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此刻,聂修齐突然走进了正堂之中,一眼便瞧见了眼泪汪汪的赵崇儿,不过他心中对赵崇儿并无半点儿怜惜,往日的兄妹情意,此刻早已付诸流水。
聂修齐本就是冷硬的性子,最容不得旁人算计与他,赵崇儿三番四次的犯了他的忌讳,若不是顾及祖母,他早就对赵崇儿出手了,又怎会放任这个隐患留在凝眉身畔?
一见着聂修齐,赵崇儿眼中划过一丝亮光,直接站起身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聂修齐身畔,豆大的泪珠儿顺着面颊滑落,显得十分委屈。
赵崇儿抬手扯住聂修齐宽大的袖襟,抽噎了几声,开口道:
“二表哥,崇儿自小便不太精通于诗词一道,嫂嫂这等才女,想来是瞧不上崇儿的,二表哥,你是不是也嫌弃崇儿?”
聂修齐心中的确是看不上赵崇儿,不过她好歹也是自己的表妹,若是在明面上做的太过了,恐怕祖母面上也不好过。
抿了抿唇,聂修齐不着痕迹地将赵崇儿的手给挪开,淡淡道:
“无妨。”
一边说着,聂修齐一边迈动脚步,走到林凝眉身畔,微微弓起身子,抬手将散落在女子颊边的鬓发给绾在耳后,眼中透着几分温和,让赵崇儿恨的咬牙切齿,偏偏又不能做出一副善妒的模样,只得死死绞着锦帕。
林凝眉见状,面上的笑意更浓,抬手拍了聂修齐一巴掌,低声道:
“你今个儿回来的倒是巧,难道是知晓赵崇儿来了?”
聂修齐点了点头,想要亲吻小妻子一开一合的红唇,不过碍于有旁人在侧,他也未曾妄动。
牵起林凝眉柔软的小手,聂修齐道:
“崇儿,还有几日就要去到诗会了,你若是不想丢了咱们聂家的颜面,这几日便好好读书吧。”
听得此言,赵崇儿面颊一阵滚烫,心中更是恨毒了林凝眉,若非林氏在二表哥面前胡诌,她又何必如何丢人?
眼泪掉的更凶,只可惜聂修齐对赵崇儿并无半点儿怜惜之意,见着这姑娘从琢玉轩正堂中疾步跑走,心头倒是舒了一口气。
话说赵崇儿回到易远堂中,登时便委屈上了,即便林凝眉没有对她使出什么手段,但赵崇儿依旧不吝给林凝眉上眼药。
她猛然扑倒聂老太太怀中,滚烫的泪珠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瞧着甚是可怜。
聂老太太看着赵崇儿哭的这么凶,也以为她是受了委屈,登时便冲着赵崇儿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这丫鬟也是个伶俐人,答话道:
“老太太有所不知,将才小姐去了琢玉轩中,二少夫人却让小姐多读书,省的在诗会上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听得自己的丫鬟所言,赵崇儿低头遮住一丝得意的笑容,外祖母本就不喜林氏,此刻再添油加醋一番,想来也能使得这祖孙二人之间的嫌隙更深。
果不其然,聂老太太的眉头一蹙,倒是未曾想到林氏会如此无礼。
抬手轻抚着赵崇儿不住颤抖着的肩头,赵崇儿好歹也是聂老太太自小看着长大的,情分自是不浅,此刻不免有些心疼,登时便安抚道:
“崇儿莫要泣泪,左不过是一场诗会罢了,届时你与惟谨在画舫上赏赏湖中景色也就算了,做不做那些酸诗也无所谓。”
闻声,赵崇儿心中更是难受,若是早知今日,她定然会多读些诗词,省的被林氏那贱妇看轻。
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此刻赵崇儿面上的脂粉也有些糊了,好在这姑娘年纪轻轻,皮肉嫩些,瞧着也不算难看。
亲亲热热地挽着聂老太太的手臂,赵崇儿撒娇道:
“祖母,崇儿喜欢二表哥,想要嫁给二表哥,您说成不成啊?”
