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行一路轻功全开,狂奔进宁湛的房间,见房门虚掩就随手推开,掌风一带,砰的一声将门在背后合严实了,迫不及待的道:“师父,你有没有告诉枫寒师叔我和云晓风的事?还有云晓风和苏雷的关系?”
宁湛在房门被震开的瞬间,迅速将褪到一半的衣服拉上,口中呵斥:“谁让你进来的!”
殷如行一眼瞄见他身边放着伤药,当下了然:“师父你在上药啊。后背够的着么?印然哪儿去了?我就说那死小子靠不住,果然吧,又不知哪里野去了。连给你抹药都忘记,真不像话!”
自家徒弟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宁湛也不好多过计较,倒显得他不坦荡了。只道:“如行,以后注意点,别随随便便闯别人的房间。”
殷如行顺手取过伤药,打开瓶盖:“我知道。今天我是急了点,可也不能全怪我,门明明是虚掩着的。”
宁湛想了想:“定是印然走时没关好。”话音未落,突然发觉殷如行在脱他的衣服,顿时惊的魂飞魄散,一把拽住:“你干什么?”
“帮你上药啊。”殷如行也被吓到了。宁湛这是什么表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怎么了他呢!不就是上个药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宁湛尴尬道:“我自己来。”
殷如行更加莫名:“这是后背,你抹的均匀么?”
宁湛这是怎么了?他们师徒之间又不是第一次帮着上药。想当年初到鄢都的时候,宁湛帮她解毒,还在她洗澡的时候进来过呢。她不也没说什么。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么?虽然,那时她是坐在很深的澡盆里,并且背对着他。可毕竟也是在洗澡不是?可想而知,宁湛就不是那种迂腐的人。现在怎么倒忸怩起来了?难道因为这回裸的人是他就不自在了?也不过一个背而已。这要是换成深闺小姐,避之不及也就罢了。可殷如行是谁?军营里混过,军医助手当过,海盗窝里砍杀过。别说一个男人的反面,就是正面和上面下面,她也看的不计其数了好不好。
当军医助手的时候,士兵大腿根处受伤了,你能不把裤子剪开包扎么?包扎的时候你能不碰到某物么?在船上的时候,天气热,海盗们光着身子奔来跑去干各种活计。都在一条船上,你能蒙着眼睛当没看见么?就像罗枫寒说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侨情,别装深闺弱女。
宁湛立刻也发觉自己的动作惊猛了些。对上殷如行那双清澈不解的眼睛,一阵尴尬。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只下意识的就这般反应了。
确实,三年前,他还能若无其事给穿着薄薄一层中衣的殷如行运功去毒。而今天,给赤裸后背的他上药,单单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就是一阵战栗。他不愿去想这里面的原因,只是遵循着直觉的告诫,不能这么做。
手掌坚定的拽住衣衫不动,宁湛沉默的坚持着。殷如行怔住,清亮的眼眸笼上一层迷蒙。默默将伤药放回原处:“那你自己上药,我先出去了。”
“如行。”见她黯然转身,宁湛心中一悸,忙叫住,搜肠刮肚找出一句问话:“你刚进门时说什么云晓风苏雷,是为这事来找我的?”
“啊?是。”殷如行立时记起本意,转身又坐了下来:“刚刚枫寒师叔叫我过去,说是云絮飞前次拜访时提起联姻一事,因条件苛刻,师叔没有答应。我觉得师叔话里好像意有所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宁湛略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正色道:“放心,你和苏雷在山谷里的事我不曾告诉任何人,以后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殷如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谢谢师父,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对了,我不妨碍你上药,先出去了啊!”说完,如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衣袂纷飞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房门这次被牢牢的关好。宁湛安静的在坐在床边,摩挲着手中的伤药,神色莫辩。
殷如行一路轻快的往前走,心中大石放下,只觉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走了几步,她想起宁湛后背的伤,心中愧疚。又一想,既然宁湛莫名其妙的开始严守男女界线不让她帮忙照顾,何不去郊外打些野味来给他补补身子,也是尽一份力量。
心动就行动,她立时加快脚步,回房取了弓箭,带上箭囊水囊,来到马厩牵马。
一身雪白的夜光白在马厩中十分显眼,原本在优雅的吃着草料,一见她过来,立时就喜不自胜的开始刨蹄子。
“想我了吧。”殷如行笑眯眯的打开栅栏,给它套上缰绳马鞍:“是不是闷坏了?来,姐姐这就带你出去兜风。”
和马倌打了招呼,从侧门出府。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就听身后传来叫喊:“师妹,你去兜风也不叫我!”
方印然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笑:“好师妹,你这匹马真是不错,师兄我陪你出去兜风,你将马借我骑骑怎么样?”
殷如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还有闲功夫兜风?自己的事都没做好。我问你,你今天可给师父上药了?”
