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这一天的经历,殷如行想,她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遗忘。
就在她好死不死,欣慰的感慨宁湛还算有一丝人性,赏了她五枚镖的时候。被感激的准师父宁湛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一把拖了起来。拽着就走。
为什么还说是准师父呢?因为尚有一道最重要的程序还未完成。就是正式拜师。这才是今天的主戏。
殷如行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云里雾里的被带到一处陌生的建筑内。正堂上挂着一幅男子的画像,白衣无暇,眉目如画,一双秋水寒波的眼睛和罗枫寒有七分想象。这位画像上的美男子有点眼熟。
“这是沧汐师祖。”宁湛负手而立,面色严肃的对她道:“先拜师祖,师祖应允了方能入师门。”
殷如行顺从的在画像前的大红垫子上跪下,边磕头边腹诽:直接说拜祖师就好了嘛,何必说的这么玄乎。还师祖应允?画像又不会说话,就是反对也无从反对起好吧。
罗枫寒似是知道她的腹诽,轻笑着道:“别人我是不知道。不过如行你嘛……师祖一定很高兴你能入我鄢都师门。”
这也间接的算是何思孚的传人改换门庭了。沧汐先祖可不得高兴?
给师祖磕完头,接下来就是给师父磕头,敬茶,改口。这一套程序殷如行听的时候就觉得窘,感觉跟新媳妇进门似的。
林咏恩怕她再出状况,亲自端了托盘过来,低声嘱咐:“记得茶盏一定要举过头顶啊!”
话是擦着殷如行耳朵边说的。声音很轻。可惜正厅里大多数人有武功在身,八成以上的都听见了她在说什么。
眉清目秀的少年捂着嘴,扭过头不停的抖动双肩。宁湛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就连罗枫寒也忍不住莞尔,居然自家的夫人都被殷如行带的不稳重了。
“师父,请用茶。”殷如行这会儿可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恭敬的茶盏高高举过头顶。师者如父。师徒关系在这个时代可是很算的上数的。甚至比一些旁支的亲族都要有权威。
宁湛飞快的接过,草草喝一口放下。从桌上取过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递给她:“你新入师门,为师也没什么好东西。这节乌银鞭是我早年捕杀了一条巨蟒后剥皮所制,拿去玩儿吧。”
还有武器做见面礼?殷如行立刻精神一振,声音响亮了几分:“多谢师父!”
宁湛“嗯”了一声。用少见的和缓声调道:“你身份特殊,今日来观礼拜师的只有门内几个长辈。短期内我也不打算向外昭告。只有别院的这些自己人知晓。你且记牢,遇着外人嘴紧些。”
殷如行深知内里厉害,连连点头称是。
宁湛又道:“师门长老多在静修,改日再见。今日就先认认在座的几位长辈师叔伯、平辈师兄。”说着,他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指着罗枫寒:“这是你枫师叔。”
殷如行瞬间瞪大了眼睛。
林咏恩快手快脚的又塞了一杯茶在她手里。
殷如行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手中的茶盏,对上罗枫寒似笑非笑的脸,忽的一个激灵,忙躬身弯腰,将茶盏举至齐额:“枫师叔请用茶。”
罗枫寒笑吟吟的接过茶盏,轻轻一抿,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原先倒是备了一份见面礼,不过我现在觉得,这瓶治疗内伤的好药更为适合。”
殷如行表情愤愤的接过瓷瓶。哼!帅哥都是坏人!越帅人越坏!
身份最贵重的罗枫寒做了表率,接下来的几位师伯师叔也就都给了见面礼。几位同辈的师兄也互相见了礼。有鉴于本门诡异的奇缺女弟子状态,殷如行受到了师兄们的热烈欢迎。
事后,殷如行才了解到。鄢都虽不禁内属子民拜师学艺,但都要经过严格的考核,非资质优良者不收入门。就是罗家,除了嫡系,旁系子孙想要入门也一样需经考核。故而真正拜在门内学高深武功的人很少。
拜师入门后的第一堂课便是治伤、养伤。
宁湛道:“习武之人难免受伤。如何在各种的环境、各异的药材下将身体调养至最好,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首先,要学会判断自己的伤势……”
殷如行自己就是现成的教材。宁湛教她先给自己诊断,再下治疗方案。又假设了在环境恶劣、药材有限、或者时间有限的条件下该如何变通。
就这样,一边养伤一边纯理论推演的开出各种诊断方案。饶是这般纸上谈兵,殷如行的医术功底也还是巩固扎实了不少。
住在宁湛的院子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麻烦和尴尬。这要感谢古代建筑的宽敞格局。殷如行一天之中大部分的时间用来养伤,修习内功。剩下的就是宁湛的教导课程。
在她的伤势有八成痊愈的时候,白陌尘离开了别院。这一次跟着他的随行人员很多、很正式。因为这是要作为鄢都的代表,去祀城参加城主梁少安的婚礼。
这个消息是林咏恩过来探望她时说的。殷如行听后感觉很惆怅。苏离终于还是要嫁了。算起来她才十九,放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个大孩子。在这里却已经成老姑娘了。
林咏恩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又道:“听说,送嫁的人是苏雷将军。”
“是他?”殷如行恍惚了一下,笑道:“也是。总不能是苏城主亲自送亲吧。没人比他再合适了。对了。”她想起一事,好奇的问道:“苏晨可有给苏离配上陪嫁的妾室?”
