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殷天锡却挥手道:“把这灵堂拆了,这般晦气,我怎么住。”
那些挨了打的闲汉正想出气,当即扑上去撕扯起灵堂来。
柴进见状,险些气晕过去,对一旁做公的喊道:“你们便看着他这般胡作非为吗?”
那些做公的也都觉得殷天锡做的过分,但是谁敢说话,只能躲开柴进视线。
柴进见状,也知道指望不上这些做公的了,殷天锡又不怕他的威胁,只能对一旁站着的庄客喊道:“拦住他们。”
殷天锡这才想起这些刚才打他随从的闲汉,对一旁做公的道:“就是这些人刚才打伤了人,全部给我抓起来。”
做公的对这些庄客却是没有顾忌了,马上围了上去拿人。
柴进庄上的庄客敢对殷天锡身边的闲汉动手,但是换了做公的,却是没人敢还手了,当即全部被拿下。
柴进看着叔叔灵堂被扯得七零八落,还有一个恶毒的闲汉上去一脚把棺木也踢倒,直气的眼眶撑裂,流出血泪来,瞪着殷天锡道:“你会为今天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殷天锡看着柴进样子,也有些瘆的慌,连忙挥手道:“把他带到衙门去。”
当下,做公的便和殷天锡把柴进绑到州衙内。
知府高廉正在堂上坐着,做公的把柴进押到厅前,便在柴进腿弯上踢了一脚,让他跪在地上。
殷天锡这厮则仗着姐姐受宠,大摇大摆的走到高廉身后,道:“姐夫,这厮就是柴皇城的侄儿,刚才还想让他家庄客和衙门里的人动手。”
高廉看到下面柴进流着血泪,也吃了一惊,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堂下所跪何人?”
柴进悲愤的道:“小人是柴世宗嫡派子孙,家门有先朝太祖誓书铁券,现在沧州居住。为是叔叔柴皇城病重,特来看视,不幸身故,现今停丧在家。殷直阁将带三二十人到家,定要赶逐出屋,不容柴进分说,喝令众人殴打,因此起了纷争。刚才殷直阁又让人毁了我叔叔灵堂,端的目无法纪。请相公明断。”
高廉听得殷天锡毁人灵堂,也皱着眉看向殷天锡。
此事做的太也损阴德了些。
殷天锡嬉皮笑脸的道:“我想姐姐和姐夫回头要去看花园,那个灵堂着实有些晦气,便让人拆了。”
高廉无奈的摇摇头,又对柴进道:“你既说家中有丹书铁券,可给本官呈上来。”
柴进道:“已使人回沧州去取来也。”
殷天锡笑道:“这厮定是吓唬人,打他一顿看他有没有。”
柴进闻言,叫道:“我家有先朝太祖誓书,谁敢对我用刑?”
高廉原本还有些不喜殷天锡胡乱下令,看柴进这般叫,当即沉下脸喝道:“这厮正是抗拒官府,左右腕头加力,好生痛打!且看他有没有丹书铁券了。”
一个押司凑到高廉跟前,道:“相公,城中许多人都知道柴皇城是前朝皇族,说不得这柴进真是柴家家主,家中供着丹书铁券。”
高廉听得押司这话,也不由一愣。
殷天锡却是被身边一些小人撺掇去夺柴皇城的宅子,也没人告他柴皇城的底细,听得柴皇城真是前朝皇族,脸色也变了,想了想,低声对姐夫道:“我逼死了柴皇城,这柴进真有丹书铁券时,他必然去东京告御状。不如骗了他的丹书铁券来,再让他死在狱中,到时也不怕有人生事了。”
高廉心思告到天子跟前时,高俅也未必能保得住他,事已至此,也只能斩草除根了,喝道:“行刑。”
做公的看高廉下令,当即把柴进拖翻,拿水火棍打起来。
殷天锡这厮还在一旁叫道:“用力些。”
做公的都想讨好殷天锡,当下只死命下手,直把柴进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柴进打熬不过,心思等主管拿了丹书铁券来再理会,便喊道:“我家没有丹书铁券,是我冒充前朝皇族。”
高廉看柴进招了,便让人写了招状,让柴进画了押,发到牢里监收。
殷天锡又让人把柴进庄客都打了二十棍,把他们都赶出衙去,这才又带人去强占柴皇城宅子。
高廉又怕柴进死了时,柴家人不拿丹书铁券来,反而拿着去东京告状,便让人吩咐当牢节级给柴进些金疮药,好生看着柴进,不得让柴进死了。
柴进被人下死手打了一顿,也是疼痛难忍,正在牢里呻吟。
看当牢节级给他送药来,连忙挣扎着起来,拱手道:“多谢节级照顾,他日柴进必有厚报。”
