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夫妻二人住在里屋,你们若不嫌弃,就在这张炕上凑合一宿吧。”老者端来一盏油灯,黄豆大小的灯光只能照亮炕的部分,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的身影狰狞在墙壁和地板上。
“多谢老丈,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戚风谦和的说道。
老者勉强笑了笑,脸上粗树皮似得皱纹皱巴在一起,显得死气沉沉格外诡异。他嘴里咕哝了一句,转身没入阴影当中,戚风看着他的背影,甚至能够感受到生机正不断从这个老者身上流失。
“老咯,尘归尘,土归土,自黑暗中来,往黑暗中去哟……咳咳!”
然而就在黑影完全把老者吞没的那一刹那,戚风心头猛然一震:“黑暗,永逝,隐匿……”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便不管不顾,盘膝上炕,进入冥想状态。梓潼看到他这样子,以多年来对丈夫的了解,知道他这是有顿悟了,也不敢打搅他,只在炕周围布置了一道简单的妨蚊虫鼠蚁的结界,便静静的守在一旁。也没闲着,自己在心里回味这段时间来的历练,体悟着半神境与之前的变化。
冥冥之中,戚风似乎在黑暗里看到那个老者,而老者面对着他,一半的面庞隐藏在阴影当中,一半的面庞却是在诡异的笑着。
“尘归尘,土归土,自黑暗中来,往黑暗中去。”老者的话语不断的回荡着。
冥冥之中,黑暗之河缓缓流淌,汹涌的力量潜伏在这表面之下,似乎是随时都能爆发的炸弹。
那个老者的身影在这黑暗之河的河面上晃动了一下,便自消失了。戚风心中知道,这老者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他本身有多强悍的力量,而是因为戚风心有所思,所以会产生幻影。
“尘归尘,土归土……”
“从黑暗中来,到黑暗中去。”
这两句话在老者的幻影消失之后很久还回荡在戚风的心间,久久不能散去。黑暗中,他的思绪一直在波动中,可这黑暗之河却无比的宁静,宁静之下,是汹涌的波涛。河面上不时会有一道湛蓝色的水光流过,那是黑暗之水,戚风体内所蕴含的水元素的颜色。
一段段的黑暗之水从河边流淌过去,仿若是黑夜中一朵绚烂的烟花,刺激着戚风的思绪。他始终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有什么奥义呼之欲出,却怎么都想不通。这种即将有所领悟的兴奋,加上淤堵的思绪,使他变得异常烦躁,而烦躁了不过半盏茶功夫,便彻底冷静下来。
水光泛滥在黑色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忽而,戚风心思一动,一道亮芒闪过河面,那道水光逐渐融合进入黑暗元素洪流当中,而这个时候,他心中郁结的疑团也随之解开,豁然开朗的情绪令他心情大好。
“尘归尘,土归土,原来是这个意思!”
“黑暗包容一切,黑暗代表了残酷与压抑,血腥和暴力,但同时也是万物的鼻祖,没有黑暗,怎知道光明?”
“水元素亦是万物中的一种,亦自黑暗而来,更会回到黑暗中去……”
想到这里,戚风心情大好,他催动神念,元素洪流在体内滚滚奔涌,水元素完全融合在黑暗元素当中,两者之间毫无罅隙,就像天生一体一般。而融合了水元素之后的黑暗元素,与之前吞噬、吸收不同,似乎是更增强了几分强度,河面顿时暴涨了几分。
这时候,戚风的那一缕神魂幻化做他自己的形状,沿着河面缓缓走动。走到河水中央后,他展开双臂,一道黑色雾气顿时腾起,如同黑色的水,将他整个包绕着,贴着他的身体形成了一道水盾。水盾之上,脉络清晰,居然把人体内的全部血脉都映射出来。而在这脉络当中,水元素迅速的贯穿所有节点,并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奇异的纹路护盾。
戚风如饥似渴的练习着、领悟着,一晚的时间就这么过去,而这也是他惯常的度过夜晚的模式。
由于丈夫的感染,梓潼也是用心的领悟钻研着水元素力量的真谛。经历了这段时间的苦修,她已经深深的体会到地爆星域环境之恶劣,更加心疼戚风当日孤身一人在这里闯荡,那时的艰辛,她想想就心酸。
“我绝对不能做他的累赘,不但不能,还要竭尽全力的帮助他。”梓潼在心里暗暗的许下誓愿。
心中怀着对戚风深浓的爱意,梓潼用心的打量着丈夫。唏嘘的胡茬,略显沧桑的神容,威严的仪表,即便是在最简陋的环境里,也从容不迫的气质,这一切都让梓潼由衷的喜爱着、崇拜着。丈夫变了,变得更加强悍,身上所散发出的魅力让她彻底折服。丈夫又没变,即便是身为吏神,也依旧对妻子关爱有加。
想到这里,梓潼心中啊难道:“我梓潼前世怎么修来的好福气,居然能嫁给他为妻……”
