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道长和相木匠及三叔他们在下面窃窃私语,开始议论着此事,这时候那木老道出了一口长气,瞪着那石台阶上的中年道士问道:“阁下刚才那番话,可有半点虚假?”
那中年道士听了,面色凝重,看着木道爷一句一字缓缓的说道:“木观主,在下生前,也是道家弟子,我那恩师,亦是玄门大德。这上有神灵,下藏幽冥,我这平生,若是情非得已,几无妄言。这天地为鉴,刚才言语若有半点不实,定受雷霆之击!“那道士一边说一边指天指地,神情肃穆。
见他如此说,木老道沉默片刻,然后低声说道:“你也不必发这等毒誓,那畜生与我一同长大,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他性格乖戾,举止粗鄙,言语呛人,举手投足如何是你这般!如今细想,你定然不是他了。”那老道说完后仰天哈哈一笑,眼望上空,自个儿悲愤的说道:“好哇,严平阳,你这恶贼也有如此下场!好哇,好,好得很……”那老道自言自语的在那不停说着。
“多行不义必自毙!道爷,那老天也帮你报得此仇了。”无尘道长上去作揖说道。
“好,好!”木道爷依然瞪着一对眼珠子,自个儿的说着。
这时候孙得元冲着那白石台阶上的中年道长说道:“倘若我猜得不错,尊驾便是王祥吧!”他话一出口,我们都有些吃惊,虽说我们已然猜到那中年道士肯定是白僵洞内的重要人物,或许是护法长老什么的,但也没想到他便是这白僵洞的洞主,世称西南鬼王的一方霸主。
此刻特别是我更为吃惊不小,因为我打小就认为那鬼王大多是三头六臂,头长犄角、獠牙横脸、面目狰狞,定然极其可怕。如今见到那中年道士两次,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哪里会想到他就是盘亘此地数百年的西南鬼王,人称白僵鬼祖的世间大魔头。
那上方的中年道士见孙得元如此问来,先是一怔,然后微笑着点头说道:“不错,在下正是这白僵洞的洞主,多年前的俗家名字,确实叫着王祥二字。”
我们见他爽快承认,大家面面相窥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赖端公突然粗着嗓子说道:“鬼王,你洞府的摄青鬼与我有杀师大仇,请你把它交与出来,我要将它碎尸万段!”那王祥一听,说道:“尊驾,杀师之仇焉能不报,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只是那摄青鬼经人介绍后,先前倒是留宿在我洞府里面,但它生性凶残,我极不喜欢。前些日它受了重伤,怪我不全力医治他,于是心生怨恨,上前日不辞而别,自个儿离去了。”
“走了,那畜生去哪里了?”赖端公瞪着眼珠子追问道。
“我听下面的小鬼说,他跟着两个黑衣人走了,大约是去了草山,投靠阴教去了!”那中年道士点头说道。
一听王祥这话,无尘道长和相木匠面面相窥,而那赖端公听说摄青鬼已不在这里,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寻思着如何到那草山去寻仇,于是他瞪着眼珠子不再言语。这时候无尘道长皱着眉头说道:“鬼王,我几人打杀进来,破了你的阵法,杀了你沟内洞府众多鬼众,难道你不恼怒?”
那中年的道士微微一笑,说道:“合会要当离,有生无不死,万般皆是命。我这洞中精怪,说白了个个大多也非善茬,它杀别人,别人杀它,有何区别呢!”说完后那道士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四百多年前自从我诛杀了这白僵洞的红额山鸡精替父母报了仇,成了这白僵洞的所谓主人后,巫师道士和尚及各色各样精怪的扰攘便从未停歇过。我先后十七次被赶出洞府,九次被擒,三次险些毙命,那大大小小的攻击骚扰,那怕是数也数不清楚了。你们说说,我要是次次着急,回回恼怒,恐怕早就被气死了好些回了。”
众人见他说得如此洒脱,那份超然心性和极好修为,不由得不叫人佩服。这时候三叔对着那中年道士开口说道:“大法,我们这一路而来,只见峰壑起伏,重岩叠翠,清泉古洞,甚是清幽。如此琅嬛福地,怕是神仙也得羡慕不已,然阁下是否想过,为何世人一再前来扰攘,骚扰个不住呢?”
