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明菲和龚妍碧听说赶过来,龚二夫人榻前已经聚了龚远秩和龚远科、龚远季等人。大夫正和龚远秩讲述龚二夫人的症状:“夫人这是阴阳失和,肝肾阴虚,导致头昏目眩,失眠多梦,心悸耳鸣,心烦易怒,腰酸腿软,月事不调。当滋补肝肾,养心安神。”
龚远秩叹了口气:“那要不要紧?实不相瞒,家母近年来,的确是暴躁易怒,经常头疼,不易入眠,且眠浅觉轻。”
大夫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常见得很,吃点药,将养将养,做儿女的多宽宽心就好了。”像龚二夫人这种情况,他见得太多,或是年龄大了,或是丈夫有小妾,或是长期在外,阴阳失调,人再想不开,也就出现这些症状了。
龚远秩和躲在帘内的龚婧琪听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也就把心放下,屏声静气等着大夫开药方。
龚远秩将药方小心收起,送大夫出去,迎面遇上急匆匆赶来的龚远和,不由有些意外:“哥哥你怎么来了?”
龚远和道:“你嫂嫂叫人去衙门里唤的我。怎样,婶娘好些了么?”
龚远秩虽知他实际断然不会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和焦急,但他好歹还肯赶回来看看,心里却也欢喜,简要说了一遍,龚远和进屋去看龚二夫人,他自送大夫出去不提。
一众人忙碌半日,喂龚二夫人服了药,见她沉沉睡去,龚远和方召集众人出去商量:“难怪婶娘这段时间如此暴躁易怒,原来是病了,你们也太粗心,日日伺候,发现不对劲,却没人想到去请大夫来诊脉。”
龚远秩想着也是自家的错,他好几次发现不对劲,也和龚婧琪商量过要请大夫来诊脉,可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未曾做成。没想到今日竟然来势如此凶猛,不由又是羞愧又是内疚:“哥哥批评的是。”
朱姨娘擦着饱含后悔自责的泪,情真意切地道:“都是我的错。我日日跟在夫人身边,眼瞅着她吃不好,睡不好,却不能劝了她请大夫来瞧。要是大夫早早来诊,早日用上药,也不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这意思是,不是她没劝过,而是劝不了。
龚远科想起她似乎的确是提过这事,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也不是姨娘的错。你常年衣不解带地尽心伺奉夫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龚婧琪见一个个表现得就像是天塌了似的,有些气闷,道:“大夫都说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吃几服药,好好将养将养就好了,也别太担心。哥哥衙门里还有公务,时辰不早,不如早些回去。”
龚远和道:“不必,我今日就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伺奉婶娘。”
龚婧琪见劝不住,便命人送上茶和果子等物来,一家人坐着闲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龚妍碧出来道:“夫人想吃粥。”
朱姨娘蹙眉想了想,道:“不如我给夫人做碗枣莲豆米粥,绿豆清热解暑、利湿除烦;莲子补益心肾、安神强心;红枣和胃调中、补血养血。这粥滋阴生津、益气强身,最适合夫人用。”
龚婧琪道:“那就烦劳姨娘了。”
朱姨娘憨厚地道:“三小姐客气的,夫人好了我们才能好。为夫人也就是为了我们自己,说什么烦劳不烦劳。”这话说得又直白,又到位,龚婧琪脸上不由浮出一丝笑容来。
龚妍碧道:“姨娘,我同你一道去,有我给你搭手,也要快些。”
龚远和见这母女俩迫不及待地要凑到一堆去,用眼神探询地问明菲,明菲朝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已经把那两个人选重点介绍给龚妍碧了,龚妍碧这是要去寻她亲娘商量。
朱姨娘母女动作果然迅速,半个时辰就把粥端了回来,明菲凑过去瞧,只见粥煮的十分到位,无论是绿豆和米粒,都已经煮烂,不由好奇地道:“姨娘用的什么法子,这绿豆少下两个时辰,可不容易煮成这个样子。”
朱姨娘笑道:“大奶奶有所不知,这热天里,家里经常都要熬制绿豆粥或是莲子汤消暑的,故而,厨房里长时间都泡有绿豆、莲子。不然夫人等着要吃,我也不敢提出熬制这粥。”
龚婧琪特意褒扬她道:“姨娘考虑得真周到。母亲将厨房交与你,这些年来,就从没出过任何差错。”
朱姨娘淡淡一笑:“三小姐谬赞,这是夫人管家有方,婢妾不敢居功。”
明菲听不下她二人吹捧,笑道:“粥不冷不热,正好合适。”再看龚妍碧,脸上还带了些绯红,默默立在一角,眼睛是看着龚二夫人的,眼神是茫然的,一看就是心不在焉的。
龚婧琪忙将又昏睡过去的龚二夫人唤醒吃粥。一时间屋子里几个女人忙进忙出,众星绕月,整一副相亲相爱,孝顺贤惠的模样。
龚二夫人的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半碗粥就推说不要,朱姨娘端了碗,笑道:“这粥熬得极好,倒了可惜,正好婢妾这些日子也不好睡,不如夫人就赏婢妾了罢?”
