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一阵后,那水洛阿依可能觉得我们大伙有事情要谈,于是站起来给大家微微一拜,说要去厨房看看厨娘晚餐准备得如何了,就不作陪了,大家请她自便,她说完后便笑着出去了。
果然等那彝妇出去之后,樊厨子便按捺不住,急忙伸着脖子问道:“金坡侄儿,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我们一进这院子后,便感受到一股极大的神秘之感!”
尽管樊厨子这话问得有些冒昧,但相木匠和无尘道长并没有阻止他的话,因为此刻大家心头也是满肚子的疑惑。
这时候那果基金坡站了起来,对着大家躬身一拜,然后说道:“恕我先前没有给各位长辈道明,我果基金坡也是个毕摩,乃是这大凉山三十七代巫王。”
他这话一出,除了那兹莫毕摩外,我们大家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特别是樊厨子,木讷着脸面,一口茶水顺着那嘴角往下面淌了下去。
听了他这话,我也极其吃惊,因为我原本猜测他可能也是个彝巫,但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毕摩,更没想到他还是新的巫王。
大家沉默不语,果基金坡满脸歉意的继续说道:“先前恕晚辈没有实言相告,请各位长辈原谅。”
大家依然沉默不语,相木匠点了点头后缓缓说道:“你身份特殊,大家一面之缘,自然是不能什么都说呢!”
三叔开口说道:“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此乃人之常情,换着是我们,也不会如实相告的。”
他一说完后,大家都点头称是,表示不怪那彝家青年隐瞒身份。果基金坡沉着嗓子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各位长辈冒死相救,我却故意隐瞒,实在是不应该的事情,这些天一直心存愧疚。”
相木匠摆了摆手,说道:“这事情怪不得你,怪不得你……”老木匠一说完后,大家也跟着说不怪他。特别是那潘光奇,当一听说眼前的彝家青年便是这大凉山的精神领袖——彝家巫王之时,他有些发怵起来,举止谨慎细微,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果基金坡笑着说道:“要不是石九兄弟给我发短信,我竟然还不知道各位长辈这么快便来到了冕宁,真是没想到几天过后,咱们又相见了。你们也知道的,我们今晚要召开彝巫法会,事情多,所以我只得趁下午有点时间,让兹莫毕摩请你们过来小聚一会,毕竟这里说话比外面要方便得多!”
相木匠笑着说道:“是呀,有缘千里来相会,不过话说回去,我们还要感谢你在沙沱乡的热情款待。这两天你忙你的便是,不要管我们,等你空了咱们再坐坐不迟。”
果基金坡急忙说道:“既然你们今日来了,我怎么能失了礼貌,让你们坐冷板凳,自然要抽点时间出来请你们吃顿便饭。沙沱那点事情,说起了怎么能和你们的救命之恩比起来,那不当个事情。”
一听他这话,大家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候相木匠突然问道:“金坡,头次想加害你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见相木匠如此问,果基金坡放下茶盏,微微一笑后说道:“那还有谁,除了他们,没有人会成天想着置我于死地了,也没有谁会知道我出行的动向!”他说完后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何况这事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干了,这事兹莫毕摩最清楚,等空闲了让他给各位长辈好好说说。”
这时候潘光奇沉着嗓子说道:“巫王,难道是沙玛毕摩干的?”
果基金坡微微一笑,说道:“潘爷爷还是称呼我为金坡吧!这事你可能不了解,大毕摩怎么会亲自授意人去干这歹人之事,他要面子着呢,要堵众人悠悠之口,自然不会亲自出面。”
樊厨子尖着嗓子说道:“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多半是雅砻江姓木的那两兄弟干的好事,那两个龟儿子不是好人,他那个兄弟木甲,也不是个好东西,头次就差点把潘幺爸给害死了。”
果基金坡听了,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微微笑了一笑。樊厨子这话,自然是指木里县的木坤和木罗两兄弟,但是他说姓木的却没有说对,因为彝人的姓氏和汉族不一样,木坤和木罗也并不姓木。
相木匠对着金坡继续问道:“你可知在扇子山加害你的那干瘦老头是谁?”
