甚么话儿?”
那太监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昂首挺胸的样子十足便是喔喔高叫的“雄”鸡,努力的模仿了长平公主的样子:“李二,本宫素代你不薄,念及夫妻之情,若你呈写悔过文书,以前种种,或可既往不咎。”
“叫我写悔过文书?”李二明白了长平公主的意思,这是要自己低头认错的。可悔过文书一写,以后连抬起头做人的机会都没有了,自是万万不能:“就这么几句?长平没有说旁话儿?”
那太监急忙道:“驸马爷爷,公主那性子爷爷是知道的,不若敷衍着写几个字。我看殿下也非是要和爷爷较真,爷爷随意的说几句好听的话儿也就是了,小的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相公,你莫理会奴了,且先魂个自由的身子再说……”春娘亦劝解李二。
“写便写了,”李二笑道:“我念来你笔录,会写字么?”
“会的,会的”太监欢喜的点头哈腰:“还是爷爷心思活络。”
李二略一沉吟道:“夫妻成双梅子香,”
“爷爷好才情,于殿下成婚本就是冬天的。”
“少年懊悔下辽疆。”
“爷爷说了个悔字,公主一定喜欢。”
“黑窑血身情意断,”
那太监听出不怎么对头,再也不摇头晃脑的品评。
“伯劳天地幽梦凉。”
“我的爷爷,怎说出准备恩断义绝的话来,殿下看罢只怕……只怕……”
李二一笑:“是不是怕长平杀我?”
太监自然是这么想的,却不敢说出。
“那你便告知长平,有砍头的李二,无哀怜的驸马。”
“爷爷……”
“去吧。”
且不说长平公主见到“悔过文书”是如何的暴跳如雷,单表李二在黑窑中的艰难。
整整一天没有饮食,衣裤已经逐渐的粘连在皮开肉绽的屁股上,稍一动弹便撕也似的疼,春娘的手指已经消了肿胀:“相公,要是有热水便好些,我也于你清洗清洗伤口……”
李二并不似春娘那般消沉,勉强唱了一回《国际歌》,笑道:“自古才高人罕知,怜情谁复似蛾眉,有春娘相伴,便是吃些苦头,我心足矣!”
春娘看他受苦,却无法解救,只是嘤嘤的落泪:“相公高情奴是知的,不若先想个法子相公脱了自由只身,莫理会奴了。”
李二刚要说话,却听靴声霍霍,一大群人过来,为首的便是王安石。
老太监德全先把小丫头提了出去,解开木枷。小丫头耶律娇是大辽的公主,自然是要解救出去的。
王安石道:“李公子,我今日才知你的处境,哎,对公主说了许多好话,奈何公主不依,定要你亲自低头弃了春娘,才肯放过你,不如权且……”
“王大人不必多言,要我弃春娘,除非日从西出。”李二决绝的说道。
春娘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搂了李二:“好相公……”
“如此,王某亦难帮忙。”王安石本还想劝解几句,看李二说的斩钉截铁全然没有回旋的余地,无奈的说道:“李公子珍重。”
小丫头揉揉僵硬的手脚,有些忌惮的看了看德全:“姊姊莫怕,我想法子救你们出去。”
黑窖中只剩下李二和春娘,越发的凄凉。
一轮新月出,万点星光现。
傍晚十分,刘十三又偷偷摸摸的送来几块油糕和一壶热水:“今日公主见了爷爷的诗词,火气大的不行,估计是要不利于爷爷。”
“大不了打杀了我,怕她做甚。”
“爷爷可经不住再打的。”刘十三压低了嗓子:“爷爷还能够走动么?能翻的过院墙么?”
“勉强可以走几步吧,是翻不过那墙的。刘兄弟比我年纪还要长些,莫再爷爷长爷爷短的叫了,叫我李二便是。”
刘十三低头不语,好半饷等李二春娘吃的完了,收回了水壶:“爷爷今夜好生的将养身子,切不可睡的死了。”
李二眼睛一亮:“刘兄弟要救我?罢了,便是我们跑了出去,你也脱不了干系的……”
刘十三贼兮兮的一笑:“奴才哪里有搭救爷爷的本事,亦不敢违抗殿下的家规,若是爷爷自己跑了出去,却不干奴才甚么事情的。”
李二不明所以,刘十三起身,似有意无意的在腰间一拽,“哗啦”一声,有甚么物件儿掉落下来。
那刘十三仿佛浑然不觉掉了东西,径直到了后门口。
春娘眼尖,惊呼道:“是钥匙,相公,是钥匙!”
李二却没有春娘那般激动,便是开了这窖门,也不大可能逃出戒备森严的驸马府,何况自己重伤在身。
正思虑的功夫,后门打开,进来一架驴车,拉的是满满一车劈好的木柴。
那车把式见刘十三便道:“刘公公在等小人么?久候了,还是把柴火搬到厨房门口吧?”
“不了,不了,你就堆在墙边吧,厨房海海满满的,前几日的还未曾烧完,放不下这些东西。”
车把式依言把木柴堆砌在墙边,宛如一个大大的台阶。
李二陡然明白刘十三的意思,心里好一通兴奋:“看来今晚要上演《越狱》第一季了。”
二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直到过了三更,刚要打开窖门准备逃生,忽然后院厢房后面起了忒大红光,,分明就是厨房的位置。
转眼间黑烟漠漠,红焰腾腾,焰苗飞有两丈余高,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中炮声,在黑夜里越发的显眼。
一个宫娥惊慌的大叫:“走水了,走水了……”
分明就是和刘十三结成菜户的那个宫娥,李二微微一笑:“原来是他们二人。”
后院的太监宫娥衣冠不整的从睡梦中惊醒,寻水持桶的去救火。
李二看四下再无人烟,摸出钥匙打开窖门,二人相互搀扶了,艰难的攀上柴堆,爬上墙头。
李二刚要翻身跃下,却见对面屋脊之上站立一人,冷风之中巍然不动稳如泰山,定定的望着自己。
那猥肩琐背的模样分明就是老怪物德全!
李二心里登时凉了,这老怪物在场,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脱的,只怕刘十三等人的小小伎俩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奇怪的是,德全几既不呼喊,更不过来捉拿二人,只是那么站着,仿佛在等待二人逃跑一般。
李二也顾不得许多,拽了春娘的手将她送了下去,翻身跳下墙壁。
刚跑没有几步,后面就响起德全尖利的呼喊:“驸马爷爷跑脱了,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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