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去观音庵进香,只打算带麦芽和紫菀两个。
“奶奶出门,只她们两个,恐不周到。不如奴才带人跟着奶奶一起去?”宋嬷嬷道。
“不用了。”荀卿染摆摆手,“眼看着老太太的大寿就要到了,好些针线要赶出来。宋嬷嬷你留在家里,别让这几个大丫头做别的,只让她们专心做针线。二奶奶、三奶奶和我同去,不会少了人伺候的。”荀卿染道。
齐二奶奶本说不去的,不知为什么又改了主意,齐三奶奶则是前一天得了消息,过来说要一起去。荀卿染索性又去邀请齐大奶奶,齐大奶奶却说大爷和璋哥儿都有些不好,她分不开身,不能去。因此今个儿还是她们妯娌三人一起出行,就和那天去给荀大老爷贺喜一样。
荀卿染打发了宋嬷嬷出去,又叫过桔梗来悄悄地吩咐了些话。
“……你仔细些,发现了什么,也不用去管,只记下来,回来告诉我。”桔梗郑重答应了。
荀卿染安排好了宁远居的事,又去向齐二夫人辞行。齐二夫人特意拿出一封二十两的银子,让她多捐些香油,再念上几卷经。
观音庵所在的善才街在京城南面,马车行了约一个时辰。荀卿染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跟车的婆子见了,就指着左边的巷子说那是周家巷。荀卿染朝巷口望去,这条巷子颇为安静,巷口有座亭子,亭子内三五个人,或喝茶,或吃面。不远处有算命摊、骆驼担、卖绒线的货郎挑子。那卖绒线的货郎和他媳妇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衣,因为天冷的缘故,都缩着手,头脸包的严严实实,时不时瞧着那亭子,似乎很想进去取暖,可又因囊中羞涩而止步。
马车又往前走了约有一箭之地,就是善才街。观音庵就在善才街的尽头。前一天,齐二奶奶已经打发人来支应了,因而荀卿染一行下了马车,早有庵里的主持师太妙音上来迎接。
妯娌三个跟着妙音进了山门,绕过前面两座大殿,直往第三重殿,也就是观音庵最有名的送子观音殿来。
妙音师太年纪在四十上下,长的慈眉善目,颇擅言谈,一路陪着妯娌三个,说些庵里的建筑来历。
“知道奶奶们今天要来,特意打扫了。”
原来是齐二奶奶知会了来的时辰,妙音师太特意将这观音殿清空,只等着她们来进香后,才放别的香客进来。
齐二奶奶见大殿内外并无闲杂人等,这殿内打扫的一尘不染,案几下的蒲团上都铺了崭新的坐垫,满意地点点头。
三人依次在佛像前拈香下拜,祝祷完毕。齐二奶奶让人送上两封银子,“这一封,替我们老太太印100卷金刚经舍人,这个,是我的供奉,添些香油,蜡烛替我供奉在这个殿里。”
荀卿染送上的除了银子,还有一匹毛青布。“替我们太太印五十卷经,还要……”
“还要多供奉些香烛,这是我们府上的四奶奶,虔诚来求子的。”齐二奶奶在旁笑道。
妙音师太见布施丰厚忙双手合十,在荀卿染面上端详了端详,知是新媳妇面嫩,陪笑道:“这位四奶奶面相大富大贵,多子多福,就为奶奶印五十卷礼念观世音菩萨求子疏,奶奶定能喜得贵子。”
这出家人的吉祥话,荀卿染微笑着听了。
“请几位奶奶到后面净室歇息,喝杯本庵的茶水,是贫尼的一点心意。”妙音师太说着,就陪着三人到后面的净室,小尼姑送上香茶。说了一会话,齐二奶奶就说有些倦了。
“这里没有床榻,贫尼的禅房还算干净,奶奶不嫌弃,就过去躺一会。”妙音道。
齐二奶奶点头,让荀卿染和齐三奶奶自便,就由妙音陪着往别处去了。齐三奶奶也起身,说是出去走走。屋里只有荀卿染带着麦芽和紫菀。
荀卿染就叫守门的一个尼姑,问了法号,知道她叫静虚。
“静虚小师父,你们这庵里,可有念经念的好的?”
“回施主,庙里的师姐师妹都会念经,施主要听哪部?”
