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闯能看见鬼,这个我深信不疑。这几天经历的事也证明了他没有撒谎。但是我和木夯从小就认识,她能有什么问题?
我看了看院子里面,木夯活蹦乱跳的,虽然身形瘦削,但是绝对没有什么不对劲。
我扭头低声问文闯:“我总觉得你这几天看木夯的眼神有点怪,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文闯见我不相信他,有点着急。跺跺脚又耐心的解释:“从前几天开始,我看木夯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的脑袋上好像长着什么东西。”
我一听这个,心里直突突:“脑袋上长着东西?”
文闯点点头:“那天烧火的时候,木夯踹了我一脚,结果我吓了一跳,差点把灶台撞翻,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记得啊。当时我还问你来着,你说木夯太丑,把你吓坏了。”
文闯警惕的看了一眼院子中的木夯:“当时确实是把我吓坏了,不过,不是因为木夯太丑,而是因为,我看见她脑袋上还有一张脸。那张脸长在头顶上,很胖很臃肿。一张大嘴正好在木夯额头上,一开一合的,别提有多吓人了。”
我想了一下文闯说的场景,不由得腿肚子转筋。然而,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我情不自禁又徒劳的问了一遍:“真的?”
文闯见我开始相信了,点点头:“真的,所以我这两天一直不由自主的盯着木夯看。而且我发现,那张脸,时有时无,有的时候很明显,有的时候就几乎看不到。”
我听到这里,全身起了一股寒意。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文闯,咱们走,快点,扶着我。”
文闯小心翼翼得把我搀起来。现在我像是一个中风的病人,手和脚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而不自知。幸好有文闯扶着,这才能勉强站着。
而文闯自己本身就是瘸子,走的一瘸一拐,连带的我走路也是一歪一歪。我们两个就这么别扭着往外走,走了一分钟还没有出房间门。
我叹了口气:“咱们这个速度,走到家天亮了啊。”
文闯满头大汗:“你就凑合着吧。什么天黑天亮的,捡条命算了。”
我听见文闯这么说,忽然想起前几天的事来,于是很感激的说:“要不是你,我早就让王大胆给弄死了。这条命是你帮我捡回来的。”
文闯没有说话,但是我注意到我说到“王大胆”三个字的时候,文闯的身子猛地震动了一下。差点把我摔在地上。
我疑惑道:“怎么?王大胆有问题?他还会来吗?”
文闯摇摇头:“王大胆没什么问题,肯定不会再来了。就算来,也弱小的很,起不了什么大风浪。不过,我觉得你二大伯有问题。他用的那些门道我不懂,但是我能看见鬼,多少也猜到点,我怀疑,王大胆被你二大伯关起来了。”
这下轮到我哆嗦了:“你说什么?”
文闯也不确定,眼神飘忽:“我是猜的啊,就是那种感觉,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上来。等我回去想想。反正你二大伯这人挺怪的,你不能不承认吧。”
我点点头:“桐柏县,除了你奶奶就数我二大伯最怪。”
文闯呸了一声:“敢说我奶奶?我撒手了啊。”
我连忙央求:“别啊,我现在站在屋子正中间,没抓没挠的,你一松手不得把我摔了啊。”
我们两个这时候已经接近大门口了。远远的木夯端着一碗猪肉走过来,诧异地问:“你们两个这是干嘛?”
我抬头看着她,木夯一脸阳光明媚,看不出来什么问题。然而,我旁边的文闯开始剧烈的抖动。
我整个身子像是一块木头,本来就不大协调,这时候被文闯这么一晃,马上就想摔倒。
木夯一看这架势,连忙把碗放到地上,过来扶住我,问道:“你们两个想干嘛?”
我唯唯诺诺:“那什么,回家。”
木夯一脸奇怪:“回家?就你这样,回家?”
文闯面色煞白,冲我说暗语:“它的眼睛盯着我呢。”
木夯奇怪的扭头:“你说谁的眼睛?”
文闯连忙低下头:“没有谁,天下,咱们快点走吧。”
这时候,猪先生过来了:“走什么走?他现在这样子能走吗?落下残疾怪谁?”
我哭丧着脸:“猪先生,哪能动不动就落下残疾呢。”
猪先生一脸的不快:“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你听我的,乖乖回去躺着。你爸都告诉我了,你小子整天就知道疯跑,营养跟不上,结果晕倒在蛮荒野地里,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小命早就没了。”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文闯,语气生硬的像板砖:“文闯,你在我们家吃饭吗?”