龚二夫人淡淡地摆摆手,翻身继续睡。
朱姨娘端起剩下的半碗粥香甜地吃起来,明菲注意到,龚家人对她的这种过度卑微的行为半点惊讶都没有,显得习以为常,理所当然。可见她是常常吃龚二夫人吃剩的东西的,难怪得龚二夫人这么放心地将自己的饮食交与她打理。此时她最感兴趣的是,龚二夫人这病,在朱姨娘的饮食调理下,会走到什么地步?
朱姨娘接过小丫鬟递上的茶水漱口,一抬头正好与明菲目光相遇,泰然自若地一笑:“大奶奶可要用一点?厨房里还有,我叫人送来。”
“谢姨娘美意,我不饿。”明菲摇头,由衷赞叹:“姨娘真能干。”
朱姨娘看向龚婧琪:“大爷和大奶奶今晚是要留下来用饭的吧?不如我去厨下准备晚饭?”
龚婧琪被她提醒,忙笑道:“那是自然的。本就是一家人,哪里有来了不吃饭还要走的道理?嫂嫂你想吃什么?”
明菲怎会提要求?笑道:“我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龚婧琪也不客气,由着朱姨娘去准备,趁着龚二夫人熟睡,拉了明菲的手低声道:“嫂嫂,有事不得不请您见谅。我娘病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精神操劳家事。我那里还有一千两银子,是逢年过节长辈给的,我这就叫人去拿了来,你们先用着,其他的等我娘病好些又再说。就不要去当了,叫人看见笑话。”
明菲听得鬼火冒,原来自己要生活费,就是逼迫病人,还得靠着她姐弟拿私房钱出来补贴哥嫂,说起来就像他们欠了谁多大的人情一样,这是什么道理!当下笑道:“三妹不必如此为难,我们做哥嫂的,再不懂事,也不敢在婶娘病重的时候不知分寸,更不好意思拿妹妹的私房钱来补贴家用。为了家里的声誉,你不要我们去当,我们就不去了,待我回娘家去借点,等婶娘病好又再说。”
回娘家去借,岂不是比去当铺更丢人!龚婧琪被明菲夹枪带棒的一席话说得无话可讲,脸色有些发白,想叫明菲别回娘家去借,又说不出口,沉默片刻,道:“是妹妹行事不周,考虑不周,嫂嫂莫要与妹妹一般见识。”
明菲笑道:“说哪里话。三妹已经很替我们着想了,都肯把自家的私房钱借给我们了呢。本来你哥哥朋友很多的,我也是想着,去其他人家里借,难免传出去,去我娘家借才是最妥当的。”不许她去娘家借,是不是?还有外人等着呢。
龚婧琪无法,只得道:“咱们先吃晚饭再说这个事好么?”
明菲无所谓地笑:“我不急啊。”
饭后龚婧琪捧了一千两银票出来,也不说是她自己的私房钱了,只笑道:“刚才我还说先借钱给你们呢,结果母亲她虽在病中,仍然记着这事的。”
明菲少不得顺着她吹捧龚二夫人慈爱。龚远秩不知事情经过,还挺高兴的,觉得他母亲终于想通了,早点这样岂不是更好,也就没后来那许多伤人心的事发生了。
夜里明菲和龚远和守到二更时分,龚远秩觉得过意不去,硬逼着二人回去:“不是什么大病,已经平稳了,哥哥嫂嫂还是回去吧。哥哥明日还要去衙门里,嫂嫂也要管家,这边有我们看着,不必担心。”
做得太过反显其假,夫妻二人别过龚远秩,自回家不提。明菲拉着花婆子问那碗枣莲豆米粥:“是不是真的有她说的那几样疗效?”
花婆子道:“的确如此,这枣莲豆米粥没做错。”
明菲同龚远和分析:“她不是第一次当众吃婶娘吃剩的东西了吧?既然敢当着我们吃,想来是早有防范,想在这上面抓她的小辫子,千难万难。得另外找个法子才行。你真的相信她是想和我们合作吗?”想要借力打力,必须知己知彼,拿住对方的死穴才行,不然被反咬一口,必然噬骨铭心。
“我自然不信。”龚远和冷笑,“我想,此次婶娘病发,应当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早早备下食材,目的是为了合理合情的表示忠心。如果我没猜错,婶娘这病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而且之后还会越发倚重她。你和妍碧说了那事没有?她的反应如何?”
明菲道:“我瞅着她的模样,似乎更倾向于方七。”谁愿意给个凶悍刁蛮的寡妇做儿媳?还不如嫁个有本事的男人,分出去过好日子。
龚远和笑笑:“这样就好。多半朱姨娘很快就会寻了机会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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