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强劲东风,乘载孙辅希望的数十艘火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河面上的荆州水军。虽然是逆流而上,但是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强劲的风势,敌军如此多的战船都挤在一起,这场火攻没有理由不成功,至少在孙辅看来是如此的。
“传令,全军待命!”孙辅兴奋地举起手中令旗,昂声喝令道,“待敌军被大火烧残,即刻出击,一举击灭荆州杂鱼!”
“诺!”朱然大声应诺道,自是传令各船准备攻击不提。俩人兴高采烈地在船头上看着那一切,巴巴地等着自己的火船把对手给烧成烧鸭。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差点没让孙辅和朱然眼珠子瞪出来。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火船,荆州军的千几艘大船上,三三两两的士卒突然抬出一只只的大木排。和一般排筏不同的是,这些大木排都是由极其粗大的树木捆扎而成。更让人感动意外的是,这些木排有一端被削成尖端,掷下水时都是以尖端朝前的。更为奇怪的是,每个木排的前后两端,居然还都栓着数块大石。
“荆州军到底想干什么?”孙辅和朱然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对手打得是什么主意。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些大木排极其宽大,同时濡须河又不是很宽,百余艘木排就把整个濡须河给堵得严严实实。但是每艘木排上面,却是只有两名士卒驾驶。面对着迎面而来的气势汹汹的火船,所有的木排全都是迎了上去。
全速前进的火船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就收势不住,每一艘船都是重重地撞在了一支甚至两支木排上,船头水线部位立即被尖锐的木排头撞出洞来,翻滚的河水沿着洞涌入船中。与此同时,木排上的士卒将大石沉入水中,石头上所栓系的绳索立即拉直,进而将木排的位置稳定住,不至于会随着水流而四处漂流。
忙完这一切,所有的大木排上的士卒全部下水,被从后跟上的走轲接走。而那些承载着孙辅极大期望的火船,却被这些木排给死死的卡在河面上,进退不得。
“居然还有这一招?”孙辅和朱然一时间不禁面面相觑,还是后者忙不迭地道:“孙将军,我们,我们赶快回头啊,不然我们自己就要撞上去了!”
“对对,快回头!”孙辅如梦初醒,连忙下令道。但是回头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呢?本来双方距离就不过数里,孙辅的船队又是在全速前进,怎么可能来得及在短时间内全部掉头呢?最靠前的一些战舰极为惊慌,一个个忙不迭地调头。但是身后的同袍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仍然在全力推进。结果不少船都是在调头调到一半,正好横在水面上的时候,被从后跟上的船只给撞了个结结实实,有几艘走舸甚至直接被自家的战船给撞沉了。那些大楼船虽然不至于被撞沉,但是也有不少被硬是挤着推着推到那火海中去。船上的士卒和水手们眼看自己距离火海越来越近,一时间都是惊恐地哇哇大叫。
“快逃命啊!”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喊,随即噗通跳下水逃命。其余的人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纷纷效仿。水火无情,要是自己留在船上,只能被烧成烧鸭。跳水逃生,可能还有一丝生机。这些士卒大部分都是新招募入军的,不少人半年之前还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几时见过这般恐怖的场景?现在看到漫天的火势,一时间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命。
如下饺子一般的落水的士卒们纷纷跳下,但是没想到这一行动,却又引发了两个新的问题。首先是大量的士卒跳水逃生之后,船只都没有人驾驶了,一个个的漂在水面上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是堵塞了航道。另一方面,一些入水的人根本就不会游泳,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死命地拉住所能触及的一切目标。被拉住的人,一方面想要挣脱,一方面又不得不拉住其他人。到最后,这场在逃生的初衷下引起了集体跳水,却成了不折不扣的自相残杀。
“怎么会这样?”看到这一幕,孙辅已经是气急败坏了。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周围噼噼啪啪的火烧木料发出的声音,和冲天的浓烟以及火光,让孙辅有了一种犹如梦幻一般的错觉。孙辅是幸运的,在亲卫水军的护卫下,他还是成功地摆脱了自己设下的烈焰阵,率领少量的船只从中脱身,开始往回驶去。
“将军,那是什么?”就在孙辅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一名亲兵的话让他的心再度揪了起来。抬起头一看,孙辅瞬间惊呆了:数十艘小型走轲一字排开,每船之间似有什么东西相互牵连着。船上风帆全开,乘着强劲的东南风,如离弦之箭朝,往他们这些刚刚脱离了火海的船只冲了过来。
荆州混蛋想做什么?孙辅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惑不解。自己的船队虽说在刚才被搞得有些手忙脚乱,也损失了一部分船只,但是大半的实力尚存。如果对方直接就以这3、40艘走舸,就向自己庞大的江东水军舰队发起攻击,也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己甚至都不需要放箭,直接撞就能把他们给撞沉了。
再靠近一点,孙辅忽然惊愕地发现一件事:这些船队的每条船上似乎都装满了东西,但船体吃水却很浅,显然装载的东西并不甚重,也因此,虽然他们都逆流而上,但是船速都还是快的惊人。而此时,这支走舸舰队已疾行至距己方前锋舰队不足两里远处。孙辅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船与船之间有一条条的绳索相互连接着。最近一些看了看,这些绳索黝黑黝黑的,似乎都是铁锁链。
连环铁索船,难道这帮人也准备用火攻?孙辅想起往事,脑中几乎是嗡地一声巨响,一个惊骇至极的念头突兀地浮现了出来。这样的大风天,这样数量的快船,己方这样庞大的舰队,一旦遭遇火攻,结果会如何?只怕结局比起自己的偶像曹孟德先生当年在赤壁,还要来得悲剧。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忽然周围的士卒们惊愕的喊叫声纷纷地响起:“火!火!火……”,在这惊呼声中,疾驶中的走舸快船,几乎在同一时刻都被燃着,船舱内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借着强劲的西风,火势迅速变旺。近40艘相互连接的快船如同一条燃烧的火线,狂扑向江东水军舰队。
“又是火攻?”看到这一幕,孙辅都快抓狂了,刚刚逃离火海的自己,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攻击?看了看周围,孙辅只能咬牙道:“传令下去,全部船只向两翼散开,寻找空挡撤退!”