当牢节级蔺仁还了个礼,道:“这些药是知府令人拿来的。”
柴进闻言,不由一愣。
先前在堂上便是高廉让人对他用刑,现在如何又让人给他拿药来。
蔺仁看身后没人,低声道:“他要等你家人送来丹书铁券后,再让我下手把你在牢里害死。你还要另想办法才是,否则丹书铁券送来,就是你的死期。”
柴进听得丹书铁券不但救不了他,反而是他的催命符,也不由呆住。
蔺仁道:“我多曾听得柴大官人仗义疏财,因此不想看你冤死,但我也只能帮你通风报信。真到了知府要下手时,我也只能帮你拖延几日,却是救不得你。”
柴进定了定神,蓦然想起数年前史进和他说的一番话,当今朝廷小人当道,目无法纪,他的丹书铁券未必能救得他。
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史进的话却是有先见之明。
落到这般地步,再要走朝廷门路也无用了,也只有史进能救他了。
这几年他和史进也有书信往来,他又对梁山林冲、武松、石勇等人有恩,以史进的性子,只要他知道了自己境遇,必然发兵来救。
想及此,柴进拱手道:“多谢节级指点,若柴进留的一命,全赖节级指点。”
蔺仁摇头道:“举手之劳,柴大官人还要早些设法才好。”
柴进点头道:“我那些庄客也被下牢了吗?”
“没有,他们被打了二十棍,便都赶出衙门去了。”
柴进拱手道:“烦请节级给我拿纸笔来,我修书两封,让他们去送信。”
蔺仁摇头道:“牢里耳目众多,我若拿纸笔来,必然有人怀疑。大官人只可告我口信,我与你传出去。”
柴进闻言,想了想也是如此,点头道:“那便烦请节级给他们捎个信,让人一面拦住去沧州取丹书铁券的人,一面去梁山求救。”
梁山?
蔺仁听得梁山求救也有些傻了,他是想不忍心看这个当世孟尝君冤死狱中,可也不敢沟通梁山啊。
柴进看蔺仁为难,连忙作揖道:“如今也只有梁山好汉能救我了,他们又不乱杀无辜,还请节级救我。”
蔺仁摇摇头,道:“好吧,大官人安心歇着,我自去为大官人传信。”
“只恐他们不信。”
柴进又告了蔺仁一句庄中密语,道:“节级与他们说了密语,他们便知道是我的意思了。”
他生平仗义疏财,也不知救济了多少人。
如今落难,也有人救他,不枉了之前的仗义疏财。
蔺仁出了牢房,便看见一个衣服上还带着血的人在外面守着,看到他便凑了上来,作揖道:“节级行行好,让我进去看看我家官人吧。”
蔺仁看这人身上血迹像是刚刚吃过棍棒的,装作不耐烦的在这人身上踢了一脚,骂道:“哪里来的乞丐,快些闪开。”
接着低声道:“跟我到僻静处说话。”
说完,便往前面走去。
那人愣了愣,也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去。
蔺仁晃晃悠悠的离了衙门附近,走到一个僻静巷子里,停下脚步,不多时,便见先前那人跟了上来。
那人到的跟前,便作揖道:“节级唤小人来,有何吩咐?”
蔺仁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道:“我家主人是沧州柴大官人,他是个仗义疏财的好汉,平生不知救助了多少人,并不曾害人。还请节级发发善心,让我见见大官人。”
蔺仁看这汉是沧州一带口音,身上血迹也像刚挨了棍棒的,便道:“知府有令,不准任何人探视你家主人,你却是不能见他。你家主人性命危在旦夕,你若想救他时,便为他传个信。”
那庄客一听,顿时急道:“丹书铁券很快就能送来,谁敢害我家主人。”
蔺仁摇头道:“知府总不会看了丹书铁券后,放你家主人出来,让他拿着丹书铁券去东京状告自己吧。你家主人已经屈打成招,说了没有丹书铁券,只等你们拿来丹书铁券,知府便让人藏了去,到时再结果你主人性命。”
那庄客听得,马上跪在地上哭道:“请节级救救我家主人。”
蔺仁道:“你家主人已经想了法子,你可以让家人先不要拿丹书铁券来,再去梁山求救。你主人和梁山有交情,梁山该会派人来救你主人。只除非如此,才能救得你主人。你若不信时,这里有你家主人说的密语。”
那庄客听得柴进密语再无疑惑,叩了个头,道:“多谢节级为我家主人传信,我这就去报信,还请节级照顾我家主人一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