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笨蛋,连挥剑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和好。”
亚德尔面露鄙夷之色,语气极其恶劣。
“唉……”一旁的罗兰叹了口气;“她还是个孩子,没必要这么严厉。”
“你再这么宠她,这小鬼迟早变成人类的纨绔子弟,什么都不会。”
“我亲自教导她剑术好了,这样你也可以向拉法交差。”抱起坐在地上哭泣的孩子,罗兰轻声安慰;“好了,别哭了。”
“母亲……我是笨蛋吗?”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大家都这样说,不止是父亲,就连亚德也经常取笑我。”
“那家伙就是嘴坏,别理他。”狠狠瞪了一眼还不肯离去的亚德尔,罗兰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晃了晃。
“你好好跟着我学剑术,到了成人礼那天,我就把它当礼物送给你哦。”
泛着银光的面具如同冰雪一样散发着阴冷,繁杂而古老的纹烙使神秘感更甚。
“礼物?”
“对,它的名字叫那塔拉夏。”温和的笑容让人感到心安,罗兰的脸渐渐模糊,连同她的笑。只有那张面具分外的清晰,冰凉的触感很容易就联想到死亡。
那塔拉夏……
谁会想要那种东西当礼物。
恒古的幽暗褪去,夏尔眨动沉重的眼皮,脖颈僵硬无比,花费了很大力才勉强转动。
这里……是哪?
当双适应后,她猛然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埋在土里,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沙砾。四周全是一望无的白色的细沙,身体只有左半边脑袋露出,其余部分都在沙下。
她努力想让自己动起来,否则有可能因为不能呼吸而窒息。
当脑海中闪过死亡一词,夏尔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用从不离身的炽炎,在天梯上刺破心脏而亡。
难怪我没有呼吸困难的感受,原来……我已经死了。
停止挣扎,她继续用一只眼睛观察四周。
漆黑的天空没有一颗星子,连风声都没有。
原来死后的世界是这样死寂……和传说中的轮回之地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天梯上的结果如何?
想起记忆最后,自己似乎听到了尤金的怒吼。
夏尔始终放不下心。
就算拉**遵从和自己的约定给尤金一条活路,可他肯吗。
身心皆傲的他愿意接受这种结果吗。
宁可拼死一博,也不稀罕怜悯,尤金就是这种脾性。
她知道,可她别无选择。
弑母之仇,永远也无法抵消,无论世界最终是否获救,她和尤金迟早要兵刃相向。哪怕不斗得你死我活,也不可能像正常的血盟那样相处。
在亲情和血盟的天平上,无法两全。
死,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只是……多少有点小小的不甘。
对父母,对拉法,对罗兰,还有尤金。
对深深眷恋的他们既爱又恨的微妙心情,随着死亡越扩越大。
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憎恨。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苦难,为什么是我……
难以抑制的心声在幽暗和黑暗中扩散。
似要回应夏尔的悲愤自问,黑暗中突地亮起一对暗红色的火焰。
四蹄的马形野兽无声无息地出现,额上尖利的长角黝黑无光,在那对有如火眼的眼瞳里,夏尔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瑟西尔?
这头怪兽夏尔认识,是罗兰的坐骑。
见到它,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会对死后的景色感到无比熟悉了。
是冥狱,亡灵之域。
焦急地想问为什么她会身处冥狱,可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却无法出声。
一如上次来时,沙砾中钻出无数亡灵,全向瑟西尔靠拢。密密麻麻,连成骨的海洋。
“这里是冥狱,亡者之地。纯净的灵魂啊,你因何而堕落至此。”
梦魇独有的黯哑嗓音犹如战鼓,虽然夏尔的心脏已经不会跳动,可灵魂却因瑟西尔的话而震慑。
堕落?
我?
“无论是何种生物死亡,都会直接进入轮回,若耗尽灵魂则永远消亡。你会出现在冥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自己放弃了轮回,二是心中有恨。能唱出镇魂,你应该不属于后者,只是……在你的灵魂之焰里,我看到了不甘与痛苦。罗兰之嗣,居然也步上了母亲的后尘,变成燃烧灵魂的亡灵。”瑟西尔的喃喃自语声声入耳,激得被沙砾掩埋的夏尔想挣脱束缚。
我不是罗兰的子嗣!
我是……
想起已被沙达斯放逐,夏尔的悲愤又加深了一分。
既不是弗洛伦西,也不是菲莉西娅。
肉体已亡,被宿命禁锢的我已死去。
想到这里,如火焰一样鲜红的灵魂之焰渐渐变淡,由深赤转为幽蓝。
“但是……即便你是罗兰的后嗣也不能打破冥狱的法则。”和上次造访时的情景一模一样,瑟西尔额上的长角开始发光,原本散漫的亡灵立刻像是接受到命令似的,如潮水般朝夏尔涌来。
“证明你的力量吧,新生的灵魂,否则你会变成其他亡灵的饵食。在这死的国度,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连死了也不得安宁吗?
看着亡灵大军,夏尔的悲愤升至最高点。
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不肯放过她。
愤怒从胸腔中冲出,突破哽在喉咙的堵塞物,伴随着一声充满痛苦的咆哮,深蓝色的火焰席卷了所有的亡灵。
和上次不同的是,龙息将白骨压缩成了一个个小光点,再没有给它们复生的机会。而后,这些光点被逐一吸向力量的释放者。
黑暗被蓝色的龙息照亮,也映出了从沙砾中钻出的森白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