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奈何是用一千两的银子融成的一个大圆球,是为了炫富,也是为了防止被盗。曾经,龚家的地下银窖里有许多这样的银球,但如今,也不过只剩下这两个。
龚妍碧倒笑不笑的:“这没奈何摆着又不方便使用,还招人非议,所以祖父母去世后,爹爹就将它们送进了钱庄,换做了银票,以便使用,如今只得这两个留着做纪念。”
这倒是契合了当初在京中时,明菲听到的那个关于龚家银子很多,铸成没奈何的传言。假如没有龚中素闹这一出,长房的没奈何就会一直放在银窖里不动,就是龚二夫人要恶意糟蹋银子,也没有这么多的机会,所以,龚中素要对此事负很大的责任。
龚婧琪见明菲光看不说话,便笑道:“嫂嫂,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没有?若是嫌这些旧了,我让她们换新的。”
要是换成新的,这笔费用是不是也要算在他们头上啊?明菲赶紧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家里的用度不是很紧张么,这样就是浪费了。”
龚婧琪抿嘴笑了笑:“用度再怎么紧张,也不在这一点上。这些东西,都值不得几个钱的。”
明菲睁大眼睛点着织金锦缎算:“不值钱么?织金锦缎,不是寸锦寸金?挖花纱罗,又是几分银子才得一尺?这满屋的东西,够我们那边的人吃用很长一段时间了。三妹妹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个话要是让人家听见,要说你骄奢的。”
龚妍碧微笑起来,龚婧琪咬了咬唇:“是,嫂嫂批评得是,妹妹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明菲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那不如你以后每日陪我一道学理账如何?想必婶娘会很高兴的。”
龚婧琪张了张口,竟然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她求救地望向龚妍碧,龚妍碧低咳一声,半是羡慕半是幽怨:“嫂嫂,三妹妹她要绣嫁妆呢。”
龚妍碧话音才落,就见明菲冲她眨了眨眼睛,她的心口一阵狂跳,再看明菲已经别过了头,看着窗外的朱槿花道:“我也不是要三妹妹帮我做什么,就是和我做个伴罢了。你可以把嫁妆带过来,我看账本,你绣花,我累的时候,还可以帮你搭把手。”
龚婧琪没推的了,又看龚妍碧。龚妍碧此番却是不肯帮她了,反而笑道:“好主意啊,若不是我要伺奉夫人,也想和你们一道来玩耍,学点真本事的。”
明菲见龚婧琪半天不言语,失望地道:“怎么,三妹妹不肯陪我?”
龚婧琪道:“不是,是我身边的丫鬟顽劣,怕影响嫂嫂。”
明菲飞快地说:“我不怕,反倒是这屋子,我对于不熟悉的地方总是害怕的。”
龚婧琪垂眸想了想,展颜一笑:“好啊,那妹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热情地拉着明菲去了另一间:“这里面都是咱们家成年累月的账簿,嫂嫂看看,是不是都要赶上你们家的藏书楼了?”
有点像现代装备成旧的档案室,无数的木柜子成排地摆放着,柜子上方贴了发黄的纸条,纸条上写着柜子里账簿的年代。除了灰尘味儿,还夹杂着自制杀虫药草的味儿,多站一会儿呼吸都是不畅的。
龚婧琪前所未有的大方和配合,拉着明菲往里走:“嫂嫂你看,你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看的,再早以前的也在,但是没什么意思,要是你想看,也是能看的。”
明菲停住了脚步,轻轻叩了叩其中一个柜子:“这是去年的和今年的吧?不如我就看这两年的?也好比较一下物价,看我们家的东西是不是买贵了?”
