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的那天小冬诧异之极,她满怀期待还没等来殷姑娘,先等来了六公主。
六公穿着一件高腰襦裙,很成功的掩住了隆起的腹部,虽然不施脂粉,脸色显得有点黄黄的,可是笑盈盈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娇艳。
“咦?你怎么来了?”小冬连忙迎她进屋坐下。
“在家闷着也是闷着,不如来看看。”六公主上下打量她一眼,手指拨了一下小冬鬓边的珠花:“这个挺别致的。”
小冬摸了一下:“这个还是路过宣州的时候买的,你若喜欢,就送你,我那里还有一枝一样的。”
六公主也不客气,小冬拔下来,她就插在自己鬓边了:“怎么样?”
小冬抿嘴笑:“挺好的。你今天也一个人出来的?”
“不是,”六公笑得甜蜜蜜的:“罗渭也来了,他去前头寻四姐夫说话去了。咦,你要等的那位姑娘来了么?”
小冬摇摇头:“还没有。”
小冬不大出来应酬,旁边又坐着脾气出名不好的六公主,她们坐的这边隐隐然与其他人隔开了一样,除了来上茶的丫鬟,竟没有一个人过来打扰招呼。
“每次都是这么些人,每次都说差不多的话干差不多的事,”六公主百无聊赖:“也不知道四姐怎么这样喜欢办这种宴会花会,一年到头的办。”
咳,这话要让那些来参加集会的小姐、贵妇们听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这时候女子能做的事情太少,活动圈子也小,所以四公主的集会还是很受欢迎的。来的人都有想来的理由,各取所需。有想和别人攀关系走夫人路线办事儿的,有想替姊妹寻婆家找人做媒打听事儿的,有的是家里管的严借这机会出来透口气儿找人说话的……哪怕是展示展示新做的衣裳新打的首饰呢,四公主的园子给了她们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机会。
存在即合理嘛。
啊,小冬望向门口处。
殷姑娘来了!
虽然许久不见,小冬一眼就认出她来。她以前可没有如此仔细的打量过谁——
当然了,以前不过是萍水相逢,就算要做朋友,也不用将对方仔细估量,评头论足的细论一番。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给自己相嫂子。
那标准,那态度,立马就严苛起来了。
殷姑娘身姿窕窈,比小冬要高——挺好,这样可以保证将来的孩子不会太矮了。
嗯,皮肤白皙,头发乌黑,穿着素雅,举止娴静——可见身体是健康的,教养是严格的。
至于她的聪慧,小冬一早就见识过。
这样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还得确认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她喜欢不喜欢赵吕,愿意不愿意和他执子之手,白头到老呢?
六公主伏在小冬肩膀上,小声问:“就是她吗?”
“嗳。”小冬应了一声。
“嗯……长得还过得去,年纪是不是大了点儿?”
“不会啊……”小冬一句话没说完,立刻警觉地转头看她。
六公主吃吃笑着,仿佛偷腥成功的猫儿一样:“你是来相嫂子的吧?”
“你怎么知道?”
“嘿,你不说实话,也瞒不过我去。”六公主得意非凡:“你素来不爱应酬出门的,这回一反常态,必有缘故。再说,你哥哥的事儿,城里都快传遍了,你打量我是聋子,没听说过啊?”
这倒是——小冬全把这茬给忘了。
六公主拍拍她:“放心吧,我也不恼你。这事儿还没定,自然不好到处说。不过你后头的事儿可不能瞒我了。一人计短,两人有商有量的才好成事嘛。”
被她猜着了,小冬索性一口气问个明白:“你昨天就猜着了?”
“猜着一半。”六公主说:“回去了我一问罗渭,什么事儿不就都清楚了?”
啊,倒忘了他了。
赵吕说起过,这事儿罗渭也知道。
“其实你和哥哥要好,所以才这么着紧。换了旁人家,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能和嫂子见几面处几天啊?”
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要做一家人,不打听清楚怎么成?万一娶个河东狮,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走走,咱们过去。”
“过去?”
六公主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过去,远远的怎么能瞧得真切?”