“诺!”朱然也已经是满头大汗,只能手忙脚乱地下令了。就在这时,前锋舰队已经和火船撞上了,火逐风飞,风助火势!借着强劲的西风,大火开始迅速蔓延,漫天飞舞的火苗点燃一艘又一艘战船。尤其是被那一串火船包住地前锋舰队,几乎每艘战船都被燃着,只要几艘幸运的走舸利用自身的机动灵活,从空挡处溜了出去。雄雄大火漫天肆虐。无可抵挡,汹涌澎湃的大江仿佛亦跟着燃烧了起来,江面火红火红,翻腾的火浪滚滚直冲天际。
这一仗,经过马谡和陆逊的通力合作,将天时地利人和诸般因素可以说是发挥到了极致。所谓天时,就是此时正值初秋之际,而且近月未曾下雨,并且西北风颇为强劲,这一切的一切,都为这场火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所谓的地利,就是这一段江水河道了。陆逊出身江东,又是庐江人士,自幼便和家族长辈在江上跑生意,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得很。本次交战的战场,也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这段水域本来就是濡须河之中较为狭窄的地段,而且河水也相对较浅。更为关键的是,这段水域之中,没有其他的河口或者支流,完全杜绝了江东水军的撤退可能,这便是关键的“地利”因素。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人和因素了。马谡判断,孙辅急于配合于禁在庐江击灭关羽,肯定会利用水师便利的特长,走濡须河增援庐江,因此一早就在濡须河水域恭候江东军的大驾光临。此外,在战斗开始之前,自己就和陆逊经过反复的推演,几乎已将战事进展的每一种可能预计到。事实证明,对方完全是如同自己所预料的一般,乖乖地钻进了口袋之中。
唯一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就是对方居然也想出火攻来对付自己。不过这样一来效果反而更好,本来自己是想用大木排组拦住敌军的船队,再以水军阻击对手,最后再用火船内外夹击的。现在被对手这么一搞,弄得孙辅前后都是火,一下子就把自己给烧成了烧猪,而自己甚至都不需要派一兵一卒直接下水和敌军作战,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大火继续蔓延,火在水中烧,燃尽半边天,漫天的火红之中,孙辅看着眼前的一切,火光照耀下,他那富态白皙的面庞,呈现出死样的惨白,眼中除了愤恨懊悔,便是无比的绝望。他自知无论是战是降,都是难逃一死。身为江东叛逆的罪魁祸首,就算是刘备能够放过自己,孙权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自己这一战精锐尽丧,孙权想来很快就能攻打丹阳,自己是必败无疑。一想到自己落在孙权手中时可能遭遇的残酷刑罚,孙辅就感到不寒而栗。
手握配剑的右手忽然急促地颤抖起来,孙辅望了望周遭火光下的人和物,猛一咬牙,横剑于颈,用力一拉。热腾腾的鲜血顿时犹如箭一般,从自己的喉管处喷射出来,洒得满船板都是。
“啪嗒!”沾染无数血迹地配剑从无力的右手中掉落,孙辅的视线迅速变地模糊,身体摇晃了几下,躺在了船板上。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眸凝望着夜空,也不知是否是在感慨自己的雄图大业一昔成空,还是悔不当初。
孙辅的自尽,使得江东军的斗志立即就成为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而不可收拾。就在这个时候,荆州军也开始压了上来,将这些江东军彻底歼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