果基金坡摇了摇头,说对:“不知道,仿佛是个汉地巫师。”
相木匠点头说道:“不错,他便是甘南赫赫有名的老觋万长寿,人称房山屠夫。”
果基金坡“哦”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个人。”
相木匠说道:“你虽贵为巫王,但人年轻,又不常去汉地走动,不知道这人再正常不过了。”
无尘道长捋了捋胡须,接过话去说道:“是呀,那万长寿年近八十,法术高超,乃世间大巫,更是擅长狠毒黑咒,心狠手辣,是甘南地区出了名的巫家败类。”
果基金坡一听这话,沉着脸膛说道:“我和这个人无冤无仇,以前也并不相识,看了他是我的仇家请来对付我的。”
这时候三叔把身子微微往着金坡那边一侧,说道:“万长寿可是出了名的倔老头子,架子大得很,能请得动他出山,对方定然是花了不少的银子!”
果基金坡回过头去望了兹莫毕摩一眼,笑着说道:“他两兄弟在大里乌矿场里面有股份,自然是不愁这几个小钱。”他一说完后,那兹莫毕摩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他二人心照不宣,知道在说的谁。
一说到这里,果基金坡突然眉头一扬,急忙对着相木匠问道:“抱歉,我倒是忘了,头次累得老前辈受伤,我可是着实过意不去,不知这几日可否痊愈了?”
相木匠一摆手,笑着说到:“已无大碍,我们修行之人,受点伤那是常有的事情,不必挂在心上。”他一说完又指着三叔对那果基金坡说道:“你这位鲁叔,乃是内丹派的嫡传弟子,本事大着呢,只要他用内丹对我们一洗髓,什么内伤和淤毒都可很快便除祛。”
果基金坡冲着三叔拱手,三叔急忙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金坡,你别听你相爷爷这般说,他这是抬举我的。”
这时候樊厨子尖着一副嗓子插过话来说道:“相老叔这话说得不差,我三哥的本事,那可是大着呢,我给你说金坡,头次要不是你鲁叔出手,哪里能打走那万长寿,啧啧,你可是不知道金坡,那干瘪死老头子厉害得很呢!”
一见樊厨子这般说,那果基金坡埋着脑袋点了点头,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这时候相木匠叹了一口气说道:“此话不假,万长寿法术高超,举世罕见,我们确实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头次耍了点小计策,怕是吓唬不走他。”
无尘道长点了点头,说道:“咱们是学的正统法术,走的是正道,那人屠人称百年怪杰,一身的邪门功夫,从来是不择手段,下作之人,咱们如何能比得过他!”
果基金坡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头次在扇子山要不是遇到你们大家,我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一听这话,樊厨子急忙说道:“呸呸呸,你是巫王,有福气之人,自然有神灵庇佑,怎么会轻易受害呢!”
大家都知道樊厨子是个热心肠的人,他一说完后所有人都微笑着点了点头,哪知道果基金坡听了,极其无奈的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呵呵……巫王!福气!我阿达何尝不是差点做了巫王,又何尝没有福气,结果呢!还不是殒命,死得不明不白的……”
我们见他情绪低落的说着,仿佛为慈父的早亡无法释怀,极其难过。大家都有些伤感起来,相木匠拍了拍果基金坡的肩膀,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逝者已去,生者当好好的活着,方能告慰先人的在天之灵。”
那果基金坡听后,挤出一丝笑容来点了点头,三叔沉着嗓子说道:“金坡,那一伙人阴谋未成,我看还会对你下手,以后你得仔细防范才是。”
果基金坡点了点头,然后他说道:“对了,你们这趟前来的事情,我都听兹莫说了,说实话我很想帮你们,但是你们或许也知道了,咱们这大凉山我们彝巫从来不敢踏足的地方便是黑竹沟的死雾谷,也从来不敢去招惹那群神秘的人。”
无尘道长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不?”
果基金坡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别说是我,就连我阿普老巫王,以前偶尔对我提及过时,他也说不清楚那一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只说是什么神秘人。不过一再的告诫我千万不要去那死雾谷,更不要招惹他们!还说过去咱们的彝王和巫王与那死雾谷的颅骨王有约定,彝家子孙绝对不能踏入死雾谷半点去,更不能去招惹他们……”
他一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