之前聂老太太送给赵崇儿的书信之中,便透露了联姻的意思,虽说赵崇儿的身份低些,不过她也不是嫁给惟谨当嫡妻的,毕竟林氏已经占了那个位置,且还给聂家产下了三个孩子。
林氏如今处于热孝之中,若是此刻休妻的话,惟谨也会落得一个无情无义的名声。
何况聂老太太心中到底也有几分愧疚,不愿让聂修齐真走到休妻这一步,所以只能给赵崇儿一个平妻的位置,也不算辱没了她。
此时此刻,聂老太太因着陷入魔障之中,早就忘了聂修齐是天煞孤星的命数,就算是将赵崇儿硬塞给聂修齐,这姑娘也不一定有命数享福。
就在诗会前一日,紫翠紫竹那两个丫鬟终究是个没福气的,不过只是染上了一场风寒,竟然双双殒命。
因着这两个丫鬟是聂老太太赐下的,且病重之时,身子消瘦的厉害,原本有七分颜色,此刻能保住三分也就不错了,远远比不上林凝眉,因此林凝眉也无需对这两个丫鬟出手。
如此一来,这两个丫鬟还真是因病而亡,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聂老太太不由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汤溅在她手背上,烫的有些红了。
不过即便皮肉伤着了,聂老太太倒也并不在意,她实在是怕孙儿那刑克六亲的命数再次发威,若真是如此的话,崇儿可不似林凝眉那般命硬,若真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心中转过此番念头,聂老太太也不由打起了退堂鼓,无论如何赵崇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万分不忍让这姑娘送了性命。
正待聂老太太举棋不定之时,转眼就到了第二日,聂修齐在辰时过后,就带着赵崇儿往崇明湖的方向赶去。
因着诗会就在画舫上举行,在京城之中也算是极为热闹的盛会了,不知多少有才有名的学子都会出现在诗会之上,若是能做出一首惊采绝艳的诗词,定然会扬名京城。
聂修齐带着赵崇儿走到了画舫之上,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伺候的下人,虽说表兄表妹之间总是令人怀疑,不过聂修齐这模样瞧着着实坦荡荡,也不会令人生出瓜田李下之感。
走到甲板之上,不知有多少官家公子与聂修齐打招呼,其中也有不少女眷将眸光投注在赵崇儿身上,对于这种目光,赵崇儿心中分外享受,面上的笑意显得更为娇甜几分。
聂修齐余光扫过赵崇儿的神情,心中对此女也有些不屑,不过面上却未曾表现出端倪,只是瞧见不远处有诸位才子聚集在一处,甚至连新科状元也位列其中。
聂修齐冲着赵崇儿道:
“我先去那头看一看,崇儿你与各家女眷待一会儿吧。”
赵崇儿心中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打入这京中的圈子之中,当即便点头如捣蒜,冲着聂修齐开口道:
“二表哥你先过去吧,我身边有锦衣卫看护着,定然不会出事。”
说着,赵崇儿面上的笑意越发浓郁,望着聂修齐的眼神中满满都是倾慕。
将赵崇儿的眸光收入眼底,聂修齐心中越发不屑,昂首阔步直接走远了。
等到聂修齐离开之后,赵崇儿望着一旁的衣香鬓影,咬了咬唇,直接走入其中。
而守在赵崇儿身后的锦衣卫望着表姑娘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幽暗之色,想起将军的吩咐,不由对这表姑娘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说的就是这种情形了。
不过将军夫人的确是个顶好的,不止模样出挑,甚至还能想出主意对付匈奴,远远胜过这位表姑娘。
过了一刻钟功夫,锦衣卫心中掐着时间,见着赵崇儿走到了栏杆处,那栏杆算不得高,还不及赵崇儿的膝头处,只要稍稍一动,这位表姑娘恐怕也免不了落入水中的窘境。
锦衣卫掌心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枚铜钱,直接打在了女子的膝头,这力道着实不小,让赵崇儿疼的惊呼一声,身子猛然朝前栽倒,直接落入水中,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周围的女眷们见状,一个个都扯着嗓子大声尖叫着,就连正在吟诗作对的才子们都转眼过来,也不知生出了什么事。
聂修齐知晓锦衣卫是将此事给办成了,且因着赵崇儿今日是与他一齐来到这画舫之中,此女与骠骑大将军府自是关系匪浅,不少想要攀附骠骑大将军府的学子们一个个都动了心思,不过最为大胆的还是一名举子,此刻竟然直接跳入湖中,动作极为矫健的就将落入水中的赵崇儿给救了上来。
因着夏衫十分轻薄,所以赵崇儿的胴体此刻被勾勒的极为清晰,且她此刻呆在李姓举子的怀中,当真是被占了不少便宜,且当着整个画舫的面,即便聂家想不认账,为了保全赵崇儿的名声,也不得不吃了这个暗亏。
聂修齐望着那湿淋淋的两个人,唇角不着痕迹的向上挑了挑,今日这场景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就连那李姓举子,先前给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这厮才会入水中将赵崇儿给就起来。
人财两得,又能攀附上骠骑大将军府,这着实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李姓举子也算不得什么清高人物,自然是欣然应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