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说话,小厮侍剑进来在王宣耳边低语了几句。
“嗯,我知道了。”王宣对侍剑点了点头,侍剑退下。王宣便问水幽寒道:“大姐,估衣巷的案子重审,那杂货铺的两兄弟也是重要人证。听说他们留在作坊里做工,刚才侍剑和我说,家父派去找人,结果扑了个空。大姐可知道这两人去了哪里?”
水幽寒心想,史管事从作坊把人带出来,也瞒不了人。王宣这么问应该是猜出人在她这里。
“你问的巧了。这两人正在我这里。这两兄弟听见张三状告沈二公子火烧估衣巷,这两人就怕了,要跑。还是作坊的管事机灵,把他们留下了。”
“那太好了。大姐你可知道,那天张三当众说是沈家放火,就有人谣传说是沈家想要强占估衣巷的地盘,又怕那里的人不肯卖,因此下了毒手。其实哪有这种事。彭多德供的清楚,给他钱的人要的就是杂货铺里人的性命。如今就要问这两人,到底和沈家什么人有什么恩怨。沈家如日中天,可也树大招风。如果找不出燕姨娘杀人的动机,那么这为富不仁、杀人放火的嫌疑,沈家可就摘不清楚了。”
水幽寒和欧阳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岳敏和马辛兄弟两人,如今倒成了洗脱沈家罪名的关键人物。
“阿宣,我一直奇怪。你们说的张三手里的人证到底是谁?他说的话就如此可信?”
“那是沈家的一个下人。她说受了主人的指使,才找人去害杂货铺的老板。柴老爷在的时候,提审了彭多德。那人证批了斗篷,蒙了脸,与彭多德对质。彭得多听出她的声音,就是那个给他钱的人。两人重复买凶的对话,证词严丝合缝。这里面关系重大,我就不细说了。案子开审后她会出来做供,大姐听听就清楚了。如今那两个人既然在大姐这,那……”
“自然,我这就叫人把他们找来。”
少顷,史管事送了岳敏和马辛两人进来。两人都是认识王宣的,也不等人说什么,岳敏就战战兢兢地跪下来,说要投案自首。等王宣听了岳敏的供述,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们这说的可是实话?”
“若有半句谎言,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岳敏发誓。
王宣就吩咐侍剑去找守备大营的士兵过来。水幽寒不解,王宣解释道:“这案子是由家父主审。我负责请欧阳和大姐去见证,嫣然陪了家母去西山请主持大师。这一应的原告、被告、人证,则是家父从城外调了守备营的人马来看守。就是我,都不能私自接触。如今问了这两个人已经是越矩了,不过也正好解开了我心中的疑团。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真是让人又气又恨。”
一会侍剑果然领着几个兵丁来,带走了岳敏兄弟。看来王郡守是为了避免私弊,也是为了避嫌才会如此。王宣也跟着告辞。水幽寒要留王宣吃饭,王宣婉拒,说是还有很多事情,水幽寒也未强留。
水幽寒想着这一天欧阳和奚刀跑了趟码头,必定十分劳累。因此这天晚上的饭菜便安排的十分丰富。糯米排骨南瓜盅、酥炸小黄鱼、青蒜回锅肉、素炒豆苗、 油焖笋、盐水鸭、碳烤鹿肉、豆瓣全鱼、芋儿醉仔鸡、主食是米饭,另外还有几样点心:茯苓羊肉包子、炸麻团、鸡蛋卷、素三鲜的锅贴等。另外还准备了一个酸菜白肉锅子。锅子的汤底是拿老汤,又加了猪骨和鸡架熬制的,什么都不用加,就已经美味无比了。水幽寒最喜欢的就是拿这个汤底涮酸菜、粉丝和冻豆腐。
一大桌子的菜,香气扑鼻。旁边的红泥小炉上还暖着酒,是水幽寒自己拿上好的黑糯米酿的黄酒。奶娘本来是不饮酒的,现在也跟着水幽寒养成了小酌一杯的习惯。这是水幽寒所喜闻乐见的。这个黄酒在酿制的时候,还加了上好的当归和何首乌,每天喝上一杯最是滋阴养颜,有益健康。
大人们吃菜喝酒。麒儿也小大人似地坐在奶娘和水幽寒中间,一勺山药泥,一勺鱼汤,乖乖地让奶娘喂食。这些天水幽寒开始带着麒儿一起吃饭。麒儿一般都是乖乖地吃他自己碗里的食物,不过有时也会对水幽寒吃的东西感兴趣。水幽寒就挑那些软烂,不费牙、好消化的肉或菜给他吃。她的本意也是鼓励麒儿渐渐吃大人的饭菜,那样才能营养充足。
饭后,小红带人收拾桌子,奚刀抱了麒儿玩耍。水幽寒忽然想到一件事,就对欧阳说:“大哥,你帮我找个好点的教书先生吧。”
“小寒,你找教书先生做什么?”欧阳诧异地问。
“是给小刀找的。小刀这个年纪去私塾不大合适,可还是该好好跟着先生读两年书。所以请一个好点的先生来家里比较好。”
“也对。小刀这年纪,正该好好读书。我知道城里有几个不错的老儒,等我去问问他们坐不坐馆,若是坐,便请到家里来。”
奚刀听两人在说他,便道:“姐,我认字的。不用再读书了。”
