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楼左肩扛着那杆通天战戟,右手大幅度的前后甩着,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头发也长长了许多,发间还有几片烂树叶,行走荒野几日,他的胡子长得不像样子,简直就如同一蓬野草在他的面庞上纵横飞舞。
“啊呀呀!”安小楼一边懒洋洋的走着,一边大声叫唤着,“可算是找到大部队了!”他说话间气定神闲,那几百斤重的通天战戟扛在肩上竟似不在话下。
这周遭的围观者大多数是同期的新兵,因此他们对安小楼还是十分熟悉的,此刻见原本以为死定了的人忽然回转,个个都吃惊不已,有惊喜者,也不乏心慌的人,比如那秋虾皮和王茂生两个。
王茂生原本是要至耿全勇于死地的,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是他最不待见的那个,他怎能不慌神呢?
行刑手见有状况,也趁机停止了动作,因为他们本就不愿意无故残害自家兄弟。
“愣什么,还不快动手!”王茂生一拍椅子扶手,大喝一声。
“慢着慢着!”说话间,安小楼竟然已经走到了人群里,这身法快的有些出人意料,因为他完全是闲庭信步似的漫步着。此时大多数人的心思都被耿全勇的事情牵绊着,倒也没想多少,玉玲珑看着安小楼,心里头先是惊喜不已,惊喜过后心里却浮起一大团疑云:这安小楼什么时候有了这等深厚内力?
且不论旁人如何去想,安小楼走入人群中,先是扫视了一眼,看到相熟的人时,便微微笑笑,待他看到玉玲珑的眼睛时,更是俏皮的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然后便把头转向了王茂生。
“属下安小楼,见过王大人!”安小楼扛着那通天战戟,微微欠了欠身,算是给王茂生行礼了,“十分不好意思,我扛着家伙什,不方便行大礼。”
“你……”王茂生其实早已认出安小楼了,只是仍旧在假装,“你是安小楼兄弟?”
“可不是咋地?”安小楼优雅的用手抚开自己的胡须,露出个俏皮笑容来,“就是胡子长长了点,头发蓬乱了点,别的都没变啊!如假包换!”
“哎呀呀!”王茂生腾地站起来,将手里的茶壶丢给秋虾皮,又推开身边撑伞的人,一副久别重逢欣喜若泣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走,赶到安小楼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不住的打望着安小楼,这副模样任谁看起来,都觉得十分感动。
“果真是安兄弟!果真是安兄弟啊!”王茂生带着一副哭腔,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说道。
“呵呵,王大人,您这是干嘛呢,不至于,不至于,咱不就那么几天没见面么,大家都还好吧?”安小楼张望着四周,他似乎没看到正血肉模糊气若游丝的耿全勇。
周围没人出声,没人想在这种时候出声,更没人敢在王茂生跟前对安小楼表示友好,谁都知道王茂生对安小楼的心思,那是笑里藏刀。
“怎么不至于,那日兄弟下去之后,我是日夜思夜也想,日思夜想盼着兄弟你平安归来啊……”王茂生本是个武夫,此刻竟然表现的跟个小老头似的颤巍巍的扶着安小楼,本来就狭小的眼睛早就眯成一条缝,那是看也看不见他的眼珠子了。
安小楼被王茂生的虚伪给恶心的够呛,他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也用右手使劲拍了拍王茂生的肩膀,唏嘘道:“唉,王大人,属下实在是没想到,你对我的感情如此之深!感动,感动呐……”
王茂生原本是慌了神,他一边假装热泪盈眶的欢迎安小楼归来,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这安小楼回来了,他到底是该跟上边说呢,还是隐瞒不报。若是说了吧,这安小楼的功劳肯定是跑不掉了,你想啊,为了整个燕家军几万人只身涉险,这是怎样一份胆量呢?若是不说吧,这纸里可包不住火,再加上那军事莫颜对安小楼似乎特别赏识,万一以后某日被发现了,他王茂生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因此王茂生心里这个慌啊,可安小楼拍了他一巴掌之后,他不但心慌,那五脏六腑都好似翻江倒海似的,一股腥甜顺着喉咙往上翻涌,他强压住了那口气,才不至于一口血喷出来。
“这人,竟得如此内力?难不成是我以前看走了眼?”王茂生心内大吃一惊。
安小楼看着王茂生瞬间惊变的神色,心里头也不禁有些意外,但是这却又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脸上依旧是嘿嘿傻笑着,心思却跑回了几日前,在那洞窟里所发生的事情。
石青像提着小鸡崽一样的倒提起安小楼,运功将自己苦练多年的真气源源不断的通过双臂灌输给了安小楼,全不顾那边厢安小楼唔哩哇啦的乱叫。在石青看来,能够帮助先帝找到一个有缘人继承衣钵,他的使命也算是终了了,可惜的是这个有缘人竟然不懂武功,根本就拿不起先帝爷的通天战戟,为此石青只能冒险用比较激进的法子向安小楼体内传输真气,使得安小楼的力量变大,至少可以提起那通天战戟,至于以后他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石青心里就完全没数了。不过在石青看来,安小楼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相信自己没看走眼。
“看样子,石大哥的内力没白送给我,明显这王茂生吃不消了。”安小楼心里暗自想道,同时他眼睛也转到了耿全勇身上,当他目光触及到耿全勇那血肉模糊的躯体时,心内禁不住又痛又恨。
“王大人,却不知我这手下犯了哪门子军法条例,竟然遭到如此酷刑?”安小楼笑着问道。
“咳咳!”王茂生终于松开了双手,咳嗽了两声,这可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忍不住要咳嗽,就这两声咳嗽,他好容易压下去的血便涌出了喉咙,王茂生偷偷的将这口血咽下去,强作欢笑,“这个,犯的是以下犯上的罪过,该当鞭笞。”
“哦……”安小楼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哎,不对啊,我不是没在军营里么,那小勇子又怎么会以下犯上呢?唉,都怪我不好,古语有云,养不教父之过,这兵营里啊,士兵若是犯了错,肯定是他的顶头上司没做好工作,还请问王大人,他的鞭笞刑罚完了没?”
“没……”王茂生说道。
“还有多少啊?”安小楼皱着眉,“要么这样,您罚我吧,我该当一半的罪过,擅离职守,我渎职啊!纵容下属犯错,我有过啊!王大人,您可千万别姑息我!不然统兵大人那里您也没法交代不是么?”
安小楼说的极为真诚,真诚到王茂生都没法回答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