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远一看见聂修齐,眼神一亮,直接开口道:
“惟谨与眉姐儿今日来的还真是有些早了,快坐下吧。”
聂修齐因林凝眉落水一事,对林博远生出了几分芥蒂,即使林博远是他的岳父,但也只是面上恭敬罢了,暗地里仍是有些不满,只可惜林博远还未曾品出味儿来,一心看着这乘龙快婿。
林凝眉先是冲着各位主子依次福了福身子,眼神扫过正堂,发觉林子佩果真不在堂中,也不知去到何处了。
脖颈处有些发凉,林凝眉扫了一眼,正好对上了俞氏阴狠却又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
抿唇一笑,林凝眉清楚俞氏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之前嫁妆之事就让老太太对她生出不满,只是隐忍不发而已,眼下若是俞长泽再出了事,没有了娘家扶持,俞氏拿什么跟宁采苓比?
看俞氏仿佛木头桩子一般杵在原地,老太太眉眼处划过一丝不愉,好在张氏是个心思玲珑的,起身走到林凝眉边上,一把拉着这小娘子的细嫩的小手,关切的问了几句,也没有太过,倒是妥帖的很。
站在老太太身畔,林凝眉面上的笑容更浓,见着孙女眼中带笑,眉目疏朗,老太太也清楚林凝眉的日子过得不错,看来这正三品诰命夫人的位置,她也能坐得稳了。
女眷们拉着林凝眉往偏厅走去,而林博远林博成兄弟二人则是带着膝下子嗣跟聂修齐说些习武之事,毕竟君子六艺在大虞朝之中极得看重,骑射功夫要是弱了,入朝之后也会被同僚鄙夷。
林凝眉走进偏厅之后,刚迈过门槛,正好对上了林清漪妒恨交织的眼神。
她一时间有些诧异,明明自打嫁妆一事过后,再也未曾与林清漪有过接触,这女子现下如此做派,到底是何缘故?
老太太在扫见林清漪的神色之后,对这个后来认回府的便宜孙女更是不喜,到底是奴才家中养出来的,一点也不懂规矩,即便再恨林凝眉,也不能冲撞了诰命夫人,否则落得以下犯上的罪名,林清漪又如何担待的起?
坐在老太太下手,林凝眉故作疑惑的开口问了一句:
“祖母,宁夫人怎么不在偏厅之中?”
宁采苓现在是媵妾的身份,在晋阳侯府不大不小也算是个主子,再加上产下了庶长子林牧瑜,又深得林博远的宠爱,出现在老太太身边也不算失了规矩。
老太太清楚宁采苓的身份,也觉得媵妾之位实在是委屈了这位公府出身的小姐,不过碍于宁国公府早已不在,宁采苓又沦落过青楼之中,若是再出风头,恐怕会被俞氏轻贱。
因老太太知道轻重,索性就让宁采苓在关雎院中抄录佛经,明着看似责罚,但暗地里的关切只有寥寥几人能看出来。
不过俞氏着实算不得聪慧,还自以为扳倒了宁采苓,在侯府变得越发张扬起来,让素来重规矩的老太太对这个儿媳更加不喜。若非俞氏出身兵部尚书府,眼下拼着让侯府失了名声,也得休了这个蠢妇!
林凝眉虽说一直派人盯着晋阳侯府,但却不能面面俱到,也不清楚府中形式,只听老太太开了口。
“宁氏性子沉稳,眼下太后千秋降至,让她抄录几本佛经,也算是为太后娘娘祈福了。”
林凝眉点头,不着痕迹地扫了站在墙根处的林清漪一眼,若是她未曾记错的话,前世里林清漪就是在太后千秋之时,献上了一副亲手所绣的百寿图,方才得了宫中贵人的青眼,最后入了五皇子府,成为侧妃。
不过这一世林清漪右手的指骨早就被她一一折断,即使表面上看不出伤口,但暗地里的损伤却不小,连捏起绣花针都有些费劲儿,又何谈绣什么百寿图呢?
“前日惟谨与孙女儿提及了牧瑜,说牧瑜弟弟是难得的美玉良才,眼下在前院儿读书,还望祖母多多照看着,说不准牧瑜弟弟年纪轻轻,就能脱了举子的身份,成了进士老爷呢!”
聂修齐眼下在年轻一辈中可执牛耳,他亲口夸奖了林牧瑜,说不定这孩子还真是个有造化的,即使庶出又如何?
英雄不问出身,当下太祖还是个赖头和尚,眼下不也能打下大虞朝的锦绣山河?
老太太心如明镜,郑重的点了点头,瞧见俞氏突然变了脸色,刚想训斥一句,就见着于嬷嬷疾步奔到面前,苍老面庞上尽是藏不住的惊恐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众人面前。
“老、老太太!大事不好了!”
