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现在,济善堂的文书和账房们会尽快赶过来。所有人,都会补发工资。而我,也将郑重申明,你们的辛勤劳动所有苏氏高层都看在眼里。绝不会降低工资,也不会因此裁汰人员!至于受伤之人,汤药费也会发下去。一切都可以坐下来谈,不必这样极端。我快要保证,苏克、苏羽、苏实恬的事情定然会清清楚楚地处理好,绝不偏袒,也不会过于追究你们闹事的事情!更何况,你们今日不上工,不一样没有收入吗?”夏达高声说着,语调舒缓,竭力平抑着众人的气氛。
从死亡之中逃脱一介的曾二丹也是不停地劝着身边的人:“是啊,夏执事说得是。就算大家信不过那些克扣了大家钱粮的,也总该信得过夏执事。大家都知道,我这名字就是济善堂的先生给改的,觉得曾二蛋的名字不雅,改成了二丹,还无息贷给我三十两银子给老岳母治病。这些,大家总该是听过的。而且,拿着良心说话,咱们这一百号人里头,怎么也有那么十几个受了济善堂恩惠的!都拍着良心说话,散了吧!”
“对,做人得对得住良心。既然夏执事说了不会降低工资,连汤药费都答应了下来。咱们也不能不依不饶!”
“都撤了吧,看将来再说。都在这耗着,每天的嚼谷还要不要挣了?”
……
夏达的承诺加上济善堂半年来的善行,终于让大家情绪冷静下来后,开始理智地思考问题。
任何群体性~事件,看似错综复杂棘手非常。但实际上,只要肯认真细致地去处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就如这一次,尽管几次都有黑手在推波助澜,但夏达有勇气走出来面对工人,便初步地赢得了对方的尊重。
再加上夏达当机立断地将工资克扣的问题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下来,更是有力地平息了众人的情绪。
好在,幕后黑手虽说组织起来了罢工,却缺乏细致有力的操控手段。除了鼓噪人心和造谣生事外,更是十分武断地采取了灭口杀人的极端手段,这才使得夏达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黑手上去,缓和了众人的情绪。
到了这个时候,夏达的承诺才有了效力,让这次罢工终于平息了下来。
人潮散去,夏达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汗湿了一片,苏家所有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只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除了苏水良和苏水学,苏水良见着这次罢工危急消散,深深看了一眼夏达,对几人道别:“这一次危急诸位处理得令人刮目相待,只是,下一次就未必有这么好运能让夏执事处理得好了。好啦,到时候若是有麻烦,尽管使唤我们兄弟好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宗族会议召开,究竟是右六房来宣布,还是……呵呵……”
苏水学也是满怀深意地朝着几人拱手:“告辞!”
苏水华几人有气无力地回礼,夏达更是神色难堪得很。
“人心已乱,人心已乱啊!七弟,九弟,夏达姑娘。这一次,容不得我们再拖延了,必须要一次振奋人心的活动!我打算在这次重阳节【历法一律使用公历,不然换算起来忒麻烦了,至于农历和公历的问题,求别问!】办一次营销,重振人心,不然楚练绸庄倒了……苏家之乱……”苏水西说到后头,神情痛苦。
无论苏水西这个人有怎样强烈的权力欲和表现欲,但说到底,他是在未苏家的利益奋斗!而苏水华,平心而论,除了在稳固局面上有成效外,对这苏氏颓唐,并无回天之力!
听到苏水西的话,无论苏水华、苏水禾甚至夏达,都是心动了。
还未等几人做出决策,突然,松伯气喘吁吁地跑入房内,神情悲愤:“苏克、苏羽还有苏实恬那三个孩子硬是要跑出来,结果在门口就被埋伏的官差抓走了!”
“什么人干的?”所有人都是震惊无比,这是长沙府,而长沙府知府苏浚毕竟还是苏家人啊!
苏松悲愤无比:“长沙府地界,没有苏浚的默许,谁看如此放肆?”
“啪……”苏水华手中最喜欢的茶杯应声落地,脸上一片铁青。
这时候,带着苏家的三位老人也走进了至诚楼。
刚才罢工骚乱,谁也不准三位老人接近工坊庄园。但到了现在,工人离开了,三位族老便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进了楼上。
“二叔公、四叔公、九叔公……”众人纷纷行礼:“你们怎么来了?”
苏里神色严肃:“都这个时候了,难道我们这几个老头子还能坐得住?”
