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冷琴眼里,凤女同样是凤冀家族的人,也是该死的人。
哥哥和仇人生下的孩子,她不能接受。
悄悄告诉就快生产的凤女,她的亲哥哥是被她最心爱的丈夫所杀,并用信物证明他们的鬼冀身份。
他现在已经坐上三界尊主之位,留着她,不过是她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三生界的水,要靠水明珠来净化。
而凤冀家的嫡女,就是水明珠。
冷琴对这个传闻并不相信,一定认定是凤冀家族用来蒙骗民心的玩意。
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刺激凤女。
凤女想到丈夫坐上尊主之位后,诛杀的那些凤冀家族的人,她一直以为他是在清除异己。
毕竟没有一个帝王身下宝座不是用鲜血染成,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复仇,而她不过是他复仇的一枚棋子。
凤女又气又急,动了胎气,在丈夫赶到的时候,当着他的面,用他送她的短刀刺进自己的心脏,说:“没有水明珠,三生界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她要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一起从这世上消失,什么也不留给他。
妻子死了,他万念俱灰,从妻子腹中取出孩子,交给妹妹冷琴抚养,自己从此陪在妻子身边度过残生。
他哪里会想到,妹妹会容不下他的骨肉,会把他的女儿丢进九重山。
凤浅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凤冀家族和鬼冀家族数十万年的世仇,评不出谁对谁错。
凤浅舍不得云末,也不愿回三生界涉入那些仇恨之中,于是瞒下这一切,只想这样和云末永远地生活下去。
但父亲带兵来攻,终究是为了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在云末的枪下。
云末怔了,冷厉也呆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凤浅竟是三生界尊主的女儿。
冷厉更没想到,被九重山妖魔夺去的女儿还能活着,看着凤浅和妻子一般无二容颜,他不能不信。
他虽然是凤浅的父亲,但他带兵来攻,害那许多无辜百姓,死于非命,这笔账,云末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偏偏这时,三生界的水没有水明珠净化,浊气冲天,引起三生界崩塌,这时候,能救三生界的只有凤浅。
天地间的百姓性命是命,三生界的百姓的性命同样是命。
净化被水中浊气需要三个月时间。
云末拉起凤浅,“去吧,三个月后,我去接你。”
凤浅体内流着母亲的血,她终究是水明珠,三生界一塌,三生界的所有无辜生灵都会死于这场浩劫,她不能漠视不理。
但她自从生下来就跟着云末,从来没有分开过,突然要离开,哪怕只是三个月,也舍不得,拉着他的衣袖,“一定要记得来接我,三个月,一天也不许多。”
云末修长的手指把她乱了的发绕到耳后,“三个月,一天也不会多。”
凤浅放心地随着父亲回了三生界。
这些年,凤浅被云末保护得太好,好到明明知道世上有人心险恶这么回事,但只是在理论知道,而没有实际的感受。
就拿冷琴把她丢进九重山,当时她只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婴孩,有知有觉的时候,一直有云末牢牢地把她护着,不曾受过一点伤害。
在她看来,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
所以,虽然觉得冷琴把刚出生的她,丢进九重山不应该,但没觉得冷琴有多可恶。
当冷琴看着跟着父亲回到三生界的她时,吓得如同见了鬼。
她想,冷琴丢她一回,她把冷琴吓成这样,也算是扯平了。
于是在冷琴捧着亲手做的糕点来向她赔礼示好时,她坦坦然地受了,甚至觉得冷琴做的糕特别好吃,还想找冷琴学学,以后回了九重山,做给云末尝尝。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碟美味的糕点里放了忘情丹,把她过去记忆洗得干干净净,越是情深,忘得越彻底。
凤浅一觉醒来,心里像缺了一块,空空荡荡,便到底缺了什么,她费尽了心力,也记不起来。
冷厉看着失去记忆的女儿,虽然觉得不安,但这样的结果,却很合他的心意。
毕竟,如果不是他当年只顾着丧妻之痛,她也不会流落到九重山。
而且,三生界需要凤浅,他希望凤浅为了三生界的生灵,留在三生界。
凤浅虽然失去了记忆,却下意识地感觉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或者人。
打听到父亲最得力的左右臂容瑾精通医术。
容瑾长得极其俊美,又文武双全,无论是文还是武,在三生界中,他排第二,没有人敢站第一。
是全三生界的女人梦想中的情人。
