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冰含还在等门了。远远地望着那昏暗灯光里逆着光的纤细身影明月终究是没有忍住落下泪来。
除了他,这里不是还有冰含真心地关心着明月不是吗?
你该满足了,明月,你到底还在奢求什么?你本就不是该留在这世上的人,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天上的恩德。
冰含见明月回来了就冲了过来,明月慌忙拿袖子擦了擦眼冲着跑过来的她笑笑。
“女史大人,您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冰含都担心死了……”她看明月没事就好好地舒了口气,虽说回来的时候,皇上没有立时召见,但他们一行人还是先去给太后请了个安,冰含身份不够,自然先回了清宁殿。
本来知道当没什么事,但冰含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突然紧张起来,“女史大人,幸好是平安回来了……”
“恩。”明月笑笑,“不是让你别等门吗?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冰含……”
“好了,快回去吧?”
冰含点了点头,随着明月走到屋里后却又欲言又止,最终是没有说出来,等明月歇下后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一晚睡得很踏实,丝毫没有受到心情的影响。
第二天吃了午饭就在屋子里练笔。往常的这个时候明月都会去朱祐樘的书房走走,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上一会儿,而他的公务也会因此被明月耽搁下来。
但今天明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了,并不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跟他说话,只不过一想到昨天晚上那样的情景明月就忍不住会害怕起来,有些不知道当如何自处,又担心他中的毒迟早一天会让发现,到时候,她又该当如何?
一想到这里明月又要犹豫了,明明早就决定好了不跟这里的任何人事扯上不应当的关系以免最后伤人伤己,但如今明月却又觉得后悔。
只不过,若真动了情,最后的结局可能就会更加残忍了吧?
“女史大人?”冰含沏茶过来,在旁边小声地唤了明月一声。
明月这才回过神来,居然画着画也能游离开去,不禁觉得好笑。
“冰含……冰含斗胆问一句,”冰含顿了顿,“女史大人……是不是又和皇长子……”
“恩。”
“啊?”大概是没想到明月会回答得如此爽快,冰含不禁低呼出声来。
明月转过头看着她:“在这六宫里本来就难有真情,便是有了,也难留住。”
这话说的有些深意了,明月这么一说,冰含更加惊诧得说不出来话来,捂着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哎……不知道这次他又要跟明月闹几天脾气。”明月笑笑,继续画着画。
“女史大人,您怎么不担心呢?皇长子可是生气了……”
“担心。”明月顿了顿,力度没掌握好,那一笔下去已经将画毁了,于是明月搁了笔,把纸揉了扔进纸篓里,“可是男女相处,如果太失了自己的本心,就难得到真正的尊重。”
“女史大人!”
明月收了东西坐下来,冰含把她沏来的茶端过来给明月。
“没事,总要面对的,早晚的差别。”
“可是……女史大人心里会不好受……”
这一句听到明月的耳里隐隐有些惊心,手里端着茶杯的手颤抖了颤,茶水溅到了裙子上,她是不是真的对他用了真心?
“女史大人!”冰含慌忙蹲下来结果明月手中的被子,口里呢喃着,“幸好不是烫的茶……”
“冰含,”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冰含见明月叫她忙站直了,“谢谢你,你是在这宫里第一个待我这么好的宫婢,你总能把明月照顾地这么周到……”
“女史大人?您在说什么呀!女史大人您没事吧……”
明月只是想好好地感谢感谢她带给她的温暖,可胆小的冰含却被明月吓坏了,于是只能朝她笑笑:“明月当然没事,能有什么事?只不过觉得有些惭愧,明明明月比你大,却要受你照顾。”
“冰含原本就是伺候女史大人的,当然得照顾女史大人了,这跟年龄是没有关系的!”
“呵呵,你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入宫呢。”
“什么?”刚刚还急得差些哭出来的冰含一下子就被明月这句问住了,呆呆地问明月。
“罢了,不愿意说就算了。”明月起身扯了扯衣裳,“因为我们老家出了水灾,我爹是县令,救灾不力,所以女儿便没为宫奴。”
“啊。”明月微微有些动容,她是知道的,一般的这些罪奴与良家子是不同的,良家子多数会有好的差事,而罪奴,一般以劳苦力为主,可见冰含能混到今天这样的差事,当真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的。
看冰含又蔫下去,明月不得不叹气:“哎……你真是不容易……”
冰含偷偷地抬起头来看了明月一眼,又低了下去给明月捧上茶,然后道,“女史大人也不宜,其实女史大人有好多心事,比冰含更苦……”
两人如此聊了聊,其实说起来,从宫外回来以后,日子反而是无聊的紧,所以两人说话的功夫如意这个内侍长,好像很尽职的带着一堆材料堆给了明月瞧,这样也就打破了两人的尴尬。
等明月审完,已经到了薄暮时分了。
明月嚷嚷着肚子饿,冰含跑去厨房看了一趟,说是已经在生火做饭了。看着还得等上一会儿明月就回房间坐了会儿,直到冰含跑来喊明月吃饭。
“女史大人。”冰含叩响了房门,然后提着裙摆走进来,“女史大人,该用饭了。女史大人?”
“恩?吃饭了?”明月看着画出神,回过神来的时候有些恍惚的感觉,看了看天色就把手中的画收了起来。
冰含点了点头,望了明月一眼:“女史大人,您不用担心皇长子,过两天就好了……”
“谁说明月是担心他?明月只是闲来没事看看而已,准备晚上再描一幅。”明月把画收到柜子里,然后准备出去,却见冰含正憋着笑,“你笑什么?不会是饿傻了吧?”
“没有!”冰含慌忙摇头,“冰含没笑什么……”
“那还愣着干嘛?吃饭去。”
冰含跟着明月跨出房门,却一直捂着嘴笑。看来那傻丫头又误会了,明月的确是担心朱祐樘生气的事,但方才却是真的想要看看那画,晚上时好把他昨天的样子描下来而不至于和之前画的那张重复了,没想到看在那丫头眼里倒像是明月相思成疾了。
待明月坐定,冰含就吩咐传上了菜,可等明月拿起筷子要吃的时候她却又支支吾吾了。
“怎么啦?”明月放下筷子看她,“不就是跟杨应宁喝了一会茶,怎么连你都开始扭扭捏捏起来了?”
“冰含不是……”她又继续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肯开口,“女史大人,冰含是想,要不要等等皇长子……”
“原来你是想说这个呀。”明月看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在她惊诧的实现下终于是动了筷子,“等什么呀?他又没说过来吃饭。”
“可是……”
“别可是了,你也坐下吃吧,好不容易他不来吃饭。”
“女史大人!”冰含看明月吃得欢却直跺脚,“您怎么就……”
明月一顿,看了她一眼:“他肯定不来了,你就信明月吧。不信的话咱们吃着看。就是吃完了饭,洗好了碗筷他也不会来。”
可就算明月这么说,冰含终究也没有撑大了胆子坐下来和明月吃饭。但是幸亏是她没坐下来,因为等明月快吃好的时候朱祐樘居然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