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声,方印然神奇的出现,兴奋的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野猪:“刚刚的身手不错啊!”
童师兄和黄师兄也纷纷从奇奇怪怪的地方钻了出来,一个拖猎物,一个挖土掩盖血迹。边干活边笑骂方印然:“就知道瞎嚷嚷!没看见师妹受伤了吗?还不把药拿出来!”
方印然恍然大悟,忙取出清水和伤药,帮着殷如行包扎伤口。手上动作麻利,嘴上也没停:“师妹的伤都在左边。刚刚我见你几次躲闪都是习惯性的往右,遇着畜生也就罢了,若是对上人,这习惯可就是个破绽。”
殷如行点头称是:“这家伙扑上来的时候,哪儿还能想到那么多。就凭本能躲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童师兄笑嘻嘻的道:“没事,没事。多来几次就好了。我第一次进山时,也是一身狼狈呢。”
几人说笑着往回走。有了内力到底不一样,没走多久殷如行就感觉恢复了七八成的体力。神经也轻松了起来,好奇的问道:“方师兄,你第一次进山是什么时候?”
方印然自豪的挺了挺胸脯:“去年。”
殷如行满脸的惊叹:“那岂非只有十六岁?师兄你好能干!”
方印然笑的嘴都合不上,没什么诚意的谦虚:“这没什么,大家都差不多。”
黄师兄“噗”的笑出声:“印然你好不要脸,这也值得炫耀。你怎么不说说宁师叔是几岁进山的?”
方印然顿时垮了脸色,扯着脖子辩驳:“干嘛说我?我怎么能跟宁师叔比!要不你来比比!”
殷如行便好奇的询问:“我师父进山时的岁数更早吗?”
“当然。”黄师兄和童师兄齐齐露出佩服之色,“师门惯例,基础功夫熟练后进山狩猎。待到在山林中穿梭自如,百兽不侵时,则前往边关沙场。宁师叔十三岁进山,十七岁入沙场。堪称三十年来师门第一人。”
殷如行叹为观止:“师父真是太厉害了。”突然,她脸色一变:“师兄,你刚才说‘基础功夫熟练后进山狩猎’。这是怎么说?”
“就是将入门的拳脚、轻功、兵刃这些功夫都练熟了呀。”黄师兄诧异的回话:“师妹不知道么?”
她知道个屁!
方印然笑呵呵的回过头:“师妹也很厉害呀!我们原先以为你最早明年才能进山呢。可宁师叔说,你以前有过底子,今年跟着来没问题。”
“……”殷如行面色变的奇差!立马憋了一肚子气。宁湛!你,你这是野蛮教学!
可等到回到大部队,见到宁湛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湛先看了看野猪的伤口,再看看自家徒弟的伤口,没说什么批评的话,当然也没有夸奖。只淡淡的道了一句:“还得多练。”
当天晚上,方印然和几个师兄果然弄来了蜂蜜,架起篝火堆,香喷喷的烤起了蜜汁野猪肉。
殷如行有些魂不守舍,好几次方印然和她说话都没来得及回。
晚饭后收拾完毕,她想了又想,起身跑去找到杨师伯:“师伯,今晚排我来守夜好么?”