“那你叫几个来,就到这里,念药王菩萨经,不要惊动师太,也别惊扰了那两位奶奶。”荀卿染道。
静虚出去,一会就领了七八个尼姑来,就在蒲团上打坐,真个敲了木鱼念起经来。
荀卿染在上面坐着,闭了眼睛,只做专心听经,心中却着实思量起来。
那天被荀淑芳塞了纸条,她看了后,只将塞在袖子里。后来到小书房和君晖相见,她想起这件事情,要拿了纸条和君晖商量,才发现那纸条已经不见了。
为了怕君晖担心,她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后来她顺着原路回去,却并没有找到那纸条,回想起来,最有可能是在打叶子牌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不仅是她带着的几个丫头,齐二奶奶、齐三奶奶、荀家大奶奶和她们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有可能捡到。
这事不好声张,荀卿染只好假托点心方子,将丫头一个个叫来问,结果并没有人承认。那么最好的结果是这纸条被人当作无用的东西丢掉,一了百了,糟糕的结果是被有心人捡到,要借此兴风作浪。
今天,就是荀淑芳约定相见的日子。荀卿染想着纸条上的内容,又细细将自己做的安排回想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只希望那边不要出什么纰漏。
“哎呀,还以为弟妹去了哪里,原来在这里听经。”
荀卿染睁开眼睛,见是齐三奶奶走了进来,忙示意她噤声,“要念五十遍,还要些工夫才得。”
齐三奶奶虽然懒得听经,却也不想再出去,也不想独自一个到齐二奶奶那里去,只好在荀卿染旁边坐下来。好容易等尼姑们念完了经,那静虚上来回话。荀卿染就叫麦芽送上几串钱,给这几个念经的女尼做鞋袜钱。
静虚道谢,领了人下去。
齐三奶奶已憋了一肚子的话,凑到荀卿染耳边。
“四弟妹,我可听到有趣的事了。你知不知道,前个儿二嫂院子里,罚个媳妇子跪瓷片子,那媳妇子是有身孕的,两个时辰没到,就支持不住,流了好些血。婆子们将她送回家,生生落下个成了型的男胎。二嫂单独叫了妙音去,是要她念往生咒,怕冤鬼缠身那。”
这对荀卿染并不是新闻,因此只表现的淡淡的。齐三奶奶八卦热情正高,被她这样扫了兴致,却依旧要说下去。
“四弟妹,你知道为什么二嫂这样和个下人过不去……”
荀卿染装作没听见,从怀里掏出怀表。
“时辰差不多了,三嫂,咱们找了二嫂一同回家去吧。”荀卿染站起身。
两人就往妙音师太的禅房来找齐二奶奶。
观音庵门外,停着齐家的马车。几个粗使的婆子没能跟进庵去,也在庵门外背风处,烧起炉子,挤在一处取暖。一个身材纤长的媳妇子从庵里匆匆走来,一个婆子见了赶忙迎上去。
“严嫂子有什么事,吩咐老婆子就行了。”
“二奶奶有东西忘在了车上,吩咐我来拿。”那媳妇扬了扬下巴。
“这是二奶奶的车,要拿什么,老婆子帮嫂子拿。”婆子陪笑,从车后拿了凳子放在地上。
“二奶奶的东西,也是你的手能沾的?”媳妇子白了这婆子一眼,爬上车去,取了个小包。下车时踩那凳子有些不稳,婆子赶忙过去扶。这媳妇却嫌婆子腌臜,用脚将那婆子踢开,扭着腰进庵门里去了。
这婆子被踢了一脚,还是陪笑,等那媳妇的身影消失在山门里,她马上变了一副脸孔,冲着那背影吐了口唾沫,又挪回到伙伴那里。
“你这老货,马屁拍到马腿上,挨了窝心脚了吧。”另几个婆子笑道。
“呸!”这婆子被同伴取笑,又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这严家的骚货,刚上去就人五人六的,她那底子可瞒不了我。踩着人家一家三口的血往上爬,她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
这婆子出口就是猛料,另几个赶忙凑近些询问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一家死的死,卖的卖,别说你们不知道。”
几个婆子凑到一起嘀咕。
“她们那勾当,谁不知道,那孩子真是……?”
“只怕那小厮也说不清楚。”一个婆子笑,“他靠着那个勾当,在爷跟前得了脸,是爷花银子给她买了这个媳妇,过过手也不稀奇。这严家媳妇和他们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怎地就闹翻了。”
“哪里是闹翻,那小厮两个被卖的时候,还不知是谁卖了他们列。”
“到底是咋回事,闹不懂。”
“你要是能懂,也不会一把年纪还在这吹冷风了。”
“这么说,你是懂的了,怎么也和俺一起在这吹风。”
几个婆子正嘻嘻哈哈说的热闹,就听长街上马蹄声响。街上行人自动往街边躲避,几匹高头大马飞驰而至。当先一匹枣红马,马上人一身华服,面若冠玉。
“唉呦,那不是咱们家四爷,四爷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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