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吃饭去,你不是说饿了吗?”
明月自然不好意思说是为了转移话题才说的,所以只好默认,于是就被他这么抱着上了殿外的车撵。
由于当时宫里那些“淑女善妒而魅惑殿下”的流言还没有完全消去,所以当朱祐樘一路抱着明月出了殿门,又上了车撵之后,就又有新的流言说“淑女因受到大臣们的排挤,更是使尽了手段魅上,不过,这随着明月今日在朝堂上的一番讲话也慢慢地消失了;
另一种说法就是:殿下真的为淑女的魅力倾倒了,毕竟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如今就连上朝也抱在怀里不舍得一时半刻分离,但淑女的身体似乎又不好了,于是就有人猜想,淑女会不会同当年一样又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法来迷颠了殿下的心智了。
后宫其实的嫔妃会不会学习,以后会不会掀起一场争宠的风暴,他们会不会要经历一场宫廷变故。不过,这似乎也随着皇宫里一如往常的正常而罢休了。
至于明月和朱祐樘听后的反应,他只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明月,便没有其他的反应了,倒是明月,当时刚喝进嘴里的水,因为传闻太过于刺激而忍不住喷出来了,恰巧又是喷在了坐在明月对面的朱祐樘,于是,他也终于有些正常的反应了。
不过,言归正传,还是接着说那天的事情。
坐上车撵之后,明月还一度期待着他能在外人面前“怜香惜玉”一次,不料他还是问了。
明月摇摇头:真是个没有定力的……呃,少年郎……
“你今天……在朝堂上说的话,可是真心的?”
明月一愣:“你知道的,明月并不是站在闲人立场说这番话的。”
“可你是你,既然是你说出来的,你定是有想过的。”
明月点了点头:“恩,昨天晚上想的,怕今天会一时想不起来,丢人。”
朱祐樘笑笑:“那你是否真的是日夜为我劳心劳神,还得担心受怕我会受不住他们的众人之口?”
“那是自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真想让他们看看,你到底处在这位子上能做出些什么来,待你百年之后又是如何的名留青史,流芳百世?”
见他问得认真,明月有一时的发愣,但随即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难不成,你也信了?”
朱祐樘眉眼一愣:“怎么说?”
明月笑笑:“姑且不说明月能不能做的那么好,毕竟我是个普通人,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做的……恐怕也只是在你旁边给你提提意见而已,况且,我总是比他们年轻的,真的到了我的百年之后,自己都已经是死人了,还怕他们没有早我一步作古?所以嘛,是不是真能名留青史,流芳百世还得看后人评价,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休想看到的。”
朱祐樘就那么深深地看着明月,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出来,直到明月有些诧异他为何这般奇怪是他才回了神,然后轻轻地将明月搂进怀中:“你呀……”
“很狡猾吧?”
“还好。”
“你肯定是嫉妒明月了,能够三言两语就挡下了他们的攻击,还在你面前出尽了风头。”说着这话她眼媚狡智而笑,一脸温柔。
他只在明月头顶笑笑:“有本事就不要腿软,有本事就不要趴在地上找金子,有本事呀,就不要让身体自动罢工。”
“你就是嫉妒明月……”
“好吧,嫉妒你。只不过,明月,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走上朝堂面对那么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头了,绝不会……”
“不去就不去,真是小心眼。”话所这么说,但明月似乎在那一刻明了,他或许……也同明月担心他一般担心着明月。
“要是你真的想上去,那么就留在这里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如何?”这句话明月听的不是很真切,因为被他搂着躺得极为舒服,又因为在朝堂上应对群臣花费了好些力气,不知觉中就睡过去了。
自从那天的事情之后,皇宫里就平静了一段日子,自然,万通也相对安分了起来。
因为已经完全入了秋,所以明月比之以往也更加懒散了,反正朱祐樘办完事情也会来院子的,于是明月就省去了每天跟他跑书房的日程,整天窝在房间里,看看书打打瞌睡,就连本行也暂且被明月放下了,谁叫它需要露手指又不能在被窝里进行呢。
冰含怕明月受冷,于是又让人多做了几套厚衣裳,这对于明月一个外来的灵魂,借住的身子明显有些“水土不服”的人来说,总归是件好事,总归能给明月饱个暖,顺道的,明月称久病身体畏寒又让她做了两条棉围巾,还在院子中加了好几个暖炉。
冰含急急忙忙跑进来的时候明月正在做梦,被她这么大声一呼就彻底醒过来了。撑起半个身子看着她,将掉落在床下的书捡了起来。
“怎么了?”
