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幕天得知钱夫人与丁姨娘的纠纷,十分地不解:“不是你与婆母的事么,怎地变成她们在闹?”小圆偷笑了好一阵,问他:“丁姨娘到底使了甚么妙招,居然让爹每日都宿在她房里?”程幕天又羞又怒:“爹的这种事,我做儿子的如何得知?”小圆奇道:“你不怕丁姨娘给你添个兄弟?”程幕天迅速摇头:“不会,其实爹……”忽地警觉起来:“你套我的话?”
小圆笑倒在床上:“你不是不晓得爹的事么,为何如此笃定?”程幕天真生起气来,翻过她就要打,又舍不得下手,只得剥了她的衣裳,换种方式惩罚。小圆搂过他的头,悄声道:“丁姨娘为了谢我的救命之恩,把那法子教我了呢,你想不想试试?”程幕天又怒了:“我又没毛病。”待得小圆顶风作案试验了两下,马上又改口:“还真有些趣味。”
一时间房内风光无限,不消细说。
自从程老爷连接二三宿在丁姨娘房内,丁姨娘便认为翻了身,怂恿程老爷将小四娘交给自己抚养,可惜程老爷在有违规矩的事上一点也不含糊,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
钱夫人独守空房好些日子,眼红难耐,再顾不得甚么面子和害羞,将娘家那个妾室教的本事使了些出来,让程老爷耳目一新,但她受大家闺秀的教育太久,闺房中甚是端庄,不如丁姨娘放得开,程老爷新鲜了两日,一个月的大半还是往丁姨娘房里去。
程老爷的一妻一妾明争暗斗,让小圆落了清闲,每日里除了见见管事娘子算算帐,就是哄儿子逗官人,好不快活。
转眼寒食临近,小圆抱着午哥望着余大嫂笑:“幸亏午哥有个奶娘,不然他小小年纪,吃三天冷食哪里受得了。”余大嫂笑着接过午哥去喂奶,走到门口又回头:“少夫人,采莲回来了。”
小圆抬头一看,前头的是采莲,后头还跟着提食盒的任青松,她瞧见这两人走在一起,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忙唤小丫头搬凳子,给小任管事看座。
任青松把食盒搁到桌上,开了盖子请她看,原来这盒子有三层,头一层是一盒子应景儿的“子推燕”;第二层是一碗冻姜豉;最底下一层是荐饼。小圆问道:“这是预备寒食节卖的?”任青松点头:“是,但咱们蛋糕铺子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那些人家厨子厨娘大把,不会理这些便宜事物,我此番来是要与少夫人商议,是不是租个小铺来卖‘寒食盒子’。”又笑:“这几样都是采莲亲手做的,少夫人尝尝?”
采莲忙取过小碗调羹,舀了几勺冻姜豉,又把荐饼掰开,捧到小圆面前。小圆先让小丫头们把“子推燕”拿去穿上柳枝插到屋檐上,再就着荐饼吃了几口冻姜豉,笑道:“味道还好,只是这样普通的东西,会有人来买么?”任青松回道:“冻姜豉是用猪肘子做的,咱们还加了鸡汤,猪肉虽贱,寻常人家也买不起,鸡肉更不用说。但咱们做的量大,一斤猪肘子并一锅鸡骨汤做出的冻姜豉能分成好几份来卖,这样成本就降下来,贫穷的人家也能买些回去尝尝。”
采莲补充道:“物价涨了,面粉也贵,他们买一个‘寒食盒子’回去,应景儿的也有了,吃的也有了,既省钱又实惠。”
小圆赞许点头,看着面前二人,竟生出珠联璧合之感。租个小铺不是甚么难事,她当即应了下来,取了钱交由他二人去办。“寒食盒子”成本低,制作工序简单,任青松拿了本钱,短短几天时间就在各个贫民聚居区都开了寒食店,又在采莲的建议下增加了茸母糕饼、蒸糯米和咸鸭蛋,供自由搭配组合。那些手中无甚钱的穷汉,乃至做小生意的小商户,见有了这个盒子,面粉也不用买,猪肉也不用买,都觉得极合算,纷纷赶在寒食节前来买几个回去。
临安的贫民区与富户区很不相同,那些多层的木制楼房一栋紧挨一栋,密集得连个小院子都难寻到,各家各户离得近,好消息就传的快,没几日众人都晓得了何氏寒食店的寒食盒子既便宜又方便,呼朋唤友地来买,店里的生意更加红火起来。
这日程幕天回来,在门口听见有人吹箫子,近前一看,原来是卖稠饧,他想起家里的午哥,忙命人将那担儿整个买下,搬回房里去。所谓稠饧,不过是又浓又厚的糖汁而已,小圆不许午哥多吃,又见程幕天竟将整担都搬了回来,苦恼道:“就是觉得这不是甚么好东西,才没让厨房做,没想到你却买回这么多。”程幕天尝了一口,自己也觉得不好吃,丢开碗笑道:“应节气罢了,管它呢。”小圆问他:“你买了这许多,可有给小四娘送一碗过去?”程幕天忙着哄着午哥再尝一口稠饧应应节气,头也不抬:“她自有继母操心,我管那么些作甚么。”小圆笑骂他太偏心,命人将稠饧送一半到前头院儿里去。
