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的心动,大概就是这样子的
次日一大早三人遍寻不到泽依同,但见她也未拿包裹未拿剑,料想是躲起来不想走,一时也没多寻找,只道她自己想通了就会出现。这样薛穆二人便送走郭襄,留在山上养伤。
好好休息了一晚,穆轲恢复了大半,扶着凝儿在山间中慢慢行走,呼吸山中清新的空气,在水边小憩,好不惬意。
他和薛凝儿一别大半年,以前虽然也经常外出,可都没有这次这样险些成了永诀,所以这次的重逢,二人均心有戚戚,十分珍惜这短暂的可以在一起的时间。
走的有些累了,薛凝儿在泉边的石头上坐了,穆轲去打了泉水来喝。薛凝儿见他俯身时,胸口衣襟里掉出半截羽毛,伸手抽将出来,正是那只苍鹰的羽毛。
“这个你一直带在身上?”薛凝儿问。
“恩,”穆轲拿过那羽毛在手里把~玩,“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会好好收着。”
薛凝儿轻笑道:“我写了那么没头没尾的一首词,你不觉得奇怪吗?”
穆轲用那羽毛作势朝她脸上打了一下:“明知故问!”两人均笑,穆轲坐过来在身后抱住她,“那年我们瞒着师傅,偷偷爬上忘忧峰,初次见到雪山上最自由的生灵,它给我们留下这个礼物。那天你给我念了那首词,给我解释它的含义,我这个粗人大部分都不记得了,但我始终都记得那天我们的约定!”这时薛凝儿和他一起轻轻念道:“就算雪山上的雪全都融化,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穆轲很是动情,握住了她的手又说道:“我以前太过痴迷铸剑,一听到哪里有珍惜的材料,便什么也不顾的去找。这样不仅荒废了武功,令师傅对我失望,还经常远离你,根本没把那天的约定放在心上。所以那天看到这跟羽毛,看到你写那首词,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他起身走到薛凝儿面前蹲下,“我害怕!从没有过的恐惧!凝儿,我现在想起来都很后怕,以后我绝不要在离开你独自走开,我们绝不要在分开了!”
薛凝儿轻抚他的脸:“你看你,我本想用那首词告诉你我一定会等你来救我,让你不要担心,反而让你更加担心了!”双手捧着他的脸道:“不管你人在哪儿,我都知道,你会想着我的。”一手抚上他的胸口,一手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我一直都在这里,你也一直都在这里,只要我们俩坚信,就什么都不会怕了。”
不远处的草丛中似乎有风吹过,一阵微微的窸窣声不经意的闪过,二人正动情时,并未在意。
白日里穆轲对茅屋又进行了加固,薛凝儿也把屋内收拾的更加舒适了些。傍晚穆轲又去了略远的地方打了少许野味儿回来,山中生活十分简单,好在物产丰富,不用为食物发愁。
到晚饭时还未见泽依同出现,薛凝儿有些着急,穆轲便又出去寻找。白天在茅屋附近已找过两三遍,此刻他便扩大了范围寻了出去,还是没有找到,怕凝儿着急,又想着没准儿泽依同已经回来了,便回了茅屋,如若不然再出来找也好。
还未到屋里,便听到了凝儿的声音:“待会他回来,你且顺着他些,晚些回家他不会不同意的,别没说几句又吵起来。”
只听泽依同的声音:“干嘛我顺着他,他老把我当小孩子看,他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哼!”声音到最后很是不清楚,好像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一样。
待进得屋来,看到泽依同正狼吞虎咽,见他回来,赌气的扭过头去。
薛凝儿无奈的看着穆轲,一副“你看着办吧”的表情。
穆轲见状,也无奈的笑笑道:“好,我不说你,不过你也别偷偷消失了,叫我好找。”
“你们两个亲~亲我我那么甜蜜,我一个人,难道要我看着你们甜蜜嘛!”泽依同说道。
薛凝儿被她说得羞红了脸,嗔道:“表妹!”
穆轲攥起拳,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脑门:“臭丫头,你倒会来编排我们了。”泽依同白了他们一眼低头猛吃。
这样泽依同也暂时住了下来,薛凝儿身体尚未复原,每日在茅屋附近多走走便回到茅屋内去休息,穆轲与泽依同便每日在附近或远些的地方菜野果打野味。泽依同又是会走的远些,而穆轲从不会离开太远,就算出来久一点也要回去看一下凝儿再出来。
这样过了两三日,泽依同本是跟着穆轲来到稍远的林子里打猎,她追着一只雪兔走得远了,地形不熟悉有扭了脚,穆轲寻来时已肿的馒头大!穆轲便要背起她来回去,她推开他道:“不要你背!”