“是我们办事不利!”苏水华神色一黯:“这次事情过后,我会向宗族会议交代,对我做出惩罚!”
苏涣摆摆手在苏水西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不是讲究惩罚的时候。事实上,你们做得并不算差。只是没有好到能够让我们苏家拜托这次大难罢了!”
苏水华、苏水西、苏水禾都是绷着脸。
倒是苏岚,看着夏达赞叹不已:“这次罢工的事情,还是多亏了夏达处理得好。这个时候,对内的争执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办法就拿出来,怎么着,一个个都拖拖拉拉了,往日那些果决的性子都哪里去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女孩子!”
两老颔首,苏涣也是看着苏水西,沉声道:“回头,你就将你那个偏房休了吧。纳妾纳色是不错,但也别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这种德行不佳的人,就算有点小本事,也是能放在财务这种关键事情上的?”
苏水西低头,心下叹了口气:“父亲说的是!宗族会议后,我会自请处罚。只是这一次营销会,决不能有失!”
“犟!”苏里看了一眼苏水西:“你这次营销会,我们都不会反对。这是挽回人心,振奋精神的好办法。但你想过没有,若是苏克、苏羽、苏实恬没救回来。这营销会还有用?”
“官面上的事情……”苏水华接过话头:“大家都发动一下吧,这次,拼着老脸不要,也要找几个好友将三个孩子捞出来!”
苏水西、苏水禾都是点头。他们三个都是举子出身,虽说没有考上进士。但这个份上,也是可以当官的了。自然也算是士大夫,总有几个在官场上有力的人物。
这个时候,夏达有些欲言又止。
苏水禾眼尖,问道:“夏姑娘可是有什么建议?”
刷刷刷,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夏达身上,松伯这会也是鼓励道:“夏姑娘性子最灵,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是在想,公子在衡阳有那么多朋友,这一次总不会都袖手旁观吧?”夏达道:“我也常听公子说他们有个衡山六子的说法,而且,公子也是书院的学生。总不该……没点说法罢!”
众人眼前一亮。
当衣颜徽从长沙县大牢里将三人捞出来后,无论是仇天、卢象升、谢世晋还是王轩都是神色沉重。而文思卿更是陪着顾诗晓,两人看着苏家几人,神情悲戚。
也不管长沙府同知怎么温言谄媚,衣颜徽都只是看着苏水华:“苏默和我们都是以兄弟相称,既然这样,那苏先生也算是我衣颜徽的叔叔。以后,若是还有官面上的事情,你尽管来找我。我倒要看看,我兄弟苏默在前方为国事奔走,身陷死地,至今音讯全无的时候。到底是谁在后面拖后腿,如此寒心逼迫!”
苏水华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是敢如此放言,而且身边那长沙府同知也是低眉顺眼,不敢忤逆。
但总归一个,苏水华明白,官面上的问题,苏水华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有了衣颜徽这番话,这股在官面上被长沙府默认的暗潮总算可以停歇了!
而且,苏浚只要不想着被几百族人骂用心歹毒,他总归不会自己站出来针对苏家!
苏水华和几人道别,衣颜徽几人却是神色难看。
“这次苏家……”王轩摇摇头:“暗流汹涌,怎一个风急浪高了得。”
仇天恨恨地跺了跺脚:“干脆,我调到长沙府来好了。这在衡州,真是憋气,一点忙都帮不上。苏默这小子也是的,跑到了贵州做什么,天高地远连封信都寄不出来!唉,罢了,大家都用心看着点,总要尽力帮衬着!”
卢象升、谢世晋、文思卿以及顾诗晓都是颔首。但大家都没有再说别的,尽管谁都说苏默在西南是音讯全无,但看这情况,苏默还是生还的几率已经很小了。
他们尽了兄弟本分将官府这一块的压力担过来已经够意思了,却不可能再一力将苏家的困难也担下来。
“这会的苏家应该安心点了吧?以为官面上的麻烦没了,就能放手重振旗鼓了!”身材有些干瘦,却目光灼灼的儒衫男子手执纶巾:“夏公子,接下来,可就要看你们的行动了。少不得,这次重创苏氏,一举打垮他们的头功就要记载你手里了!到时候,尹某人总不会吝啬一句和公子的公道话!”
夏元繁神色激动,一种报复的快感让他欣喜不已:“是,多谢尹立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