那中年道士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说道:“哎!诚如尊驾所说,这两百多年来,三头两日便有人前来闹事,我早已厌倦这样的生活,倒想离他而去,找一处清幽之地静坐他几日的好。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听了他话说得爽快耿直,我们不由得微微一笑,点头称是,这时候那贾玄真突然问道:“请问王洞主,你适才说自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么请问洞主,你这怀中之‘璧’,却是何物?”
那中年道士听了,朝着贾玄真四人望了望,哈哈一笑,说道:“贾道友,这三年里,你前前后后来这老龙沟八次之多,想来我这洞府内有什么好东西和所谓宝贝,你比我还清楚了吧!”
一听这话,我们一齐望了望贾玄真,没想他竟然已经来了八次老龙沟!这时候贾玄真冷笑着说道:“先前倒是在沟内转悠过几次,这洞里今日也是第一次来,贫道就是不知,要是知晓,何必来问你。”那上方的中年道士听了,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也没有回答。
这时候那一直沉默不语躲在一旁抽烟的大巫陶会仙嘿嘿一笑,对着木道爷说道:“老道,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如今你还有甚事情要办不?”木道爷听了,知道她话中有话,于是回过头去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我此趟前来,皆为找人而来,如今那贼子肉身虽在,魂魄却已死。我修道之人,历来不看重这副臭皮囊,想来那贼子,亦是不复存在了,眼下我没什么事情要多说了。”
陶老妪斜着望了我们一眼,然后说道:“那好,老道既然没事情了,可我老婆子,却还有事,有几句话要对上面的鬼王尊驾说说咧!”
木道爷笑呵呵的笑着说道:“大妹子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事情要做,我老道无权干涉,悉听尊便。”
那老妪听了,踱步走了一米开外,冲着那上方的中年道士说道:“王洞主,听说你这洞内有一镇洞之宝,叫着金元帝钟,可有此事?”
“不错,有此神物!”那中年道士右手轻轻抚摸着左手上的长笛,微微笑着答道。
贾玄真师徒三人听了,面带喜色,你望了我我看了看你,那陶老婆子回过头去指了指贾富林,继续说道:“王洞主,我这侄孙乃金丹派的嫡传弟子,你手里的金元帝钟,恰是他的,请还与我们吧!”这时候贾富林也走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皮,冲着那中年道士说道:“不错,在下道号归宁子,正是金丹派魏伯阳祖师爷的第八十一代嫡传弟子,我这里有玄宗铁卷为证,你们洞里的金元帝钟,正是我金丹派的。”他一说完后,只听到樊厨子细声嘀咕着道:“还归宁子,我看就是个龟孙子!”见那厨子这样调侃,我们都忍俊不已起来。
那上方的中年道士微微瞟了一眼贾富林手中的铁卷,笑着说道:“这三百年来,到我这老龙沟和白僵洞来的人,怕也有个三五千人来着,个个上门后都说那紫铜钟是他们的,请问几位尊驾,金元帝钟只有一口,到底是他们的,还是你们的?”
贾玄真冷冷说道:“他等已成死人,宝贝哪里有归死人的说法!我们今日前来索要,自然是我们的了。”贾玄真一说完,那瘦脸道士谭净明也跟着附和着,一个劲的喊着上面的中年道士把帝钟交出来。这时候贾富林开口说道:“王洞主,三年前我师父死在你这洞外,如今这些仇恨我也不想再追究了,请你还了我们金丹派的帝钟便是!”
中年道士呵呵一笑,说道:“如何还你?这可是个难题,我今日将帝钟交与你们,明日后日要是有人前来,又自称是金丹派的弟子,也是大活人,问我索要金元帝钟,那请问我该如何作答,又拿什么钟给他们呢?”
那道士的这一番话,将贾玄真四人问了个正着,他四人一时语塞说不出下句来。这时候樊厨子忍不住说道:“王洞主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那贾玄真正被对方呛住,怒火中烧,见到樊厨子搭话,于是回过头来瞪着眼珠子对着樊厨子骂道:“有个狗屁道理!这里哪里有你这东西说话的份!”
樊厨子怒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恼怒什么,再说嘴巴长在我身上,难道我说什么还得通过你批准了?”
这时候陶老妪也回过头来,冷笑着说道:“你这东西怕是嘴巴上的巴掌还挨得不够了!”
“你说什么……”樊厨子怒上心头,正要发作的时候,那无尘道长一把拦住了他,压着嗓子说道:“樊小利不可躁动,静观其变。”见到无尘道长这般说,那樊厨子鼓着一对腮帮子,气鼓鼓的瞪着陶老妪贾玄真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