一阵沉默,龚婧琪的声音好一歇才响起来:“嫂嫂,我没钥匙,明天吧。你看,天色暗下来了,很快就要下雨了呢,你是不是先回家?”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天边响起几个闷雷来,明菲缩回手,无所谓地笑:“好,也不忙在这几日。”
三人相携走出院子,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走过来:“三小姐,夫人问您,她那端云鹤纹妆花纱放在了哪里?朱姨娘总也找不到。”
那端妆花纱,龚二夫人曾经和她提过,要拿去给邵老夫人做件外袍,以便在邵五成亲那日穿。龚婧琪以为早就寻了送过去了,谁想这日子都要到了,竟然还没送过去。看来龚二夫人的记性比之从前差了许多。唉……都是归还大房产业这事儿闹腾的,龚婧琪朝明菲略略施了一礼,道:“嫂嫂,抱歉,妹妹不能送你出门了,就劳烦二姐姐送你吧。”
龚妍碧求之不得,面上仍然淡淡的:“嫂嫂请。”
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先把身后跟的丫鬟婆子们拉下一截,明菲方把陈氏的原话说了一遍,不胜惋惜:“我们家夫人说,你这么好的人才,若是不急,慢慢儿地总能访着好的,可这么急,却是不太容易呢。”
龚妍碧轻轻咬着唇:“都是命罢了。”她抬起眼来希翼地看着明菲,满是哀求:“明菲,你也知道,咱们女人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日后,日后就算是后悔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求求你帮我多周旋一下,我和姨娘还有三弟,一辈子都不忘你和哥哥的大恩大德的。”
明菲自然是满口允诺,把话题扯到了今日龚二夫人母女请她移步账房的举措上:“我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跨入这账房的,谁知婶娘竟然这般善解人意。”
龚妍碧不以为意:“这边的账簿早就做平了的,她自然不怕你看。还可以显得她坦荡。”
明菲观察她的言行,猜她应该也不知道龚二夫人母女要做什么,遂不再提此事,二人在垂花门口分了手,明菲自回自家院子不提。
她前脚刚进屋,后脚一道亮光就划破了天际,随即“卡擦”一声巨响,震得屋舍都似乎抖了起来,院子里的狗顿时一阵狂吠,接着一阵狂风吹起,将湘妃竹门帘卷着砸向天花板,白露“呀”了一声,忙将门帘拉住,明菲回头,只见天如泼墨,黄豆大小的雨点已经砸落尘埃,激起一股子土腥味。
明菲问花婆子:“妈妈,什么时辰了?”
花婆子先点起蜡烛,才去瞅了瞅桌上的铜壶滴漏:“申正了。”又抱怨:“今日这天可真是怪,黑成这个模样。”
那龚远和就应该快要到家了,明菲忙叫丹霞披起蓑衣,打上青布大伞,赶紧去大厨房催催。她自己飞快地换了家常裙袄,褪去步摇等物,只插一根蝴蝶金钗,并两朵珠花,沿着长廊去了小厨房。
天色微暗,小厨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静悄悄的。明菲立在门口,借着炉膛里散发出的暖暖的红光,她依稀可以看见梅子和紫罗各守着小厨房中两个灶,眼睛各盯着面前的锅,明明没隔多远,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座山。
金簪咳嗽了一声:“怎么不点灯?”
梅子最先反应过来,摸索着点起几盏大灯来,小小的厨房里顿时又温暖又明亮。
明菲的鼻端已经能嗅到天麻炖乳鸽那种特有香气,她几步走到梅子面前的灶台上,伸手揭起锅盖:“怎样?”这是她出门前就收拾了炖上的。
梅子笑道:“听奶奶的吩咐,一直用小火煨着的,奴婢也没经验,就等奶奶来瞧是不是可以了。”
明菲使劲闻了闻天麻那种特有的苦凉味道,心中带了几分满足:“可以了,抬起装碗温着。”
“是。”梅子乖巧地取了包布,将炖盅抬出来,笑道:“奶奶想给大爷做点什么好吃的?奴婢给您打下手。”
明菲挽起袖子,由着金簪给她系上围腰,笑道:“打算做个蛋皮肉卷。”指挥着梅子取了鸡蛋,肉馅,火腿,胡萝卜,动手开做。
紫罗在一旁盯着,干涩地笑道:“奶奶真是手巧,这些做法,奴婢们闻所未闻。”
那是你见识浅,明菲懒得和她多说,只问:“你今晚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紫罗垂下眼:“不过就是给奶奶熬点红枣银耳莲子汤。刚放上不久,时辰还未到。”接着揭开了锅盖,银耳果然还没煮烂。因见明菲忙着将火腿和胡萝卜切成丁,忙接过去:“奶奶,让奴婢来。”
“那你小心着些,莫要切了手。”明菲也不推辞,就把刀交给了她。
此时外间又是一道白光闪过,电闪雷鸣的,紫罗就有些不安,不停往外张望。
梅子看在眼里,边摊蛋皮,边笑道:“今日这雨可真大。”
明菲不经意地答道:“正是,这算是今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雨。看看这天黑的。”
梅子娇俏地歪着头问明菲:“奶奶,要不要派个人去门口迎一下大爷?这般黑的天,老马有些憨,必然不知道要提前上灯笼的。这雨这般大,洗萃向来粗心,不喜欢在车上备着伞。”
明菲心中一动,看向梅子,灯光下梅子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流光溢彩,犹如最好的琉璃珠子,便弯唇笑了笑:“也行,蛋皮我来摊,你去提醒一下老马把灯笼挂上,再拿了伞在门口候着大爷。”
梅子正要应了好,身边“哎呦”一声轻呼,却是切菜的紫罗一个不小心伤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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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萝卜,十三世纪传入中国,又称甘荀,为了不让大家觉得陌生,在这里直呼胡萝卜啦,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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