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诸方显贵觥筹交错的当下,特瑞不忘留意了一下弗拉德大公爵,那一瞥之中他看见后者也在看着自己,只是目光中饱含深意,而他边上的提恩伯爵则一脸坏笑,还挑衅般地向他举起杯中酒。看来这对父子对自己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牢牢将他锁定在敌对的方位。特瑞只能笑笑,饮尽杯中物。他相信蒂拉一役后自己俨然成为了他们权利角逐中的绊脚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而自己魔法师的身份想必蒂拉也已经汇报清楚,怎么可能不加以利用。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却如此平静。特瑞相信,风暴总是出现在宁静的阴影中。
斯特拉圆环再度开始疯狂转动,这回圆环上的符文出现幽蓝的色泽。一阵闪亮后飞空船从圆环中心缓缓驶出,朝着高台上的停定点靠近。人们的欢呼足可以代表很多,这预示着飞空船第一次航行非常成功,特瑞长嘘一口气,看起来几万个魔导器零件的协调搭配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偏差,一切都如此自然。开心的人们从飞空船里走出,每个人都在喊着同一个名字:“特瑞!”这一刻,他成为了帝国的英雄,甚至是一种绝对的信仰。他跳上凳子朝人们挥手,喜悦之心难以言喻。他看见就连迦南公爵都站起鼓掌,和民众一起享受这份喜悦。
当然,喜悦总是短暂的。因为人群中有一伙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为首的男子一脸阴沉,和这里的气氛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是啊,他们总是会出现的,为了一份深刻的仇怨。
那中年男子相貌不扬,中等身材,相当粗壮。当他走过人群来到卫兵把手的台阶时双手傲慢地放在身后,人们只看见一个厚实的乌黑身影昂然而立,黑黑的脸上写满了来自征战岁月的印记。在他身后牢牢跟随的是十几名统一装束的汉子,他们一个个怒容满面,却又保持住了必要的低调,没有因为卫兵的阻挡而燃烧。
“雷焯教廷第五教区教团长塞拉斯见过两位公爵。”他声音宏亮,可以传出很远。
“你们雷焯骑士向来神秘行事,这次来帝都所为何事?”弗拉德大公抢先问道。他扬扬手,撤去阻挡的卫兵让塞拉斯走上台阶。
“这次是为了本教区一失踪兄弟而来,他原本被派往帝都搜寻某个异端能量的源头并就此回收,但我们在数日前得到了他已死亡的讯息。所以我们需要来此一趟追缉凶手。”说话间,塞拉斯已向着特瑞这边看了好几次,冰冷的目光总在特瑞身上漂移。
“你是说我们帝都有人杀了你们的一个教徒?可是先生,你有没有想过,雷焯骑士勇猛无比,有谁能有这种实力。况且你们又有何证据说明他已经死了,你一开始只是说失踪了啊。”弗拉德大公朝着特瑞这边笑笑,一脸得意。
“我们雷焯有自己的评估方式,而且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死在你们某个贵族的家中。希望公爵大人能念在本教廷和帝国良好的关系交出这个人,让我能问清楚缘由。”这句话他直接对着迦南说,只是迦南一脸平静,只是和身旁的霍勒斯交代了几句。全场鸦雀无声,都在静静看着这种对立。
“这事情涉及广泛,我们去多伦戴尔宫商议如何?”霍勒斯站起走下高台。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既然人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口咬定是凶手是帝国的贵族,那就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免得民众们议论纷纷谣言四起。这对帝国的稳定总是不利的,我说的对吧,摄政公爵。”弗拉德公爵阻拦。
“事情其实很简单,我们要带走这个人,如果真的证明他的无辜我们定会安然送他回来,雷焯骑士绝不冤枉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异端。我想这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也是不错的建议。”他昂然镇定地站在那里,好象一座雄伟动人的石雕像。塞拉斯面对着王座上屹立着的帝国强权倒是显得不卑不亢,这样一来仿佛所有的理都去了他那边。
很明显,弗拉德大公想借刀杀人,通过雷焯教廷的势力对迦南逼宫,所以一来一往之间他早已立身在外,就等着看这场好戏,当然,必要的煽风点火倒是不错的佐料。
特瑞全程不语,只是心无旁骛地喝着杯中酒水,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霍勒斯点头笑笑,一点点走近塞拉斯。“您的要求合情合理,但大人您是否想过,这事情疑点众多,而且还是发生在帝都,就这样让你带走我们的一名贵族这显然有失偏颇吧。您不妨多考虑一下,选个折中的方法,一面可以维护我们帝都的皇权,一面还能给你们教廷一个完美的答复。”他在尽量将事情导向温和,“素闻雷焯教廷惩戒异端的威名,你们的神权和当年蔷薇教廷的圣光都是最纯净的力量,代表着世间绝对的公正,我们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也能和以往一样,将公正的意义体现出来。况且民众们可一直当雷焯骑士是英雄之师啊。”
“很遗憾,我们自己有评估的准则,有独立的审判机构,我的职责只是带人走,请你们交出特瑞·特明德伯爵。”
听到这个名字,下方民众并未显得过于惊讶。因为一直以来特瑞和雷焯骑士之间的过节本来就不是秘密的事情,只是雷焯的强硬口气倒是给了他们一些抵抗情绪。凭什么就这样带走帝国的功臣呢,而且传闻是那个奇怪的雷焯率先在城外开启争端的,特瑞伯爵或许就是个受害者。这次却不分青红皂白来了就抓人,甚至在帝国公爵面前还是那副嚣张的姿态,民众怎么不反感。其实百姓的心理是最简单的,他们认可的事情就是公正,这看起来虽有些霸气但任何时代任何政权的掌权者都无法规避此种的深意。
台下虽没有过多抵抗,但人们心里无不压着一团火。特瑞伯爵虽然年轻,但他的家族在几百年中为帝国带来了许多改变,魔导器的动力装置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从光照到灌溉,从建造到军事,而就在今天,年轻的新一代传人特瑞·特明德竖起了超越其父辈的旗帜,将诺大版图连为一体,数万公里的距离可以一瞬之间就抵达,如此神迹区区一个雷焯又怎能亵渎。
“看起来,你们教徒的强横姿态和传说的一样,永远那么不开窍。须知就算你们教廷六大元勋到场也不敢在迦南公爵面前如此嚣张吧。”弗拉德公爵的儿子提恩在一旁说道,他的目光带着轻挑和高傲,甚至流露出淡淡的不屑。
听闻此言雷焯骑士塞拉斯并未生气,他转身面对说话者,用同样高傲的目光环视弗拉德公爵一伙人。“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小鬼。如果我猜的没错,火急火燎通知我们这个特明德异端的行为的人应该也是你吧?可惜雷焯骑士的谢意不是那么好拿的,如果你准备就此发动一些有趣的游戏我到觉得你会错过更多。”
提恩顿时失语,他在帝国身份显贵,又有谁能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他虽没有过多言语上的回击,但满脸的不自然彻彻底底表露了内在的心虚。一旁的弗拉德瞪了儿子一眼,后者很知趣地将目光扫向别处,仿佛刚才灰溜溜的不是自己一般。但是民众鄙视的目光如同尖刀,一片片横立在视觉所及的范围中。他赫然发现特瑞·特明德真的是收拢人心的高手,一件小小的飞空船就满载了全城人民的好感和声望,难怪迦南大公爵会如此器重,至始至终都不发一言,这种背离以往处事方式的沉默不是保护又是什么。再看远方一脸平淡的当局者,所有事情仿佛都在他的掌控。哼,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