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兰儿,心里很是忐忑,兰儿却被躺在车厢里面白如纸的湘湘吓得不轻,靠近了暖阳缩成一团。
两人正各怀私心,车子忽然一颠,湘湘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暖阳早就习惯了,倒不觉得怎样,兰儿却吓得低呼了一声,那双手不自觉的就去搂暖阳的胳膊,因太过害怕,那手指似乎碰到了暖阳的身子,吓得暖阳也低叫起来!
“少……少奶奶恕罪……湘姨娘这是怎么了?怎的要跟您同乘一车?”
上次然儿出事儿的时候,兰儿看见过一次死人的样子,她虽然当时强忍着,那场景却令人记忆犹新——不论生前多美,被井水泡过一夜的死人都不会特别好看。
暖阳却仍旧躲避着她:“湘湘半死不活,这儿只有咱们两个,你何必演戏?快扯下你的假面具,少装出兰儿的娇柔之态来恶心我!”
兰儿一怔,连害怕都忘了:“少奶奶,您说什么啊?奴婢哪儿有什么面具?奴婢就是兰儿啊?是青儿不放心您一人上路,让奴婢跟过来伺候您,等您病体安康之后,再带您回偷香阁……”
暖阳听她说得诚恳,想相信又终归不敢,正要仔细看看她的耳际后面是不是有拼接的破绽,就听帘外车把式高声“御——”了一声,马车被忽然停住,不多时便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暖阳侧耳倾听,竟然是季平的声音:“……大少爷,在下现下是偷香楼的伙计,奉掌柜的之命前来接大少奶奶回京的。”
“青儿方才来过,还送来兰儿照顾少奶奶,相隔不足半个时辰……”
“大少爷勿怪,本来掌柜的方才来,就是要接少奶奶回去的,只是说不出口,才寻了个旁的借口——这不,现下又遣季平来接了吗?”
“青儿姑娘不是一向最体恤大嫂的吗?怎么今日倒糊涂了?她不知道大嫂病着,现在还跟湘嫂子在车里躺着,连坐起来都难?”墨霖的声音一传来,暖阳立刻手脚麻利的从车舆的箱柜里找出一套被褥,飞快的铺在湘湘旁边,脱了鞋便躺了进去,直看得兰儿目瞪口呆。
季平安静了很久,才继续说道:“路上颠簸,终归不是养病的好地方。季平知道二少爷医术高明,不如开了药方,让季平带少奶奶回京静养可好?”
墨铭沉声回应道:“太后既然下旨准大少奶奶不必随家流放,便是许她自由——回京也好,去妙林也罢,都是看她自己的心思。不如咱们一同去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再做定夺。”
“这样最好不过。”季平立刻应承下来。
几个人到暖阳所坐的马车前站定,墨铭最先说道:“公主,偷香阁的季平来了。”
“季平奉掌柜的之命,来接少奶奶回京。”季平立刻补充道。
暖阳在车厢内听得清清楚楚,却一个字也不想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对兰儿挥手,示意自己不想回去,快快将他们赶走。
兰儿虽然一脸害怕,却仍旧壮着胆子走到车厢门口,撩帘走了出去,对众人福道:“少奶奶病重,暂时不愿意挪地方,命季平暂时回京候着,待少奶奶病好了,兰儿保护少奶奶回去便罢。”
“可是,这一路颠簸……”季平仍不死心。
“不妨事,少奶奶宁可颠簸些,也不想挪地方受苦。”
季平这下没了话,只得拱手告别了大家,上马扬鞭而去。
墨铭只让墨炎回去,自己拉着墨霖看了看湘湘和暖阳的病,才沉着脸双双退了回去。
“少奶奶,您从前不是一向不喜欢呆在墨府吗?”兰儿等人走远了,才不解的问暖阳,“怎么如今有机会离开这家子人,您倒不想走了呢?”