“呃,不用了吧……”
“用的。”六公主笑着说:“我知道你脸皮嫩,放心,有我在呢。”
小冬被半强迫着跟六公主一同走过去,不知为什么莫名的有些心虚。
这有什么好心虚呢?她又不偷不抢不骗的……
和殷姑娘说话那人显然是认识这二位贵客的,忙说:“见过六公主,见过郡主。”
六公主摆摆手:“又不是在外头,甭这么客气了。这位姑娘好面生啊,以前没见过。”
“这位是殷姑娘。”
殷舜华朝六公主裣衽行礼,然后目光移到小冬身上。小冬朝她点头一笑。
她的目光中显然是有些意外,不过没有表露出来,盈盈施礼,小冬连忙还礼。
六公主说:“你们这拜来拜去的累不累啊,照这么着,这一屋人今天饭也不用吃曲也不用听,只一个个对着拜过去,一天就完了。”
六公主快人快语,不过这么一来,大家一笑,倒显得不那么生疏和尴尬。
“走走,去后头听曲去。听说今天来的是秦女的徒弟,又是唱的新曲,不可不听啊。”
“秦女的徒弟?是小玉吗?”
“对,正是那个蔡小玉。”六公主挽着小冬的手,小冬可不敢象她似的恣意,在旁扶着,生恐她滑了跌了。六公主说:“这新曲我还没听过,旁人都说词好曲好唱得也好,今天咱们见识见识。不过话说回来了,教坊自秦女之后,再也没有那样儿好的曲,那样妙的声音了。”
一说到秦女,小冬就得把张子千拎出来想一想。
这人实在是……咳,堪称一代传奇。
也许若干年后,旁人提起这位男扮女装的教坊名角,他肯定会成为一个传奇人物。
“殷姑娘,”六公主问她:“你可听过这曲子么?听说新近京城到处都在传唱。”
殷姑娘说:“只看过了词,还不曾听过。”
她态度不卑不亢,从容自然,似乎六公主和小冬的窃窃私语对她没有半分影响。
蔡小玉已经扮上了,头上缠着蝴蝶绦,身穿亮色三彩锦衣,出落得十分娟秀。小冬扶着六公主坐下来,殷舜华就坐在她们后头。
四公主笑盈盈地走过来:“咦?你们两位真是稀客。六妹妹怎么来了?你家那口子据说把你看得象个活宝贝一样,一步路也不肯你多走的。”
六公主白她一眼:“他哪里就管得着我了,我前儿还去了小冬那里呢。”
四公主说:“你就是嘴硬,当我不知道呢,不揭穿你就是了。”她转头问小冬:“我听说你搬回王府了?”
小冬点了点头:“嗯,我们宅子里人少,太冷清了。回自己习惯的地方住着舒服,这个冬天我就不走了。”
“这样才好。”四公主说:“王府里到底宽敞方便,再说,你哥哥不在家中,你又出了嫁,王爷一个人也寂寞。”
六公主有些不耐烦:“行啦,我们不是来听你说话的。快快,让人把那新曲唱来我们听听。”
四公主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恼:“好,正要唱呢你们就来了,可巧得很。”
她比个手势,乐声便响了起来。园中原来唧唧啾啾的低语声也都停了下来,人人都抬头朝着中间瞧。
六公主拈了一枚席上的腌果,被小冬不动声色的给截过去,递给她的是块温热热的香芋卷儿。酸凉的东西还是别吃那么多的好,在遂州时姚锦凤就总为忌口发愁,小冬跟着听了不少孕妇饮食上的忌讳,长了许多见识。
蔡小玉的声音柔美而婉转,单论唱功而言,已经算是技艺不凡。小冬的心思并不在听曲上,她密切注意着身后面的动静。从眼角的余光看过去,殷舜华听得倒是十分专注,脸上带着一分若有所思的神情,侧面看上去安静而秀美。
难怪赵吕喜欢她,殷姑娘一看就是有思想,有内涵的闺秀,绝非那种只知道吃穿打扮关心家长里短的浅薄之人。
四公主坐在小冬的左手旁,凑过来低声问她:“你今天难得出来,是不是有什么旁的缘故?”
小冬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四公主目光朝后头瞥了下:“后头那位……怕是来历不一般吧?”
小冬有种感觉——赵吕这事儿是不是全京城没人不知道了?
她还觉得自己来得很秘密呢,可是六公主和四公主竟然全都知道了。
现在的疑问是,殷姑娘自己知道不知道小冬是来做什么的?
“没关系的,”四公主看她的神情,忙解释:“旁人知道这事的不多。你放心,等下开宴,我将你们的座位安排好了,要近看细问都方便。”
上头蔡小玉唱到凄婉处,真是声情并茂动人心弦,旁边甚至有人掏出帕子来拭泪。
小冬刚才一直没留意唱的是什么,这会儿仔细品品,似乎是一对有情人不能相守,女子另嫁,男子痴情相望。咫尺天涯,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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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橙子今天回来,眼睛都哭肿了==
呜呜,整个白天我也觉得六神无主……
看来我们都需要坚强,才能挺过这段适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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