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略显忐忑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她身边的那些随从都离得远远的,自从阿卡城回来之后,女王的心情就变得很糟,有时候她会无缘无故的申斥一个人,有时候则会因为一点小事惩罚某个跟随多年的随从。
伊莎贝拉感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浪费了,随着约翰的突然死亡,她相信巴里安已经对她恨之入骨,更糟糕的是原本可以用来做为理查与科尼亚人之间的使者的事情,也没了音信。
随着科尼亚向罗马发起进攻的消息传来,伊莎贝拉更是觉得自己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刚刚来到圣地时的那种孤立无助。
当然,现在的她要比那时候有利的多,她不但已经拥有了来自博特纳姆的效忠,而且还拥有着做为连接博特纳姆和考雷托尔之间纽带的安盖特城堡,至于考雷托尔则是一个让任何人都为之羡慕的巨大的金矿,这个时候的考雷托尔早已经成为了与那些沿海港口一样重要的内陆商埠。
从这里来的或者走的商人们不论拥有什么样的信仰,可他们却都是财富的崇拜者,这也给伊莎贝拉带来了足够多的好处。
至于向她效忠的那些耶路撒冷救赎骑士团,伊莎贝拉相信他们要比实际的作用更加具有象征性的作用,不过尽管这样,可她还是感到烦躁不安,那是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成为法兰克人和萨拉森人之间那个至关重要的砝码,那么就不会有人真正关心她的存在。
伊莎贝拉为这个感到烦恼,她无法容忍别人忽视自己,更不能眼看着耶路撒冷王国的王冠在那些外来的法兰克人手中如同一件货物般被叫卖传递,这让她觉得好像是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袒露在那些人的面前一样令她羞愧愤怒。
凯斯内斯的忽然到来,让伊莎贝拉更加感觉到了那种被出卖似的愤怒,她知道理查显然是要摆脱自己直接和萨拉森人谈判,那样她就变得更加微不足道,这绝对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同时她心底里还有一个想起来就觉得更加糟糕的想法一直纠缠着她的内心,那就是之前瑞恩希安对她说的,救赎骑士团是否能够为法兰克人所容的巨大隐患。
伊莎贝拉并不想看到理查和萨拉丁之间达成的没有她参与的协议,因为如果那样,某个法兰克贵族可能就会接着这个机会彻底宣布他拥有耶路撒冷的王冠,而且他们会乘机让救赎骑士团之前与萨拉森人之间的协议变成一张废纸,到了那时候做为被骑士团效忠的伊莎贝拉,则会完全失去做为东方法兰克女王的权力和影响。
只拥有那几座城堡和一块领地以及大量的财富虚度自己年轻的生命吗?伊莎贝拉不想那样,她无法忍受自己就那么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哪怕是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能安抚她的心,而且她相信很多人也不会甘心就让她这么平安的过日子,至少巴里安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这样可不行,”在来回走动中已经想清楚自身处境的伊莎贝拉低低的喊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小事也必须让那些法兰克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更要让他们知道在关乎东方的局势这种大事上,做为女王的自己拥有着毋庸置疑的参与权“我要去见那个卡斯内斯,现在就去。”
下定决心的伊莎贝拉立刻派人为自己做好准备,她知道自己不能有一点时间的耽误,如果让那些法兰克人和阿迪勒接触之后再想从当中说上一句话,都会变得越来越难了。
女王的命令让随从们立刻一阵手忙脚乱,他们用最快时间做好准备,当马匹刚刚紧上肚带,而马镫还没有完全擦拭干净时,伊莎贝拉却已经换上了外出的骑装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她没有理会还沾着一片尘土的马镫是否干净,在翻身上马之后带动缰绳,在身后骑兵的跟随下穿过院子向外奔去。
考雷托尔的大街上依旧是那么热闹非凡,而且随着海路变得越来越困难这里也变得越来越重要,伊莎贝拉带着队伍在人群中间慢慢前进着,她能够感觉到空气中那种带着特有的财富味道的气息,这提醒她在这里完成的每一笔买卖都意味着她的金库会变得丰盈一些,这让伊莎贝拉在感到满足的同时也不禁再次思念起那个给了她这一切的男人。