林咏恩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苏离可是他亲妹妹。”
“苏晨那个人,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殷如行淡淡的笑了笑,“我记得那时他就准备过一个,是阿离的异母姐姐,叫什么来着?”思索了半天,摇摇头:“名字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她和苏淡是一母同胞的姐弟。现在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可能被换了也说不定。”
“还有这等事!”林咏恩立刻正了脸色,“我得告诉夫君他们去。你再想想,可还有什么?”
殷如行连连摇头:“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怎么会知晓那么多。就这个也是阿离一时气愤不过才透露的一二。林姐姐,你怎么这么着紧?这事和咱们鄢都有什么关系吗?”
林咏恩对“咱们鄢都”这四个字很满意,笑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咱们鄢都地处祀地境内,和祀城城主打好交道是必须的。可这交道又得有度,远了不好,太近了也不好。我婆婆和梁城主的母亲是同族。往上三代算起来还是一个曾祖。”
殷如行对这种古典式回答一头雾水,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四公子的母亲和梁少安的母亲是同族姐妹。”
按照师门的辈分,她现在不但低了宁湛一头,连罗枫寒、白陌尘都成长辈了。林咏恩成了师婶。这关系就太乱了。师门里的众多师兄也有此类麻烦。故而,如果不是在师门内部场合,除非是授业恩师,大家都还是按照外界的称呼来走。
“正是呢。”林咏恩笑道,“婆婆年纪大了,不爱外出走动。可这回到底是族妹娶儿媳这种大喜事,她老人家不去,我和夫君是必去的。让陌尘先行,一来是有些礼物要先走,住处要打点。二来,也是探探口风。”
说到这里,她捂着嘴嘻嘻的笑了起来,低声道:“我悄悄说给你听。你可别声张。少安有一妹妹,命唤少菲。今年也有十九了。眼界高,一直没许人家。这回呀,夫君有意撮合陌尘和她呢。所以才让陌尘先行。”
“是吗。”殷如行忽然想起木槿说的八卦,“听说公子发愿要给陌尘娶一贵女的,这还真是贵女。”
“说的可不是呢!”提起这个,林咏恩表情有些愤然:“说来陌尘的亲事也是太坎坷。早年他倒是定过一门亲。可他父亲去世的早。没几年母亲也跟着去了。他们家本就是旁系,这一来便家业凋零。按说陌尘跟着夫君,也是有前途的。可后来映韬继承了鄢都城。夫君在别院避世。陌尘又不像阿湛在外头有名声有地位。眼看着就是一辈子做个小卒了。那姑娘家就不甘愿了,嚷嚷着要退亲。”
殷如行听到此处起了疑惑:“怎么会?陌尘不是公子的心腹么?怎么会是小卒?”
林咏恩抿嘴一笑:“好妹妹,你还没发觉吗?这别院里的事,外人是不知道的。鄢都城里也不是人人都能来这所别院的。”
殷如行若有所思。好似抓住了一丝重点,却又飘忽不见。
“嗨!男人们的事咱们不去管它。”林咏恩继续道,“总之是这姑娘家目光短浅,当时事情闹的还挺大。那会儿我嫁到罗家还没多少日子,一些内情也不知道。总归闹到后来婚是退了。夫君发了誓,一定要给陌尘讨个比她家好十倍的贵女。你是没看见他发誓时的神情,我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着。瞧着也不凶恶,轻声轻语的。可不知怎么的,我听了就一阵阵发寒。打心底里发寒。”
听了她的话,一阵怪异感涌上殷如行的心头。既然白陌尘表面平凡,连个普通的世家女子都看不上。那他又怎么能确定,可以获得祀城城主唯一的妹妹梁少菲的青睐呢?不错,白陌尘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他的不凡之处又不能明说。不能告诉定过亲未婚妻家的,难道就可以告诉梁少安?
殷如行眉宇轻蹙。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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