“听信瑞说,殿下中午要过来吃饭。”
明月想了想,的确,难怪冰含那么大惊小怪呢。
自从科举结束之后他是一天比一天忙了,且不说下朝晚的时候,就算未过中午他也会托人知会明月一声,然后又带着汪直匆匆忙忙地赶去书房处理大事了。
而明月,就算知道他忙不过来也帮不了他,那些事,终归不是明月一个小小的一个淑女能够插得了手的。
“恩,那你下去交代一声。”冰含点了点头,正要下去,又被明月叫住,“今天就加几个菜吧,这么些天来他肯定没有好好吃饭。还有,温两壶酒,度数不要太高,能暖身子就好。”
“是,冰含记下了。”
冰含走的时候依旧帮明月把门关上了,于是这昏昏沉沉的环境又怂恿了明月睡了过去,直到冰含派人过来通知明月,朱祐樘已经在大厅了。
好吧,只能起了。缓慢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了冰含为明月准备好的新棉大衣,又围了棉围巾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门,想想,又折回去去了另外一条围巾夹在腋下,双手伸进衣袖里就向大厅走去。
但是,明月疏忽了。
等明月走到大厅的时候,明月已经近乎石化在门口了:来的不只是朱祐樘,还有仨拖油瓶……这拖油瓶虽然也不至于让明月石化,但明月此时的模样却让明月自己不由地石化了。
但等明月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石化了。一件大花棉大衣。双手猥琐地套在袖子里。一条大红的棉围巾,还有一条夹在腋下。头发散着,乱七八糟地塞在围巾里侧。于是,明月就以这种最为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了当今最尊贵,也最爱面子的人和最为风光的一共四人面前。,
没错,另外三人正是状元郎陆近山,榜眼阮齐志,探花何明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朱祐樘,他迅速过来挡在了明月的前面,用几乎听不真切的声音道:“怎么这样出来了,今天可真要丢脸了。”
一听“丢脸”明月也回过神来,小声道:“怎么知道你带着他们来了?幸好没有裹着被子出来……”
朱祐樘一听,只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惯坏你了……也罢,过来吧,该丢的不该丢的,你今天可是丢全了。”
明月点点头,只能跟着他走进去,而此时那站着的三人已经跪倒在地上:“草民,见过淑女!”
“都、都起来吧。”
“谢淑女!”随后便稀里哗啦地起来了,然后又低下头去不看明月。看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当明月邀请他们入座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后来听朱祐樘讲明月才明,原来帝王请宴也是有等级制度的,所以明月让他们与我们一桌吃饭显然是足以让他们“受宠若惊”的,更何况他们此时还未拜以官衔,能和当朝殿下和淑女一桌进食自然就成了莫大的荣耀了。
一番寒暄之后便坐定了,冰含命人上了酒菜。明月偷偷地拿出腋下的围巾在桌子底下递给朱祐樘,朱祐樘似乎是感觉到了,也伸手偷偷接过。不过送出之后明月才觉得这样的行为的确过于猥琐。我们的关系堂堂正正,当然明月是说这淑女与殿下的关系,而且我们的身份高高在上,其实压根就没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可为什么就忍不住“偷偷”给他呢?明月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之前做了丢人的事情,明月自己还没有平静下来吧。
不过朱祐樘接下来的行为却完全浪费了明月的这一番“用心良苦”。他径直把围巾从桌子底下拿了出来,扯开后见是条与明月戴的类似的围巾后便微微一笑,然后顺手交给身后站着的信瑞。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明月不敢直视对面坐的三人,只能暗自瞟几眼。可是……方才那么兴奋的三人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也相当古怪。
于是明月转头瞪了朱祐樘一眼,可他却依旧拿他那不温不火的笑脸对明月。
“你们三人在这里就不必拘束了,淑女是个随和的人,估计你们也都看出来了。”朱祐樘的话一说,他们的脸就低得更低了。明月再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殿下也是开玩笑的,今天本宫仪表不整便出来迎客,实在是过意不去。再者,不知三位会同殿下一起过来,院子中的伙食又清淡惯了,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不要在意。”
“谢殿下,淑女……”
三人依旧拘束,但在朱祐樘无言的压迫下终于拿了筷子吃饭,却只吃自己前面的几道菜。
“冰含,把酒去拿来吧。”
“是。”
在冰含去取酒的空当,明月又跟朱祐樘磨起了耳根子:“你怎么也不早说他们回来,幸好明月交代了冰含今天加菜,还温了酒,不然啊今天明月就真的把人丢在这里了。”
“谁让你平时不好好吃的,再节约也不差这一天三餐。”
“明月还不是怕吃不完会浪费么……”
朱祐樘笑笑,伸手到桌下就想握明月的手,不料明月的手已经伸到台面上来拿筷子了,所以那时明月不小心就看见了朱祐樘相当尴尬的表情,虽然仅仅是一瞬,随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再偷偷地把手伸上桌面来。
这时候冰含也从厨房回来了。其他的事情都有宫女们帮衬着,但在吃食方面冰含总是要亲力亲为,怕明月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来,于是就有了她不断来往于厨房的场景。
冰含将酒递给明月,明月先给朱祐樘满上了,然后起身分别给三人倒了酒,中途三人因过于惊诧,差点就要从凳子上摔下来匍匐到地上,但还是被明月按住了,只道了声:“惶恐”。而等明月坐回位子上给自己倒了酒之后朱祐樘才缓缓道来。
“孤王已经说过了,淑女是个随和的人,你们不必如此拘束。淑女能亲自为你们倒酒,无非是因为你等是都是有才之士,再者便是她先前说的‘怕招待不周’,所以你们还是欣然接受了吧,才不枉费淑女的一片心意。”
“谢淑女!”
