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安公子居然还是如此有文采之人,失敬失敬!”那白面书生听了安小楼的诗句,便忍不住说道。
“呵呵,我这是窃了别人的诗句,充其量是记性好,根本算不得才华,不过白面兄你么……我觉得你可不是寻常的山匪……”安小楼笑吟吟的看着白面书生。
“何以见得?”白面书生听后笑了笑,不置可否。
“安某虽然不才,但是也是略读过几年书的人,虽然我家乡的文化与你们多有不同,但是读书这回事,一通百通。”安小楼坐下来,看着桌子上那封信,嘴里却说道,“白面兄你双目炯炯有神,却又略带忧虑,这分明就是忧国忧民的模样。虽然身为山匪,却又有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气质,我想你在落草之前,一定也曾在官场混过吧?”
“呵呵……”白面书生抿嘴笑了笑,换了另外一个话题,“这件事倒是不重要了,安公子,你可知山下你的兄弟们送来的信上说的是什么?”
安小楼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想象。”
安小楼的回答让白面书生十分摸不着头脑,他只是将那封信轻轻的推到安小楼跟前,对他说道:“安公子,你不妨自己看一看吧。”
“方便么?”安小楼皱了皱眉,这信上的事情多半对二郎山来说是比较机密的事情,虽然他和白面书生聊的来,却也自知还未达到好友的级别,有许多事他还是不闻不问比较好。
“若是换作往日,我肯定不会将这样的书信交给肉票看,不过安公子你特殊。”白面书生笑了笑,“单凭你将我等从那脓疮折磨中解脱出来这件事,就足够赢得我山寨上下人等待尊敬了。”
“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安小楼谦虚道,不过他的手却没谦虚,直接就展开信笺开始读起来。无论这封信上说的是什么,总是关乎他和刘幼军两人的性命的,读读总没坏处。
信上的字体并不太好看,甚至还有些歪七扭八,但是末尾却落了地字营统兵将领张冲的大名。信上是这样写的:送尔粮草,上达天意。二话无有,人心所向。头痛之事,就此作罢。返转家乡,尔父盼归。老来独居,大不孝也。如若不然,血洗二郎!最后有一行蝇头小楷,上书时间地点,看那时间,便是今晚日落时分。这几句话虽然不成章法,毫无韵律可言,但是读起来倒也顺溜,并且乍一看来也是教人向善之语。安小楼皱皱眉头,轻轻的将那信笺放下。
“怎样?”白面书生等安小楼读完这封信,便开口问道。
“呵呵。”安小楼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不多言其他。
白面书生似乎对安小楼的反应有点意外,又有几分失落,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白面兄,人家提了要求,你们打算怎么办?”安小楼抠持着指甲,打来斗去这几日,指甲缝里满是黑泥。
“依你所见,我们该如何做呢?”白面书生不答反问。
“呵呵……”安小楼又笑了笑,“该怎么做,我想白面兄心中一定有数的,我们既然是在这二郎山上做客的,定是客随主便了。”
“山下是大名鼎鼎的燕家军?”白面书生忽然转了话锋。
“可不是么?”安小楼吹了吹指甲,“安家军地字营。”
“安兄就不怕山下将军治你个里通外敌之罪?”白面书生笑道。
“怕啥?脑袋就快搬家了,还有啥好怕的?”安小楼哼了一声。
“呵呵,安兄果然是聪明人,不消我多言。”白面书生听了安小楼这话,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唉,我就不跟你打哑谜了,不就是个四六不着的藏头诗么?送上二人头就返你老大。”安小楼嗤笑道。
“看样子安兄弟存在一定是让某些人深感不安了。”白面书生哈哈大笑道。
“话既然挑明了,白面兄又打算怎么做呢?”安小楼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出这骚主意的一定是王茂生没跑了。
“一个人若是连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手足同胞都要陷害,这样的人还有信用可言呢?”白面书生冷笑道,“所以安兄你大可放心,我二郎山的兄弟们会保你周全的,实在不行,大不了你就落户二郎山么。”
安小楼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苦笑:“汗!原来这家伙是打的这个算盘,我还没要招安你呢,你倒是先来招安我了。”
“三弟,三弟!”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个声音隔了大老远就传了进来,不多时就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却是那日与安小楼战了数个回合的赤面阎罗。
“二哥!”白面书生赶忙迎上前去,“何事来此?”
