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上躺着,开始的时候是不想起来,现在根本已经起不来了,我吓得全身发麻,大脑根本没有办法指挥身体。
我看见天上的烟或者云慢慢聚拢,变成一张脸。
这张脸慢慢的沉下来,几乎压在我们头顶。
我闻到一阵浓浓的腥味,心里一阵一阵的犯恶心。
王二已经把桃木剑丢在了地上,在怀里掏来掏去,取出大把的镇鬼符,我怀疑他要把自己身上贴满。
半空中那张脸嘲弄的笑:“你以为,让这么个小娃娃把我引出来,你就能把我杀了?你试试?”
王二不答,咬破中指在黄纸上一个劲地画符。
然后,那张脸消失不见了。
周围恢复了平静。
王二像是疯了一样,仍然在黄纸上画个不停。
文闯和麻子跑了过来。
王二嘴里一个劲的嘟囔:“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麻子着急的问:“二大伯,怎么就完了?咱们好不容易把他引出来,怎么你不动手?”
王二说:“根本没办法下手。朱家大侄子根本就是要和咱们拼命啊。他已经和这漫山遍野的怨气化为一体了。”
麻子惊诧的说:“那样不会魂飞魄散吗?”
王二点点头:“他这是要在魂飞魄散之前先把村子里的人都弄死啊。”
我拦住他们三个:“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原原本本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文闯一脸铁青的盯着王二,而王二一个劲在黄纸上笔走龙蛇。
倒是麻子扭头看了看我:“天下,这事告诉你,你可别生气。”
我点点头。
麻子说:“你二大伯来之前,想好了对付朱家大侄子的计策。”
我问:“什么计策?”
麻子说:“之前,二大伯擒住了一只恶鬼,就是曾经上你身的王大胆,经过历练,这只鬼可以说已经服服帖帖,现在二大伯把王大胆封在自己体内,利用他的鬼气遮住了自己的阳气。”
说到这里,麻子古怪的看了文闯一眼。然后指着他说:“至于这一位,满身鬼气就更不用说了。”
我着急的问:“文闯为什么会满身鬼气?”
文闯似乎听到了我的话,把脚伸了出来,我看见那只玉环正套在他的脚腕上。
然后,麻子继续说:“王二本想把阳气遮住,可以蒙骗一会大侄子,然后,等你把朱家大侄子引出来,再从背后偷袭。”
我瞬间一切都明白了:“怪不得啊,你们刚才一直领着我在这里乱转,你们转什么呢。”我这是被人当诱饵啊,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麻子接着说“但是这一招被大侄子识破了。刚才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三大伯和四大伯。王二吃了一惊,说了句话,顿时漏了陷。等朱家大侄子出现的时候,我们几个才发现,其实遮住阳气也没用,因为大侄子已经和怨气融为一体了,没办法杀了他。”
我着急的问:“那我们没救了吗?”
王二的镇鬼符已经摊了满满一地。这时候,我看见街头街尾出现了不少饿鬼。
王二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吩咐我们:“快,把这些符贴到路中央,把他们挡住。”
实际上,我们这时候已经被饿鬼包围了。这些符虽然能阻挡一阵,但是根本不可能救命,何况,太阳开始慢慢地落下去。
两边房屋的影子越拉越长,渐渐的把我们罩在里面。
只不过几分钟之后,我们就被饿鬼们围在正中央。
饿鬼的武器是一张嘴,我们的防御是几道符。
那些饿鬼不断地踩在镇鬼符上,被烧得鬼哭狼嚎。而那些镇鬼符,也被一下一下的拉扯着,看起来随时都会粉碎。
麻子背叛了同类,做了我们的奸细,也看的心惊胆战。他向王二献策:“二大伯,其实这些鬼全都是被天下身上的阳气吸引过来的,咱们只要想办法把天下弄走就行,咱们几个倒好说。”
二大伯举着桃木剑,一直对着对面的饿鬼,像是瞄准一样看了很久,始终没有刺下去:“就算把天下弄走有什么用?能逃到怨气的范围之外去吗?再有几天,怨气慢慢侵蚀村子,我们还不是一样的死?”