“哪有他说得那么好,就算你们是寻常老百姓,既然入了本宫的院子,自然就是本宫的客人,这待客之道还是得有的。”明月与朱祐樘对视一眼,又朝他们笑笑,“三位不必客气,今后还指望着三位能侍候在殿下身边排忧解难呢,这就当是本宫提前给你们的感谢酒,如何?”
“草民遵旨!”
随后他们才真正放下惶恐的心同我们用起餐来。明月怕他们还是过于紧张,于是就让冰含拿了筷子为他们三人夹菜。
饭后朱祐樘也不急着走,似乎也是习惯使然,他坚持要喝杯茶再走,自然,那三人也留了下来。
还是冰含上的茶,但将茶端来之后就被明月解放下去和信瑞他们吃饭去了,于是负责倒水的就成了明月。
闲着也是闲着,明月就问起了朱祐樘今天早朝的事。他冲明月笑了笑,说没有什么大事,不必担心,如此明月便已经知道万通没有再为难他。但随后就讲到了对着三人的安排。
“你们不怪孤王迟迟没有给你们官衔吧?”朱祐樘坐得并不端正,可就是这样的姿势让他看上去却更加的高贵,更加的威严,更加的九五至尊。
陆近山,阮齐志,何明复三人分别坐下我们的下首,听见朱祐樘的话后齐齐行了礼,道:“草民惶恐。”
“再等等吧,孤王既然从上万人中将你们挑选出来,自然是有大用途的。”
“草民谢殿下察举之恩!”
“真要谢他的话,等你们上任了心怀知遇之恩,拿出业绩便可,其他的本宫同殿下也不会加以苛求。”
“是,淑女。草民等铭记于心。”
此后亦是一阵沉默。朱祐樘自然是在悠闲地喝茶,而另外三人也自然是不敢在我们面前放肆而不敢讲话,那么,炮灰依旧还是让明月来担当吧。
“对了,”明月喝了口茶之后,对着他们道,“本宫听说探花擅长对对子,恰好本宫这儿又有个对联难以对工整,今日就想考考探花吧。”
明月这么一说,方才悠闲自得全然不顾众人的朱祐樘也似乎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茶杯向明月看来。
“草民惶恐,淑女请。”何明复伸手一揖,等着明月出题,却怎么也不敢与明月对视。
“那你听好了。”明月说得正是古龙小说里出现的一副对联,当时听老师说的时候觉得对仗确实精准,还以为语文老师真有那么高的造诣,不想却被他告知是从电视剧中看来的,不经愕然。“东启明,西长庚,南极北斗,谁是摘星手。”
何明复微微一愣,沉思片刻道:“春牡丹,夏芙蓉,秋菊冬梅,吾乃赏花人。草民献丑了。”
何明复一说完,其余二人就忍不住点了点头,唯有朱祐樘只静静的看着明月,随后朝明月一笑,便转过头去对着何明复说:“不要这么容易就掉进淑女的陷进里去了,她可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家底。”
被朱祐樘这么一说,何明复顿时惊愕。
“明月有这么狡猾吗?”习惯性地瞪了他一眼。
“不然,你何以只让何明复来答题?”
“这么说,殿下是看穿了明月的‘把戏’了啊?”
朱祐樘笑笑,垂下眼帘想了想,自顾着说
“春牡丹,夏……芍药的好,秋菊冬梅,这最后么……”他突然看了看何明复,又看看明月,“我乃探花郎。淑女说,孤王对得可工整。”
三人立马恍然大悟,而何明复也跟着朱祐樘吟了一遍“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我乃探花郎”之后连声道:“草民受教了。”
不想朱祐樘又道:“孤王相信你能对的出来,只是这下半句确实有些狂傲,难免会多加估计了。但孤王希望今后你们上任了,狂傲是多不得,但也不要被这世俗拘限了。”
三人又突然下跪,害得明月也突然紧张了起来。
“草民定当谨遵殿下教诲,不负殿下厚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