但他的性格冷漠得不近人情,再美的女人在他面前,都得不到半点好脸色。
不过,他长得怎么样,凤浅不关心,文采武学好成什么样子,也不关心。
唯一关心的是,他的医术到底有多高超,能不能高超到给她恢复记忆。
凤浅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忆,但隐隐觉得和身边的人有关,于是打听到容瑾平乱回京的时间,支开服侍她的丫头,一个人去他回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没想到,京里京外,早里三层外三层地堵满了人。
男的崇拜容瑾百战百胜的英勇,想一观他的英姿,而女的只盼能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能让他在自己梦中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成就一番爱恨缠绵。
凤浅隔着几层的人墙,跟了容瑾的大军十里路,一直跟到容府门口,也没能找到一个空隙钻到人群前面,更别说靠近容瑾,请他看病。
等众人散去,容瑾已经进了府,凤浅连他的人影都没见过。
凤浅来找容瑾是瞒着所有人的,也不能正大光明地投贴求见。
看着紧闭的大门,这么放弃,又不甘心。
最后爬墙进了容府。
她虽然没了记忆,但以前在九重山捉弄人没少干爬墙的事,这些本事是不需要记忆的。
凤浅凭着过去练出来的一身本事,轻易地避开容府里的护卫,摸进到容瑾寝室外面。
看着一个副官打扮的人从屋里出来,忙瞅准机会,从窗口跳了进去。
为了不被人当成贼,凤浅脚一落地,不等看清端坐琴案后男子,抢先开口,“我没有恶意,来找你,只是想求你给我看个病。”
说完,才看清面前的年轻男子。
凤浅之前就听说容瑾长得极好,但这时看见面前极清俊的一张脸,仍然惊叹,世上怎么会有人能有这样好看的容颜。
他只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就把淡漠的目光移向别处,起身走向里间床榻。
凤浅被晾在了那儿,这算什么?
既不叫人抓她,也不给她个回话,这病是看还是不看?
一个男人当着女人的面,走向床榻,意思就是我要休息了。
这种时候,女人应该有两种举动,一种是随着他过去,爬上他的床。
另一种,识趣地离开。
不过跟着云末长大的凤浅没有这种觉悟,从善如流地跟了过去,“你是容瑾,是吧?”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一根金丝把她卷了丢出窗外,窗户随之关拢。
凤浅从花坛里爬起来,沾了一头的落叶,一身的花泥,望着闭紧的窗户有些发怵。
没叫人来直接把她丢出府,是不是等于还有机会?
趴到窗外,用他在屋里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我不是坏人,真的只是想请你帮我看看病。”
屋里烛火熄灭。
凤浅囧了一下,不死心地接着道:“我突然失忆了,我想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才会突然失忆,又或许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恢复记忆?”
屋里安静得像没人。
凤浅有求于人,耐着性子,“我不会让你白帮我的,只要你帮我看看,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而为。”
冷厉带兵攻出战,带回女儿凤浅的事,容瑾听说了。
他虽然没见过凤浅,但凭着凤浅这张酷似她母亲的脸,他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水明珠在三生界的地位和声望不低于三生尊主。
有她欠一个人情,自然是受用无穷。但他不屑。
凤浅等了一会儿,不见反应,又道:“我也知道这样的承诺很难让人相信,要不这样,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我可以先帮你把事情做了,你再给我看病。这样,你总不会吃亏的。”
美男养颜,谁都喜欢。但跟他说十句话,他都回你一句的冰人就很容易让人上火。
凤浅对着容瑾不过两盏茶时间,就失去了耐心,觉得跟他说话,简直是自讨苦吃。
按着她一贯的风格,都是她给别人苦头吃,自讨苦头这种事,不归她做。
转身正想离开,突然听见身后屋里传来冷清清的一个声音,“嫁我为妻也可以?”
凤浅猛地回头,瞪着面前的紧闭的窗户。
想嫁容瑾的女人一定多得数不清,但她直觉自己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暂时把他给忘了。
在记起他之前,得守住自己的心和人。
“这个不行,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要的?”
“请回吧。”明明是极好听的嗓音,却冷得让凤浅禁不住打个寒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