“我既然拥有这样的财富,那么为什么不能用这里的一切重新获得失去的东西?”伊莎贝拉在心中暗暗问着,与十字军接触的那段时间让她知道,那些虔诚的骑士中其实有更多的人只是想在东方追求财富,至少那个凯斯内斯看上去就不是一个过于狂热的人,至于理查,她相信也有办法让他袒露出究竟需要什么。
“去耶路撒冷,要快!”伊莎贝拉向身后的随从发出命令,在女王的带领下,她的队伍在街上掀起了一阵烟尘向着考雷托尔城外急行而去,在身后留下了一片街上人们不满的抱怨。
………………
凯斯内斯这是第一次见到那位萨拉丁的御弟,拥有着埃及摄政权力的亲王,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异教徒时,他感到十分诧异。
和他想象中那些大腹便便而又带着些许昏庸的萨拉森贵族不同,他眼前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分睿智,而且充满了旺盛精力的年轻贵族。
他看上去应该还不到四十岁,虽然脸上的胡须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可是他那双警惕和智慧的眼睛表露出了主人的精明和勃勃生气。
比想象中的还要高一些的阿迪勒和卡斯内斯的身高差不多,这让双方都觉得十分满意,谁也不愿意让自己仰视谈判对手。
而在凯斯内斯打量这位亲王的同时,阿迪勒也在仔细看着对面的法兰克人,很快他就在心里确定,这个人显然并不好对付,至少要比另外几个看上去就因为过于狂热的信仰而把敌意完全表露在脸上的法兰克人难对付的多。
阿迪勒并不惧怕那些喊着要杀光异教徒的法兰克人,这种人死在他手上的已经太多,相反对于那些显得更加冷静的法兰克人他就变得小心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因为盲目的信仰而被蒙住眼睛,至少他们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进攻,又该在什么时候退却。
阿迪勒相信这后一种人更加危险,而眼前这个法兰克贵族似乎就是这种人。
不过这种沉默中的相互评价很快就被人打破,在法国人充满了敌意的挑衅中,双方从一开始就立刻陷入了一阵针锋相对的对峙之中,这虽然并不是理查派他们来的本意,但是凯斯内斯觉得这样开始也未尝不可,至少不能让萨拉森人接着这个机会提出任何过分的条件。
所以当伊莎贝拉闻讯赶到时,她发现自己来得还算及时,至少听着那两个法国和德意志贵族大放厥词的提出要萨拉森人让出圣地的条件时,她知道真正的谈判还没有开始。
对于伊莎贝拉到来,谈判双方显然有着各自不同的心情,阿迪勒认为这至少能让这场看上去可能会变得毫无意义的谈判灵活的多,而看到了女王的那几个骑士则在心中暗暗揣摩,伊莎贝拉又要在他们中间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唯一露出笑容的是凯斯内斯,虽然这位女王的野心他十分清楚,但是他知道正是因为她的野心,这场谈判很快就会变得更有意义,至少那些看上去就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条件,是没有必要继续提出来浪费时间了。
阿迪勒很认真的听着凯斯内斯提出的条件,当他听到十字军要求通过属于萨拉森人人占据的地域时,他微微示意暂时停下来,然后回头看着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伊莎贝拉。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这些十字军,虽然苏丹与理查之间有了个协议,不过我担心如果允许他们进入我们一边的土地会引来更糟糕的事情,因为他们这么做是为了进攻巴里安,而我们和巴里安之间也有着一个休战协议。”
阿迪勒的话让伊莎贝拉略微有些意外,她知道这位亲王显然是把一个难题推给了自己,不过这也让她意识到这未尝不是一个让自己重新成为那个“仲裁者”似的身份的关键时刻。
“巴里安是法兰克人贵族,不过难道他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君主了吗?”伊莎贝拉在人们脸上微微巡视,看到那些人似乎若有所悟的神色,她隐约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她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将是对巴里安致命的一击,这也是对他背叛自己的报复“既然他只是一个同样拥有领主的法兰克贵族,那么他就没有任何资格提出一份协议,亲王您完全可以无视这样的协议,因为我做为东方的法兰克人女王,我在这里宣布你们之间的这份协议无效。”