赤面阎罗显然对安小楼还有几分敌意,他眦眉瞪眼的看了看安小楼,嘴里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拉着白面书生的胳膊小声说道:“三弟,听说山下来信儿了?”
白面书生点点头:“正是。”
“信上说啥?”赤面阎罗急不可待的问道,“大哥现在情况如何了?”
“若是按照信上说的,大哥应该还没什么大碍。”白面书生说道。
“哦,那就好!”赤面阎罗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桌旁,将胳膊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就摸着自己的头发,目光盯着地面,似乎是在沉思着。
“可是这家伙,凭啥给他这么好的条件?”赤面阎罗似乎是才意识到什么,他瞪着眼对白面书生说道,“我们自己的大哥也不知在哪边受了什么罪,却要让这些个忘八羔子在这里当大爷?”看起来似乎这赤面阎罗对官军的意见大的很。
虽然那赤面阎罗对安小楼等人的态度可谓恶劣,但是不知为啥安小楼却提不起劲儿来恨他。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凭直觉安小楼认为无论是白面书生还是赤面阎罗,都不应当是大奸大恶之人。
“哎,二哥!”果然,那白面书生一听到二哥这话,就忙不迭的出声制止,“你在山下布防,尚不知山上发生的事吧?”
“什么事?”赤面阎罗狐疑的看了看白面书生又看了看安小楼,“山下那么多虎狼,我不得把二郎山看紧一点么?这山上出啥事了?是不是小豆子从树上跌下来了?还是小花儿生病了?”他一脸紧张神色,可见平日里对二郎山和众兄弟们都比较看重。
“没有……是好事!”白面书生指着安小楼说道,“这位安公子,将我身上的那脓疮医好了。”赤面阎罗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都没事那就好,那就好!”他说道。
“只是尽我所能而已,剩下的还要看你们和老天了。”安小楼纠正道,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的事,他从不愿意把话说得太满。
“哦?”赤面阎罗有些不信任的看着安小楼,“他会那么好心?他们这些人成日里就知道鱼肉百姓,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几时还会替我们医病了?哼哼,也对,我们死了他们便没吃没喝了……”
“愤青!”安小楼暗暗的嘀咕道。
“你说啥?”赤面阎罗的耳朵挺尖,他听到这话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眉毛头发胡子都支棱起来瞪着安小楼,“你说啥?”
“激动啥?我说你愤青。”安小楼端坐在那里,拿眼看着赤面阎罗,“枉你还做人家哥,一点度量都没有,遇事大概也只会大呼小叫吧?”
安小楼的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那赤面阎罗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白面书生也是一脸的不自然,不过最后还是他出来打圆场:“安兄,二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二哥快坐下,我们刚好有事要找你商议。来人,给二当家端一碗烧刀子。”白面书生应该是十分了解那赤面阎罗的脾性的。
“我可没做啥,白面兄你也看见了,是他针对我来着。”安小楼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按理来说,我们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干嘛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若是按照大义来说,理字也站在我这边,我是官你是匪,便是要大呼小叫,也轮不到他吧?”
白面书生尴尬的笑了笑,此时已经有人端来一海碗烈酒烧刀子,那赤面阎罗气鼓鼓的端起碗就往肚子里灌,酒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衣衫上也浑然不顾了,一碗酒竟然就这么被他一口气喝干了。酒吃光了,那赤面阎罗的脸就变得酱紫颜色,果然对得住他的外号。
“我们?老子才在山下待了一日,三弟你就跟他称兄道弟论起我们来了?”赤面阎罗气哼哼的说道。
“二哥!”白面书生面色稍稍带了点严厉,那赤面阎罗便不说话了。看得出来,虽然论资排辈这白面书生之算的上老三,但是赤面阎罗对他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行了,我也不是来挑拨离间的,白面兄,莫不是信的事儿他还不晓得?”安小楼也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让让步。
“什么信?”赤面阎罗眼睛一翻,那眼珠子上满是血丝。
“山下官军送了信来,是关于……关于大哥和这二位兄弟的。”白面书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安小楼和刘幼军好了,一天的功夫,他们从敌人变成了似友非友的关系,这确实也奇妙的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