暖阳就算已经知道此刻的兰儿不是沈柯假扮的,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叹息道:“走了又如何?谁知道又要面对什么?这世间真真假假,让人辨别不清,倒不如暂时和墨家的人呆在一起——至少相处了这些日子,他们各自的脾气秉性我都知道了些,心里还踏实。”
兰儿不知听懂了没,却看出暖阳的寥落,再不追问,只是垂下眼睑小心的守着。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押送墨府诸人的官差便张罗着打尖住店,因他们早就得了六王爷的吩咐,又在墨霖和青儿那儿得了不少银子,倒不苛责他们的食宿,大家两人一间——杨氏和花容一间,墨铭和只剩半口气的湘湘一间,墨霖和墨炎一间,暖阳和兰儿一间,关妈妈带着灵儿一间。
用过晚饭,杨氏吩咐道:“今儿大家伙儿都累了,媳妇也病着,咱不讲那些俗礼,都早点儿歇着吧。”
大家纷纷谢过,各自回了房。
暖阳自从来到这大兴国,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加上为了蒙骗沈柯吃下了墨霖的药,这一天也的确累得不行了,回了房便由着兰儿伺候着卸掉钗环洗漱,眼见着忙完了,兰儿又从店小二处求来一盆水,放在床边,对早就软趴趴的躺在床上的暖阳道:“少奶奶,洗洗脚吧,解乏呢。”
暖阳本来累得不行,恨不得就这么睡去,却没那么强悍的忍耐力,只得挣扎着坐起来,兰儿似乎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小心的握住暖阳的脚踝,脱下鞋袜,露出那一对白腻纤细的玉足,触手滑腻柔软,兰儿竟一时痴了。
“怎么了?”暖阳等了半天也不见兰儿动作,挣扎着坐了起来,见兰儿正呆呆的看着她的脚发愣,本来睡意极浓的她瞬间清醒过来,抬脚便踹上了兰儿的胸口,胸口本该柔软,她哪儿却硬邦邦的硌脚,显然是人伪装的!
“兰儿”一时不查,竟被她踹了个四仰八叉。
“沈柯,你这个骗子!”暖阳恨得几乎两眼喷火,恨恨的骂了一声,正想扬声叫人,“兰儿”已经飞扑了过来,一手环住她的肩膀,控制着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低声乞求道:“好暖阳,别叫!”
暖阳恨不得咬他的手,却被他捂得极严实,动弹不得,又想起自己千防万防还是着了他的道儿,那双手方才还摸过她的脚,现在又来捂她的嘴,心里委屈之极,闪亮的眸子里立时涌满了泪水。
“别哭,暖阳,别哭……”沈柯一向懒散,对什么都混不在意,此刻见暖阳哭了,竟然也慌了起来,“你别喊,咱们好好的说说话,我就放手,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会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儿……”
暖阳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能点头答应,点头的时候,几颗泪珠都跌落在沈柯的手背上。
沈柯这才松了捂着她嘴的手,低头将手背上暖阳的泪珠吻去,另一只手却躲在暖阳身后,若暖阳反悔,可以立时点她的穴道,让她说不出话来。
“小人!”暖阳看兰儿教墨炎武功时,稍稍学了些东西,自然明白沈柯此刻的心思,便断了喊人的念头,只是恨恨的骂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答应了,便会做到,何须你如此防范!”
“谁说的?”沈柯换回了自己本来的声音,“你昨晚可是答应了要跟我回臧国的,怎么一转眼就改了主意?”
暖阳一时语噎,本来想说“用君子的法子对君子,用小人的法子对小人”之类的辩解,又怕他再拿这句话顶回来,自己更是无话可说,只得扭脸恨声说道:“我本来想跟你走来着,想了一夜,却越来越不踏实——你说说,我凭什么信你?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别说你真的喜欢我,那更假得让人恶心!”
“你怎知我不喜欢你?从我把你从那破庙里救出来开始,就对你极好是不是?无论是在偷香阁,还是在山房村,咱们都相处得很好是不是?”沈柯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破庙?”要是沈柯不提,暖阳几乎都忘了,“那鲍天劫持我,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吧?跟墨铭一块儿来的小厮,是你杀的吧?你居然还敢提那破庙?!”
“……我帮你和青儿弄起偷香阁,总不是假的吧?”沈柯自知理亏,小心的赔笑。
“你不提我倒忘了,那天青儿怎么中了毒,昏睡不醒?二叔说,是中了臧国的汨罗香——那也是拜你所赐吧?!”暖阳越想越气。
“别这样嘛,”沈柯想去拉暖阳的袖子,被暖阳一把甩开,只好袖着手讪笑,“我要是真想害她,何必用汨罗香……”见暖阳又要暴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抄着手躬身施礼,“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
暖阳见他并不辩解否认,还伏低做小的道歉,火气便小了一半,骂人的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只变成四个字:“你太阴险了。”
“爱妃此言差异,”沈柯的话刚一出口,见暖阳立起一双秀眉,连忙又躬身一揖,陪笑道,“你把自己当成了大兴人,才会觉得沈柯危险,你若是臧国人呢?我贵为王子,却忍辱负重潜伏在大兴一年多,为的是什么?不还是为死难的臧国将士报仇?我可是我弃小信而守大义呢。”
暖阳听他一说,觉得倒是有理——是官还是匪,原本就没有绝对的界定,他于大兴是阴险,于臧国却只是诡信。
沈柯见她面色稍缓,眼睛里立时溢满了笑,凑到暖阳身边,用魅惑得让人浑身发软的声音说道:“跟我走吧,就现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