于嬷嬷是老太太的心腹,平时最是沉稳不过,眼下她竟然会如此失态,想来一定是出了大事!
林凝眉淡淡扫了堂下一眼,转了转皓腕上的羊脂玉镯,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出了什么事情?”
于嬷嬷浑身发抖,犹豫地扫了堂中众人一眼,也不知该不该说。
都到了这个关头,老太太自然顾不上旁的,心中也有些忐忑,急声叱道:
“此处尽是自家人,你直说即可!”
于嬷嬷牙关紧咬,也清楚事情不好再耽搁了,崩豆一般地开口道:
“老太太,表少爷与大小姐在假山后头生出苟且之事,且不知何故,表少爷之前突然昏倒在地,眼下已经断了气了!”
听了这话,老太太瞳仁儿一缩,一口浓痰堵在喉头,不上不下地哽着,让老太太面色涨的通红,眼看着就要昏迷过去了,还是林凝眉赶忙上前,抬手用力地拍了拍老太太的脊背,才让人缓过劲儿来。
“你这刁奴莫要胡言乱语,辱我女儿的名声!佩姐儿可是严家太太,你毁了佩姐儿的闺名可有半点儿好处?到底是何人指使于你的?”
俞氏猛然站起身子,指着于嬷嬷不住口的怒骂着。
在俞氏看来,林子佩真真是个乖巧的性子,又怎会跟长泽行出苟且之事,且还致使长泽殒命?一定是有人陷害!
于嬷嬷常年伺候在老太太身畔,在奴才中也有几分体面,见着侯夫人如此无礼,当下也冷了脸色,不急不缓地道:
“大夫人,眼下俞家的表少爷暴毙,您还是尽快知会兵部尚书府吧,毕竟表少爷可是俞家的独苗儿,若是此事处理不好,恐怕有些不妥。”
俞氏双目圆凳,直接冲到了于嬷嬷面前,毫不留情的就是几个耳光,啪啪作响。
“你这老刁奴竟然还打量着唬弄本夫人?当真是不要命了吗?奴才秧子就是奴才秧子,一辈子都是贱种!上不得台面!”
林凝眉坐在八仙椅上,冷眼看着状若疯癫的俞氏,秀眉皱起,呵斥一声:
“母亲住手!”
听了林凝眉的话,俞氏眼中满布红丝,鬓发散乱,神情带着几分扭曲,当真仿佛恶鬼一般。
“你又是什么东西?还敢拦着本夫人吗?”
林凝眉看不上俞氏这幅样子,直接说了一句:
“母亲若是心存怀疑,便派人将大姐姐以及表少爷的尸身也带上来,让人仔细查验一番,否则若耽搁了时辰,恐怕就摘不干净了。”
老太太此刻缓过神来,也清楚林凝眉这话极有道理,兵部尚书亦是正二品大员,独生子死在了晋阳侯府,侯府又该如何交代?看着堂下的俞氏,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只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怒斥一句:
“俞氏,你还不快去将俞大人给请来!难不成是真想让侯府与兵部尚书府生出嫌隙吗?真是蠢钝如猪!”
俞氏到底也不敢违拗老太太的心思,面色苍白,转眼望着身畔的俞嬷嬷,吩咐道:
“你派人回府知会一声,请大哥来侯府一趟。”
俞嬷嬷也清楚夫人处境不妙,诶了一声之后,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就离开了偏厅之中。
林凝眉此刻扶着老太太,皱眉说了一句:
“大姐姐怎会如此糊涂?大姐夫可是朝廷命官,眼下咱们侯府生出了这等腌臜事儿,也有些对不住严家。”
老太太面色铁青,现在她心中烦乱不已,俞长泽一死,兵部尚书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而林子佩竟然还与俞长泽生出苟且,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侯府颜面扫地恐怕是免不了了。
“于嬷嬷,你去将林子佩那畜生也带过来,至于表少爷的尸身,派人看好了,也省的生出岔子。”
闻言,于嬷嬷直接站起身子,揉了揉火辣辣胀痛的面颊,怨毒地看了俞氏一眼,便往外头走去了。
林凝眉眸光低垂,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原本她还以为得折腾一番才能要了俞长泽的性命,哪曾料想这厮竟然这么快就遭了报应,也是活该。
此事闹的这么大,待在正堂的男人们自然也得知了消息。
听得下人们的禀告,林博远面色铁青,身子摇摇欲坠,眼见着俞长泽的尸身被拖入了正堂之中,面色青灰,一看便知断了气息。
这也就罢了,偏偏俞长泽此刻衣衫不整,赤着两条腿,腿间那物件儿在袍脚的遮掩下倒是没有漏出来,却依旧不堪入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