微微一阵响动从桌子对面响起,那个法国骑士要站起来开口说什么,但是他却被凯斯内斯一把按住,看着凯斯内斯脸上挂着的那抹略显奇怪的笑容,感觉到自己在十字军中人单势孤的法国骑士,终于慢慢的坐了回去。
“亲王,在您担心的同时我们也有所顾虑,”凯斯内斯慢慢站起来向伊莎贝拉略微鞠躬“如果协议能够达成,我希望能够有一个保证,至少在我们的军队经过萨拉森人占领的地方时不会发生某些误会,这就需要有一位足以能够让我们双方都信任的人物来做为我们之间的保证者。”
说到这里凯斯内斯向伊莎贝拉再次看去,他的举动同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一时间几双眼睛同时望向了坐在卓在另一边的女王。
“谢谢您,爵士,”伊莎贝拉和凯斯内斯一起在祈祷者神殿前的小广场上慢慢走着,她没有想到这位爵士会在那样一个地方公开支持自己成为他们与萨拉森之间的那个‘保证者’,这让她原本觉得可能会十分艰难的事情变得看起来容易了许多“萨拉森人显然会答应这样的一个建议,我想这对我们都是件好事不是吗?”
“的确如此陛下,巴里安是我们双方的敌人,甚至我觉得就是萨拉森人也并不喜欢他。”
“当然,那个人和雷蒙德实际上完全一样,只不过他要比雷蒙德聪明的多而已。”伊莎贝拉鄙夷的说着,当她踏上神殿的台阶时,她回头对凯斯内斯说“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您,至少您让一件原本可能会很艰难的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请不要这么说陛下,虽然这样做是为了能够完成国王的使命,不过这其中显然也有着我自己的私心,”凯斯内斯跟在伊莎贝拉身后向神殿里走去,看着在前面明暗不一的光亮中走着的女王,他低声说“对您的敬仰让我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我相信这种敬仰是完全能够被您明白的。”
听到凯斯内斯的话,伊莎贝拉忽然停了下来,她慢慢转过身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英国爵士,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陛下,您不必立刻给我任何答复,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可能有些艰难了,不过如果您能够允许我继续留在您的身边,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获得您的青睐。”凯斯内斯弯下腰,捧起伊莎贝拉的手轻轻亲吻,然后他深施一礼,转身向神殿外走去。
伊莎贝拉略显呆滞的看着远去的卡斯内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爵士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显露出倾慕的心意,一时间她觉得稍微有些混乱了。
穿过异常窄小的房门走进那间之前属于伦格的书房,伊莎贝拉在透着阴冷的房间了点燃了墙边的火把。
晃动的火光让整个书房中里的影子一晃一晃的,镶嵌进墙壁的硕大十字架在光影中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沉默的人在盯着房间里的一切。
伊莎贝拉慢慢走到桌子边随手翻动着桌上的那些书稿,那里面既有之前伦格所收集的各种书籍,也有在最后一次离开前还没有来得及带走的手稿。
在平时伊莎贝拉并不是很在意那些手稿,对她来说伦格有时候似乎有些过于执着于那些信仰,虽然做为耶路撒冷的女王,可是伊莎贝拉却始终认为只有权力,而不是信仰才能保证自己做为女王的地位和尊严。
“伦格,我应该怎么办?”伊莎贝拉拿起一张看上去象是伦格自己书写的手稿,对着它轻声问着。
她不能忘记在君士坦丁堡时两个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愫,虽然两个人从来没有说穿,但是她能感觉到伦格看着她时的眼神中透出的炙热,同样她也对那个年轻人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不知道那是欲望还是喜爱,不过当她离开君士坦丁堡之前,在利奥厅里两个人之间的短暂却充满欢愉的爱抚却始终让她无法忘怀。