宋人最看重的节日有三,除了冬至和元旦,就是这寒食节,因此程老爷过节的兴致十分浓厚,吩咐管家的小圆办个小家宴。大小寒食节一共三天,全都要禁火,家宴除了吃荐饼稠饧这些“寒具”,别无其他选择,小圆索性把自家寒食店的寒食盒子搬了一大摞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还给管事娘子和各院的大丫头各发了一盒。
家宴开场,众人脸色皆不同,程老爷见儿媳又给他孙子添进账,拿着个荐饼直乐;钱夫人陪嫁的几个店铺月月亏本,儿媳赚钱却不捎带她,便只盯着冻姜豉不作声;丁姨娘则是一见正房娘子皱眉头就开心,趁机舀了稠饧哄小四娘到她这边来。
程幕天如今修养功夫很到家,闷头啃茸母糕饼,哪个也不看;这里本不该小圆侍候,但丁姨娘在哄小四娘,她只得站起来盛了一碗麦粥捧到程老爷面前,道:“爹,店里卖的都是干食,我到厨房端了粥来,你且就着饼喝一口。”
程幕天见父亲的妾坐着不动,却要他娘子忙前忙后,一双眉毛皱得似墨团,他不敢明着提意见,便故意咳了一声。程老爷醒悟过来,忙道:“媳妇你坐着,让丁姨娘来。”
丁姨娘哄了小四娘半日也没能把她哄过来,心内正伤心,忽听得程老爷叫她去侍候,只得委委屈屈从她的小几旁走到大桌子边,接过小圆手里的碗,放到钱夫人面前。
同她一样,钱夫人也极爱看对手难过,脸上就显出笑来,问小圆道:“媳妇,你这个盒子几个钱一个?”小圆答道:“便宜,带冻姜豉或咸鸭蛋的十五个钱一盒,若两个都要,价钱加倍,若都不要就更便宜了,只需五个钱。”钱夫人惊讶道:“卖得这样贱,怎么赚钱?”
小圆不愿告诉她实情,只道:“耍着顽呢,打发时日而已,那个铺子也只租了这几天,寒食节一过就收摊。”
所谓薄利多销,这个道理程老爷和程幕天都明白,却无一个人愿意讲与钱夫人听,钱夫人就真以为儿媳的铺子是亏本的,待到家宴一结束就质问程老爷:“我的陪嫁你总说要留给孙子,我多花一文都要挨骂,媳妇拿着钱丢到水里开店耍呢,你怎么不说她?”
偏儿媳不偏娘子,传出去很要让人讲闲话,程老爷无法,只得告诉她:“她那一个盒子,少说也能赚一半,她临时租的铺子,一共十来个,听说开张头一天总共一千五百个盒子早早儿就卖光了,后头几天还一直在加量,你自个儿拨算盘算去罢。”钱夫人不会打算盘,只约摸着估计这是个大数目,半信半疑道:“一千五百个盒子,就算有十几个店,每个店也要做百来个,哪里来的那么些功夫和人手,哄人呢?”
程老爷听了她的言论,笑起来:“媳妇说她不懂厨事,我看你更不通,寒食节卖的‘寒具’都是冷食,又无须现卖现做,她的大厨房另设在别处呢,请了好些媳妇子,日夜两班轮倒着做,流水似的往店里运盒子,哪有来不及的。”
钱夫人只觉得心口一疼,要小铜钱搀扶着才站得稳:“媳妇这样赚钱的生意,竟不叫我一起。”程老爷恼怒道:“你要赚钱作甚么,赚了搬回娘家便宜过继的兄弟么?”钱夫人急急分辨钱老太爷和辛夫人断不会过继儿子,程老爷道:“哄谁呢,大宋律例,绝户都得过继个儿子。”钱夫人见这般说服不了他,就换了一招,道:“你口口声声说钱都是孙子的,可我那几个陪嫁铺子,本钱都快赔光了,恐怕等到孙子长大,只有个空壳子。”
程老爷虽时刻盯着她的钱,却是没管过她的生意——他自己的生意还是程幕天打点的呢,惊道:“竟到了如此地步?”钱夫人见他松动,加了把火:“不只铺子,田庄也是无甚出产,连庄户都在饿肚子。”
程老爷儿子儿媳家里家外都是好手,听说她的铺子庄子都亏本,就有些看不上她,道:“亏得没让你管家,不然米钱都要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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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明儿我有些事,因此只有一章,十分抱歉。
为了证明我的歉意,后天三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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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节至,程二郎抱着小午哥看那遍插屋檐的柳枝,奇道:“今年柳枝上怎地没串‘子推燕’?”
小圆哄着午哥笑他村,道:“‘子推燕’早过时了,如今流行挂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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