“都肿成这样了,你怎么走啊?”
“我……慢点,慢慢挪回去!”泽依同逞强道。
穆轲哄她道:“好啦,还是我背你吧,这里离茅屋太远了,挪回去凝儿要着急。”
听了这话,泽依同甩开他手道:“凝儿凝儿!什么都是为了表姐!你眼里就没有别的吗?”
“没有啊!”穆轲答得理所当然,并未察觉她的不快。
“那你快回去,不用管我了!”泽依同道。
“那怎么行!你又小孩子脾气了,扭了脚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啊!”穆轲道。
这下泽依同更加起急道:“我怎么小孩子了!!再过两个月我就16岁了!”
穆轲却笑笑道:“还不是个孩子,来别闹了,快上来!”他说着便作势半蹲在她前面,让她爬上他背上来。
泽依同泪水在打转,用力在他背上一拍推开他,哭道:“我不要!你心里只有表姐!无论我~干什么都是小孩子脾气,我怎样你都不会关心,你走吧你走吧,你快点回去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穆轲被她吓了一跳,这才明白她在别扭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在一边任她哭闹。
泽依同哭了一阵,见他不理,便强撑着要自己走,穆轲也不理她,没走两步便一歪坐在地上,这回想是疼的紧了,低低哭了起来。
穆轲叹口气,上前去把她拉到自己背上,她拧了两下,穆轲不让她,强把她拉上背,泽依同没他力气大,只好乖乖趴在他背上,穆轲这才背起她往茅屋走。
开始,她捶打他的背,虽然没用什么功力,她又年轻,可她是西域跑惯了的孩子,力气还是有些的,穆轲都生生受了,一声不吭。见他没反应,泽依同心里却更加委屈,末了干脆趴在他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开始,穆轲只道她又撒娇要自己哄她,负气不理,渐渐却发现她哭的很是伤心,就有些心软起来,又担心她的脚伤,便开声道:“下次还是你去采野果,打猎交给我吧。”
泽依同哭的更加厉害了,他便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闷声不吭。过了一会,泽依同在他耳边,用浓浓的鼻音说道:“你的眼里除了表姐,就不能看看我么?”
穆轲心中一震,还是躲不过啊!她接着说道:“你总说我是小孩子,是想提醒我呢,还是提醒你自己?你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那你又知道么?为了表姐你不怕得罪昆仑宫。表姐呢?她明知昆仑宫的人多厉害还叫你来送死,要不是有郭姐姐跟何先生……”
“小师妹,不是这样的。”穆轲忍不住打断她。
“她总是等你为她,他又为你什么了?可是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的。”她像没听到他一样自顾自接着说。
穆轲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个,我跟你表姐,我们之间不是谁为不为谁的问题,我不跟你说,就是不想你难过,小师妹,我……”
“你别说了!”泽依同突然打断他,“你不想我就不会难过了吗?大师兄,你的心从来只为表姐打开着,从来都不曾想我敞开过,无论我做什么……我……我真恨…!”她突然抓紧他的肩,用力的恨不得指甲都嵌进肉去,穆轲忍着,道:“小师妹,今生是我欠你的情,只是这情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我不是要你不爱她了,我只想你也看看我,这也不行吗?”好像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她继续在他背上幽幽的说。
这句似乎掺杂无限绝望的话语刺痛了穆轲,他轻叹一口气,无奈的道:“小师妹,别这样。”
泽依同不再回答,也不再说话。呜呜的哭泣已经变成无声的哽咽,穆轲能感觉到脖子上湿湿的,心里很是不忍,但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心软。突然后颈上一痛,不经意“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原来泽依同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他当然立时明白,想忍住,可泽依同这一口真是咬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绵延不绝,忍得了一时忍不到松口!疼的他不得不大叫:“你再不松口咱们俩都要滚下去啦!”泽依同这才颤巍巍的松了口,在他脖子上留下深深的两行牙印。
穆轲如获大释,长长松一口气。又走了一阵,不见泽依同出声,忍不住道:“丫头,这一口解恨了吧?”泽依同不出声,他又道:“喂!丫头?”他道她依旧在难过,便道:“你要是还不解恨,那就……那就在这边再咬一口!”
背上传来泽依同“哧”一声轻笑,他总算松了口气。只听泽依同道:“一个就够了,这样就算你心里没有我,身上也有我的印记!”
穆轲又是一惊!这到底是了还是未了?
只听她又说道:“放我下来吧,没那么肿了。也快到了,让表姐看到……不好。”
“哦……”穆轲有点呆滞,放了她下来扶着她向小茅屋走,心里却没想明白她最后一句话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