“光识字可不行,多读点书总没坏处。等先生请来了,你好好学。”水幽寒一锤定音。
奚刀反对无效,麒儿向厨房那边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叫包子。奚刀就抱着麒儿去找豹子。奶娘正缝了些新的鞋袜要给奚刀,也跟着一起去了。屋里只剩下水幽寒和欧阳。
“大哥,我今天和阿宣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欧阳看了看水幽寒,说道:“小寒,你确实很过份。”
欧阳语气郑重,水幽寒一愣。
“小寒,你的话让我很难过。你那样揣度沈家,我不怪你。你与沈王两家相识不久,阿宣家还好,你所见到的沈家的那些事,你若是还能对他们有好印象才是怪事。我说你过份,不是因为你把他们想的很坏,而是因为,你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我。”
水幽寒更委屈,她当时明明是站在两个人的立场上说的,怎么欧阳还说她忽略了他。
“小寒,你自己想想。你虽然是站在我们两人的立场上说话,可是你说话时给我的感觉,你给自己的定位还是一个人,没有依靠,势单力薄。你认为你自己是没人保护的。你忘了还有我和你站在一起。我不是麒儿、奶娘或者小红,需要你的保护。我是可以保护你的人。”
欧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你也把王家和沈家的势力夸大了,把我看的太弱小了些。 也许,不只小刀要找个好先生,我也该重新找个先生,把四书五经再好好拣起来。”
“大哥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去参加科举?”
“有何不可那?明年秋便有会试。我上次中举之后,因为连续丧亲,我自己也没有做官的心思,就把举业放下了。如今再去考,只要补个帖子,直接参加会试就可以。”
“大哥不是不愿意做官吗?”
“我只是更喜欢行医。可是,若是我现在的身份,不能让你有安全感,那就去做官也无妨。”
“大哥,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就去做本来不喜欢做的事。大哥你知道,上次毒燕窝的事,我是被吓怕了,才总是多心,一有风吹草动,就忍不住炸刺儿。”水幽寒这么说着,心里却是高兴的。王宣走后,欧阳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水幽寒还以为是因为燕姨娘,正想着要如何劝解,现在才知道欧阳的心事完全是因为她,跟燕姨娘没有关系。
欧阳却被水幽寒的话逗笑了,“炸刺,你以为你是刺猬吗?”说着上下打量水幽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的更欢了。
“大哥,那我今天是不是得罪了阿宣?”
“不会。我看阿宣是这几天事杂,乱了心神。若是平日,他早就该先把话说开,让你安心。 当然,乱了心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应该是把你当作……,咳,应该是习惯把咱们当作一家的。他和我自然就没那么多顾忌,没想到小寒可分的清楚。”
这些话欧阳是笑着说的,可水幽寒还是敏感地觉察到欧阳语气里的一丝酸意。水幽寒低下头,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头想想,王宣对她的态度,可不是把她当作了欧阳家的人了吗。
“大哥,其实我很生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家的人犯了事,交给衙门审理就完了,可偏要弄这么些花样,让大家帮他们兜着脸。他们怕丢脸,怎么平时不好好管束? 还有,我一想到有人为了杀两个人灭口,就让周围成百上千的百姓陪葬,我真是害怕。”
“这也是我肯去做见证的原因。燕姨娘也好,沈二也好,只要证据确凿,那就要依法处置。沈夫人如何我不清楚,不过郡守大人一直有些书生意气,他是不会徇私的。阿宣他要的也是保留沈家的颜面,只要不公审就好。估衣巷百姓受的罪,我都看在眼里。既然有这个机会,咱们也能为这些人出份力。”
接下来两天,水幽寒接到消息。沈家的人已经到了济水城,而且还没进城就有兵丁迎接,直接送到寿园。寿园外更有兵丁把守,不得出入。冬月十三这天,郡守派人送了帖子过来,估衣巷纵火一案于十四日开审,请欧阳和水幽寒准时到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