方印然嘻嘻一笑:“宁师叔嫌我啰嗦,赶了我出来的。可不是我偷懒。好师妹,你就借我骑骑吧。”
“不行。”殷如行到底心中不满,不愿让他如意:“没听过一句俗语么,男人和爱马不能和人共用。”
“啊?有这俗语?”方印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男人和马,这两个有什么关系?”
殷如行道:“男人和马的关系,就如同男人和牙刷差不多的关系。”一个是被女人吃进去。一个是被女人骑上去。她越想越觉得对,原先只是拿乔,这回便是死活不给方印然碰了。
方小师兄被弄的稀里糊涂,眼睛一转看见她身后背的弓:“师妹,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殷如行道:“师父伤势没好。每天的份例菜就那几样,我去郊外打些野味给他补补。”
“开小灶!”方印然立时两眼放光,“我也去,我也去。师妹,咱们多打些,大伙儿一块开荤。这几日我都寡淡死了。”
倒不是罗枫寒苛刻饮食。每天的份例是足的。只不过习武之人本就需要大量的能量补充,吃的饱是有,吃的过瘾就没了。以前在燕凉别院就靠山吃山,三五不时去山上打了野味来解馋。来了祀城后因人手有限,没去郊外几次。大伙儿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饿绿眼了。
送上门的帮忙殷如行自不会推辞:“也好,两匹马还能多抬些野味。你若没差事就一起。”
“没差事,没差事。”方印然扔下一句话,调头就往回跑:“我回去说一声顺便拿家伙,你等等啊!”
不多时,他拿了家伙出来,两人快马飞驰,出城去也。
这两人都是打猎老手,熟门熟路的奔着野兽最多的山去。虽然路途有些远,他们也都不在乎。只是方印然比较郁闷。他的马比夜光白差了一大截,一路追赶的十分吃力。
“真是匹好马。”总算到了目的地,他跳下马放去休息,解开水囊喝了一口,羡慕的道:“师妹,你去云家马场,怎么就没想着给师兄我也带买一匹。”
殷如行哼了一声,跳下马:“你以为我很有钱吗?就这一匹已经挖空我的老本了。云家马场恕不赊账。”
方印然可惜的咂砸嘴,也没多想:“所以,这回去东寰岛得好好搜罗搜罗,听说那里西北面一带是草原,养着好马。我一定要弄一匹。”
殷如行笑:“你连这个都弄清了,做了不少功课嘛。”
方印然摆手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这几天在枫寒师叔书房外轮值,来访客人说的全是东寰岛的事,想不知道都难。”
殷如行听的兴趣大起:“都有哪些人?说了什么?”
方印然也不瞒她,小师妹是自己人,说说不打紧。再者,要真是机密的事,罗枫寒会去开阔空旷处商谈,让其余人退在目力能及耳力不能及之处。想打听也无从打听起。便将自己知道的说来:“东寰人就不提了,无非是说那些华而不实的。什么一旦夺回王位,就分封最好的一州给鄢都做封地啦,又什么封啥啥子个爵位给谁谁啦。空中画大饼,老一套。其它人么,说的倒是实务,议论最多的是怎么坐船登陆,大军分几批走。还有,第一批先遣队派谁去,先占领哪一块地盘?”
殷如行紧紧追问:“第一批让谁去?”
方印然皱了皱眉:“正为这事扯皮呢。先遣部队本该是我们派人去的,可那些人又不放心,非要各自塞一支分队跟进来探路。这杂七杂八的队伍,到时候可怎么带?”
殷如行倒是能理解:“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是联合军队,这些事就少不了。这回只是一个开始,到后面还要多呢。”又问,“队伍扯皮,领兵的大将总不会还扯皮吧,定下人选了么?”
方印然顿时一脸自豪:“先遣队的领兵大将倒没有异议,就是宁师叔,人人都服气的。”随后,他眼睛晶亮:“如行,你是师叔唯一的徒弟,他一定会带上你。你和宁师叔说说,也带上我一块儿好不好?”
殷如行欲言又止。这事要放在昨天,她立刻就能给答应了。可现在……在罗枫寒找她谈过话之后,在宁湛突如其来的古怪表现之后。有些事她还真不敢笃定。犹豫了一会儿:“印然,你觉得师父会带我去吗?”
“当然要带你啊!”方印然跳了起来,“你是他徒弟,唯一的徒弟!不提携你提携谁?”
身为将军,提携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带在身边打仗,那还怎么提携?方印然觉得,殷如行问的这就是废话!
殷如行释然一笑:“也是啊,不带我能带谁?行,只要师父和我说这事,我一定给他推荐你。”
“那就说定了!”方印然心情大好。稍后,入山狩猎,收获丰盛。两人一直摸索到天色发暗,才满载了猎物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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