猪先生向来出了名的心直口快,又臭又硬,嘴上问文闯吃不吃饭,实际上是在说:我们要吃饭了,你没事赶紧走吧。
文闯扭头看了看我,一脸歉意:“兄弟,对不住了,我得走了。”
我急得抓耳挠腮:“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你麻痹的……”
文闯自欺欺人得安慰我:“估计也没有什么事,你就老老实实呆一晚上吧。”
我急得想跺脚,但是两腿硬邦邦得不听使唤,连跺脚也不行。我大声冲他喊:“去我家一趟,告诉我爸一声。”
文闯模模糊糊应了一声,他人已经走到大门口了,随即拐弯不见了。
我战战兢兢让木夯扶着,走到饭桌前。
猪先生名不虚传,一桌子全是猪肉。
平时我们家也就炒菜得时候放上几块,文闯家更惨,逢年过节连肉都没有,充其量舀一勺猪油调调味。跟猪先生相比,这可真是差远了。
猪先生目光慈祥,盯着低头吃肉得木夯,一边看一边对猪太太说:“木夯吃的也不少啊,怎么就这么瘦呢。”
猪太太也叹了口气:“起早贪黑得养猪,都让这丫头吃了,也没见长肉。”
猪先生问木夯:“你觉得怎么样?”
木夯抬头问:“什么怎么样?”
猪先生说:“吃了半年猪肉了。觉得身上有力气了没?长肉了没?”
木夯跟她爸爸还真是不客气:“长没长肉你看不出来吗?”
猪先生对所有人都是一张臭脸,偏偏对木夯百依百顺:“再吃,再吃。今晚上我再研究个方子,给你抓点药……哎哎哎,天下,你别光顾者吃肉啊,你这身子骨得慢慢补,不能太猛,不然一会该晕倒了。把那碗粥喝了。”
我嘴里塞满了肉,筷子上也夹着,一个劲得低头猛塞,心里却想:这么多肉,不吃白不吃,再不吃没机会了。
木夯意味深长得在一边看着我:“听说你爸想让你进中央,你这个吃相行吗?”
我一听这话,顿时兴味索然,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木夯,你怎么这么膈应人呢?”
木夯哈哈大笑:“我不是怕把你撑坏了了吗。爸,我不吃了。”然后转身回屋了。
我看着木夯得背影,想了想把她脑袋上得头发换成一张臃肿得脸,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我回头,看见猪先生猪太太正在优哉游哉得吃饭。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木夯挺瘦得哈。”
猪先生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吃的也不少啊。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猪太太也叹气:“还不是年初那场病,病好了之后就一天比一天瘦。”
木夯那场病我知道。一连病了一个月。回到学校之后瘦地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一时间成为众多胖妞得嫉妒对象。
这顿饭一连吃了四十几分钟。只要是我手脚不大灵活,吃一口掉两口。终于吃完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猪先生早就睡了,猪太太哈欠连天得把饭桌收拾了。
我一脸歉意得打着饱嗝躺在了客厅得钢丝床上。这大概是为了让我睡而临时铺的。
老实说这一顿真不错。如果不是木夯有问题,我干脆就一直装病住在他们家得了。
一想到木夯脑袋上得脸,我忽然又有点恐惧。恐惧之后又有点难过。好端端一个人被弄的这么不人不鬼的,真是可惜。
我白天睡了一整天,现在翻来覆去睡不着。文闯临走时我让他告诉我爸一声。我的意思很明显。我爸如果知道木夯不对劲,肯定会过来把我领走。刚刚经历了王大胆的事,他不可能满不在乎。
但是现在都快半夜了,我爸还没有来。文闯到底有没有去我家?
我思前想后,一会是木夯,一会是文闯,一会是爸妈,迷迷糊糊又变成了王二和王大胆。
正在闭着眼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附近。
我身子猛地一紧,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
借着外面的月光,我发现好像有人正蹲在我床边。
我心中暗暗叫苦,这可真是让我撞上了。
那东西在我床边蹲了一会,又缓缓站起来,动作迟缓,像是在梦游。我偷眼看去,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真是让文闯说中了,这个人分明就是木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