杨师伯很吃惊,倒不是他没打算过安排殷如行守夜,而是没这么快。总觉得让她适应几天。
“如行啊,这事不急。这么多师兄呢。你今天又受了伤,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师伯。您听我说,我是有私心的。”殷如行不好意思的道,“这还没进深山,不是外围比里头要安全些么,我就想讨个巧……”
杨师伯恍然大悟:“哦!你是这样想的啊。倒也有几分道理。”他爽快的同意,“行,这一片子确实还算安全。就依你。你就值上半夜。”说着,顺势将下半夜的人选安排成宁湛。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宁湛对此安排不置一词。倒是有几个细心的师兄觉得奇怪,当得知殷如行的理由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夜幕深沉,帐篷中的众人都已悍然如睡,殷如行便一个人坐在外面的篝火边。
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开始回想白天和野猪的战斗。双方的动作反复出现在脑海。渐渐的,她举起一根枯树枝,在空中比划起来。
野猪扑过来的角度是这样的,新学的刀法中倒是有好几招可以对付。不过这里面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殷如行比比划划,又在地上画下草图,反反复复的演算。
算了一会儿,她起身举刀,在空中缓缓的开始演练。动作很慢。第一招,清风徐来。招式使到一半,手臂半伸在空中,按理应该划过去。她突然手肘一用力,手臂顺势向外翻转,直接越过了第二招‘清辉映月’,而是使出了第五招‘清泉如涌’。
招式使完,她静静的站在原地。苦苦思索。片刻后又来了一次。这一次的招式变幻,比之前要流畅了一些。之后,她不停的使着从‘清风徐来’到‘清泉如涌’。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灵活。到最后,两招之间的衔接圆润无暇。
喜悦,非常非常多的喜悦从心底不断的涌出。兴奋与喜悦前所未有的涨满殷如行的胸怀。感谢武侠小说,感谢网络文学。感谢信息社会。感谢今天牺牲的野猪。一法通,百法通。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切感受到身为现代人的骄傲和自豪。
宁湛静静的站在帐篷门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月光中的身影。眸光如水。
平静了心绪,殷如行又举起了手中的刀,还是第一式。这一次则是衔接上第八招。
这一回衔接的有些生硬。她举刀在半空中比比划划,演算着什么时刻衔接作为流利。这套入门的刀法名叫天清十二式,总共十二招。殷如行思索起来只觉变化无穷之多。两两相接,或者两三招对接。用数学的方法演算下来可有数百种变化。不过也没必要死磕。因为练到最后,所有的变化都是融入血骨的。信手拈来,无一不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才是真正的武学之道。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殷如行犹在深思。
“换班的时间到了。”宁湛轻声唤她。
“啊,时间到了么?”殷如行惊醒。
宁湛视线撇过她肩头泛红的白布,眉头轻蹙:“伤口裂了。”
被他这么一说,殷如行这才感觉到一阵刺疼,脸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药呢?”宁湛对着她伸出手。
殷如行乖乖的去行李中翻出伤药。她伤在了肩膀,没人帮忙的话很难单臂操作。
两人坐在篝火边,宁湛解开渗血的白布,重新给伤口清洗、上药。边动作边淡淡的问道:“怎么想到这样练天清十二式的。”
殷如行反问:“这样练不对吗?”
“不是不对。”宁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道:“只是这样一来,后面的路大部分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自己走?”殷如行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对武学有自己的理解。”宁湛思索了一会儿,仿若在组织语言,用很慢的语速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理解,按说你初初接触武学,不该这么早就有。可显然你的观念已然成型,甚难更改。但凡这样的徒弟,师父能教导的内容很少。因为师父有的,是师父的路。你学了,也只是重复。未必适合。有些人练了一辈子武,都是在重复别人的路。有些人则是重复到烂熟才有所顿悟。你却不同,如果我没猜错,你不光对招式演练有自己的想法。便是武学境界也不是一无所知吧。”
殷如行喃喃的道:“我是在家乡的时候,听人说起过。”
“你相信。不,应该说是坚信着,对吗?”宁湛看向她的眼睛。
“是。”殷如行沉默了片刻,轻声而坚定的道:“我有自己的信念。不会改变。”
“这就是你和他们的不同。”宁湛指了指帐篷的方向,“你的师兄们不会想那么多。当获得超越普通人的力量时,大多数人是快乐兴奋。有些甚至会狂妄。很少有人会去深思力量的来处本源。只有在最初的兴奋和狂热过去后,他们才会慢慢的沉淀下来,去深思、去领悟。有人有所得,有人无所得。你却不同,在他们还单纯的凝炼‘力’时,你已经有了‘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你有自己的道,我便无法再传你我的‘道’。”
殷如行怔怔的听着。宁湛很少对她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湛忽地笑了笑:“自己走一条路虽然难,却实实在在是自己的。便是和他人有相似之处,也有微妙不同。这条路开头很难。你的进度会大大落后于同期的师兄弟。中间还有走错路的可能,需再回头。好处却是只要你能走下去,走通了,一个宗师是稳稳跑不掉的。说起来,这于我倒是惊喜了。有你这么个徒弟,我迟早要扬名天下。”
“师父,您也有自己的‘道’,不是师父传的那种,对吗?”殷如行轻缓的问道。
“当然。”宁湛轻轻一笑,“岂止是我,苏雷、何雁,都有自己的‘道’。不然你以为苏雷为什么那么执拗,何雁又为什么那么不羁。”
“所以,我很好奇。”他慢吞吞的问出一句,“你到底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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