“尘归尘,土归土,从黑暗中来,到黑暗中去。”伴随着一声浅吟,戚风结束了一段修炼时光,缓缓的睁开眼,吐息三次,跳下炕,活动着筋骨。
此时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远近农家到处都传来鸡鸣,空气里泛着炊烟的气息,清新而凛冽分风让戚风脑子顿时清爽起来。
“走吧,我们也该上路了。”戚风望着梓潼,柔声说道。
梓潼点头,找出帕子沾了水为戚风仔细的擦掉袖子上沾着的污渍,然后麻利的收拾了东西,跟随戚风准备离开。
“等一等。”戚风走到通往内间的门口,回头对梓潼说道。“我要向老丈道谢。”
梓潼一愣,道谢?道什么谢?其实昨晚借住的时候,戚风就已经悄悄留下了两枚魔晶币放在门旁的灶台上了,而在这样一间农舍借住,也是绝对用不到这么多钱的。所以她觉得,只需要正常的道一个别就好,不许要郑重其事的道歉,毕竟戚风现在身份在那里摆着。
虽然心里存有疑虑,但是本着对戚风完全信任的态度,梓潼还是乖乖点了个头,并很顺从的走到戚风跟前。
戚风敲了敲木门,然后就静静的等待着。昨晚的修炼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意义重大,而这其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那位老者。
“咳咳!谁啊。”里面传出睡眠被打断之后的不耐烦声音。
戚风并未因为老者的不礼貌而生气,反而是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感激的说道:“老丈,是我,借住的客人。昨晚承蒙照顾,我们马上就要出发,特来告辞。另外,谢谢你。”
“咦?奇怪,谢什么,你要走便走吧,跟我有何相干?”老者显然还迷糊着,没有从睡眠状态清醒过来,所以口气也不太友善。
戚风并不觉得不妥,反而是极有耐心,依旧平静的说道:“无论如何,一技之恩,我记住了。”
说完这些,戚风便向梓潼悄悄使了个颜色,两人一前一后,迅速的离开了这座小农舍,继续往西行进。
一路上,梓潼不断的在思考,为什么戚风要说那一番古怪的话,一技之恩,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心里奇怪,为何我对一个老伯如此客气。”戚风自然是看穿了妻子的心思,便笑着解释道,“可你不知道,昨晚他偶然间的一句话,令我顿时毛塞顿开,领悟了更深层次的黑暗脉动。有了这一重保护,我的实力必将更进一层。而那位老丈对我来说,就是有着一技之恩。你以后也要记住,地爆星域广袤无边,环境复杂,到处都是卧虎藏龙,要学习的东西很多,随时保持一颗谦卑的心很重要。”
他就像是教导弟子一样谆谆的诉说着,梓潼也是一边听一边点头。
离开山村,一直往西,是一片峡谷地带。这里到处都是蒸腾的岩穴,有些岩穴看起来只有水桶大小,可是一旦靠近被喷涌的岩浆沾到,整个人就会被高温融化,化作齑粉。而另有一些岩穴貌似很大,其实已经空荡荡。但是不要以为这些空荡荡的岩穴就安全了,它们或许早已被一些不怕高温的火系玄妖兽霸占为巢穴。
在这条峡谷当中,梓潼自然又是经历了一些惊心动魄的战斗。高温对于水系修炼者来说是极大的考验,好在有戚风从旁协助,再加上她自身的努力,梓潼不但磕磕绊绊通过峡谷,而且实力上也有了一定的进步,对元素力量的掌控,也已经达到了九分熟练。而这,也早已超出戚风的预期。
过了这一片峡谷,再往西就是一座横亘的大山,这座山严格来说是大巴山脉在东部大陆最西端的延伸,附近的人给它去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云霄峰,由此可见它的高度。大巴山脉究竟有多深邃,里面蕴含了多少天材地宝,又有多少凶猛的玄妖兽和隐世强者,这一点戚风再清楚不过,因此在达到山脚下之前很久,他就开始做准备。
首先就是把情况跟梓潼说清楚,关于大巴山脉的一切,以及可能发生的诸般危险。而梓潼也是用心聆听着,并且针对各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自己将会做出的应对都一一讲给戚风听。戚风有针对的提出意见和建议,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才放心的启程往山脚赶去。
在路上,戚风从一家专门贩卖地图的商店里买来了一张据说是最新、最齐全的地爆星域地图。地图是羊皮纸质的,用黑色的粗线勾勒出山川河流的形状,红色的叉叉描绘出玄妖兽的分布。而在红色旁边,倘若用神念催动,便会凌空产生幻影,幻影则是这一带玄妖兽的种类、分布、大概实力等等详细资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