“也许我应该做一个好情人,不过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要放我离开呢?”伊莎贝拉在心底里不住的问着,她觉得伦格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这让她在感到惆怅的同时却又有一种淡淡的轻松“既然这样我想我应该可以为自己找到个更好的归宿,伦格你也会这么认为,至少对于我们来说,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伊莎贝拉自言自语的说完,走到墙边的火把前,在把那张写满字迹的手稿放在火焰中点燃后,看着慢慢点燃,随后随风四散的那些灰烬,她回头留恋的看了一眼这间书房,随即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
一阵冷风迎面扑来,狄奥多伸手拉开了领子上的木头纽扣,和北方那种渗入骨髓的寒冷相比,科马吉尼春天的风就未免有些过于温柔了,这让他在驰骋了一阵之后甚至觉得身上显得燥热了起来。
按照伦格的命令,那些被调向科马吉尼边界的罗马军团这个时候正兼程而来,不过让狄奥多感到意外的是,当听说皇帝居然带着近卫军在边界面对科尼亚人时,他的确大吃一惊。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怀疑科尼亚人的意图,之前在西部边界那充满迷惑的进攻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是一个出人意料的诱饵,而随着科尼亚人终于渡过哈里斯河,同时向边界上的两座堡垒发起了围攻战,到了这时很多罗马人才终于意识到,科尼亚人真正的目标显然是这片已经防御空虚的地方。
这自然引起了很大的恐慌,有些科马吉尼当地的贵族显然被科尼亚人那气势汹汹的进攻吓到了,他们就如同当初面对暴乱时一样慌乱的躲近了附近的城市,一时间到处都是因为惧怕科尼亚人而向着北方逃去的人潮。
可是更多的科马吉尼人是彪悍而善战的,当狄奥多下达了要各个城市严密防守,同时他决定带领自己的军团按照皇帝的命令向东部边境集结时,他沿途迎来了越来越多愿意跟随他的军队赶赴边境的罗马人。
狄奥多不能不承认南方行省的民众不但并不如他原来想的那么懦弱,甚至很多时候他们似乎更加把自己当成一个罗马人,不过虽然如此他却没有答应那些自告奋勇的志愿兵们的要求,只是下令让那些急着去打仗的罗马人跟在后面,同时他向军团下达了禁止随意收留任何平民的命令。
“我不能让一群没有受过训练,只靠一身热血的平民耽误我的时间,而且在战场上他们的勇敢很可能给我们带来麻烦。”狄奥多向被留下来收容那些民众的将领解释着“把他们带到边境上去,或者他们对皇帝有用,不过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一一九一年三月十一日,科马吉尼总督将军狄奥多赶到了位于距离边境大约四百罗马里的一座叫阿米卢特的村庄,当远远看到村庄最高的修道院钟楼顶上飘扬的那面红色黑十字旗时,他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狄奥多很快就被带到了皇帝的临时行宫,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迎接他的并不是皇帝本人,而是近卫军统帅阿历克斯。
狄奥多立刻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从阿历克斯那里听说皇帝因为连日操劳身体微恙时,一阵阴郁不禁浮上了狄奥多的心头。
关于皇帝身体的情况,虽然一直被隐瞒的很紧,可是做为皇后的哥哥狄奥多比其他人知道的要清楚的多。
他知道伦格曾经在色雷斯因为患病而不得不提前赶回君士坦丁堡,也知道就因为那次治疗,皇帝和那个东方女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
不过这些都还并不重要,真正让他担心的却是现在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不过听说狄奥多赶来的伦格还是立刻召见了自己的这位内兄,当看到披着一件厚实披风站在地图前的皇帝时,狄奥多却又为自己之前关于皇帝身体的猜测感到一丝迷惑。
伦格的精神显然看上去很好,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看着地图的那种神色就好像是一头正在窥伺猎物的年轻野兽。
“你来的太好了弗勒里,”伦格向走进房间的狄奥多笑着说“告诉我你给我们带来多少军队。”
“陛下,我带来了六千千军团,”狄奥多小心的回答“您知道我们需要防守很长一段边境……”
“很不错了弗勒里,这已经比我想的要好的多。”伦格轻松的一笑“佳尔兰带来了一万五千人,你带来了六千,而其他人带来了大约四万人,再加上我的近卫军,看来我们足可以和科尼亚人打上一仗了。”可接着伦格低声说:“知道吗弗勒里,这场战争将决定罗马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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