正说着,一只饿鬼被众鬼挤了进来,半边身子被镇鬼符烧掉了,剩下的一半还在呲呲冒着烟。
王二痛苦的喊了一声:“婶子,对不住。”抬手,桃木剑插进了这只饿鬼的心脏。
饿鬼痛苦的嚎叫了一声,然后魂飞魄散了。
这时候,镇鬼符围成的阵势已经出现了缺口,那些饿鬼接连不断的涌进来。
王二一直痛苦的叫着那些饿鬼的名字。看来,这些人他都认识。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王二忽然停住受了。因为我看见,现在走过来的,是王三和王四。
王二像是丢了魂一样,手一松,桃木剑落在了地上:“老三,老四。你们活着的时候,我杀了你们,现在你们死了,我再也下不去手了。二哥吃了你们一次,你们也来吃二哥吧。”
然后,王二跪倒在地,闭目等死。
这时候文闯忽然捡起桃木剑,走到缺口处,威风凛凛得挥舞,把他们饿鬼逼退。回头对我们说:“我想到一个办法。”
本来跪在地上等死的王二听到这句话,忽然睁开眼睛:“什么办法?”
文闯说:“乡亲们之所以活不下去,是因为这些怨气把村子围住了,咱们既然杀不了朱家大侄子,为什么不直接把怨气散掉呢?”
麻子听了这话着急的摇摇头:“不杀朱家大侄子没办法散啊。这小子现在控制着这团怨气呢。”
文闯看了看周围的饿鬼:“没错,朱家大侄子能掌握这些人的怨气。但是,如果这些饿鬼不恨了呢?怨气从哪来?”
王二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走过去:“你的意思是?”
文闯看着王二:“让他们吃饱,血债血偿。”
王二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然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血债血偿,让他们吃饱就行了。”
然后,王二走到我面前,笑眯眯地,神色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嘴角有些发抖:“天下,逢年过节别忘了给我烧点纸啊。”
我听他这话有些不对劲,连忙问:“二大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干嘛?”
但是我这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身上一阵阴冷,紧接着,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外面世界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瞪大了眼睛看,只见王二交给麻子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文闯和麻子走过来,拉着我就往外面冲。
那些饿鬼居然没有理我们三个,他们径直向王二冲过去了。
王二已经穿戴整齐。理了理道袍,昂然站在大路中央,一直看着我。
我被文闯抗在肩膀上,一直扭着头看他。
我看见那些饿鬼像是潮水一样涌过去,扑向王二。王二被他们推得不住的乱晃,但是他的眼睛一直努力的看着我。
好几次,他倒了,又站起来。一次比一次时间长,终于,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全身发麻,趴在文闯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我看见文闯的后背湿了一片,我忽然想到,是我的眼泪。
天已经慢慢的黑了。我们东奔西跑的乱走。
麻子拿着王二的工具包,从里面找出来了一个罗盘。然后盯着指针开始找方向。
我的嘴又冷有麻,张了好几次,终于发吃一点声音:“麻子,你也懂这个?”
麻子嘿嘿一乐:“这东西不就是个指南针吗?有什么难懂的?咱们村在哪个方向来着?”
我累的要命,闭上眼睛,心想:“这玩意是指南针?去你妈的指南针。”
麻子在怨气弥漫的王庄,把罗盘当成指南针找路。我们就这样在他的指引下东奔西跑,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一直跑到天黑。
天黑下来之后,周围开始出现各种莫名其妙的声音。一会像是有人在我耳边叹息,一会像是有人在唱歌,有的像是梦中的呓语,有的像是在跟我打招呼。
我趴在文闯的背上,那种麻木的感觉越来越淡,人越来越清醒,心里也越来越害怕。
我问麻子:“这玩意怎么回事?”
麻子说:“周围一些小鬼,跟咱们闹着玩呢。”
我忽然想起来,我现在正在跟一个死了很久的人说话,而扛着我的文闯,是一个分不清人鬼的家伙。
我问麻子:“刚才我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说话?”
麻子漫不经心的盯着罗盘:“放心,二大伯把王大胆封到你身子里边了,不然的话,你阳气那么重,咱们根本跑不出来。”
我一想到王大胆在我身上,不由得一阵害怕,想起上次被王大胆上身,真是恐怖至极。
麻子见我表情不对,安慰我说:“放心吧,王大胆现在已经让你二大伯练的像个白痴一样了。比傻西还傻。”
忽然,麻子咦了一声:“这指南针怎么开始乱转了。哎?别动啊,哪边是南来着?”
麻子和文闯显然不懂这个。但是我知道,附近肯定有什么不对劲。
我冲他们喊:“快四处看看,周围有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