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院子里的人渐渐散开了,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我跟张芳芳一块爬出窖洞,她自己一个人去敲了家里的门,说自己在外面的山上玩,迷了路,村长一个巴掌扇过来,吼道:“你哥哥让女鬼断了命根,你还有心情出去玩!”
张芳芳想辩驳几句,后又觉得无用,捂着脸回了自己的房。我悄无声息的翻过村长的院墙,一路摸到河边。
往水里抛了几块石头,喊着荷花的名字,半天也没人回应,刚一转身想离开,就看见水面呼啦一声,河水分开,从中卷出一条路,荷花嫂慢慢的走上岸,拉着我的手,把我引到那间泥屋去。
“你已经要了四条性命,还想着要害人吗?村长要去请刘半仙了,你快收手,免的被高人捉去。”我搂着怀里的她说道。
荷花嫂说:“不怕,多半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见我还想开口,她即刻缠着我,弄的我浑身发软,只好不去想这件事。
没过几天,村长领了一个老头子进村,老头子身穿黑色棉麻布衣,通体漆黑,黑色绸缎面做的黑布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
我挤进村长家看个够,村长从人堆里瞧见我,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这老头自称刘半仙,专做抓鬼一事,对着围观者一拱手,笑呵呵的问了一些妇女。
“可都生过贵子了?”
“生了,生了。”妇女们都高声答道。
“哦,那是何年何月所生啊?”
刘半仙像调查户口似的,仔仔细细的问一些女人家里孩子的出生年月日,我在一边看着,这老头子笑的很和气,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他摸到一个新媳妇的手脉,眼睛一跳:“可惜,可惜了,只差一天。“说完就掏出一块玉佩送给那个隆着肚子的女人,说:“这是一块蓝田玉,送给你家儿子做个礼物。”
新媳妇一听自己肚子里怀的是男孩,顿时高兴的要跳起来,又听那老头说道:“孩子在来年二月一号上午出生,你提早做好准备。”
村长把刘半仙请进家门,说做了一桌好菜,请他喝几杯,半仙是个老酒鬼,听说有好酒,立即跨着八字步跟在村长后面去吃大餐。
我拿捏不准这个老头的本事,独自回到家中,走到半路,就瞧见我家烟筒在冒烟,急忙赶到家里,这一看,原来张芳芳在厨房的灶台前烧着火,火烧的很旺,映着她的脸通红,我猛然觉得她长的真漂亮,心念一动,脸也跟着红了。
两个脸红的人对视一看,情不自禁的又把脸别开,张芳芳说:“今天请高人来,家里买了很多好吃的,我给你带了一只鸡,在锅里加点土豆块,等会炖熟了,让你吃个过瘾,看你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我随便扯过一个板凳坐下,越看越喜欢她,她撅着嘴,说:“今天半仙先给我哥哥安命根子,说家里不能有女人,把我给赶了出来,你说,我们女人的命是不是真就那么贱?”
我摇头,说:“是男人贱,女人是水,男人是土,当然是我们更贱一些了,你不用管他们的胡话,有人稀罕你的。”
张芳芳低头一笑,往锅灶里又添了几把柴火,我觉得她现在像给人做饭的小媳妇,就伸长了脖子,把胳膊往她头发上一拽,拉着她的小辫子笑,问她:“你以后是不是也要这么给你老公做饭?”
她一把推开我,说:“不能比,以后要是嫁了人,肯定要百分百的照顾那个人,做饭要用更好的柴火,锅炉也要用新的。”我靠近一闻,她身上都是一股说不上来味道的香气,忍不住用手去摸她的的腰际,她立刻察觉,打掉我的手,说:“锅要开了,你掀开锅盖子看一看。”
我把手缩回来,去找了一个干净瓷盆,将盖子一掀,鸡肉的香气灌满了我的鼻子,“真香啊。”我鼻子一嗅,肚子咕咕叫。
张芳芳又给我烧了一锅清汤,做完后,她就立刻回家了,怕家里人惦记,我拦不住她,只好让她回去多多留意那个刘半仙,有什么情况事先给我通下气。
结果到了下半夜,我睡的迷糊着,就有人猛的敲我家的门,我起身一开门,见是张芳芳,她一见到我就说道:“等会儿,那个刘半仙就要去抓鬼,我知道你跟荷花嫂子关系不一般,你快去知会她一声,那个半仙真的是个厉害人物,他把我哥的命根子给安好了。”
我赶紧往河边跑,扔了一块小石头,荷花嫂子就出现了,她以为我是来找她玩的,抱着我就亲,我把她推开,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半仙要来抓你了,你能跑吗?”
荷花嫂子说:“我跑什么,你去那边大树上坐着,等会看我怎么收拾那个骗子!”
我劝不动荷花嫂子,只好爬到一棵大树上,一会儿,那个刘半仙就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半仙带来的有桃木剑,黄符纸,一张案台。
案台摆在河边,先点燃三柱香烛,刘半仙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黄纸上画了一些蚯蚓爬的符咒,桃木剑一舞,刺穿符纸,咣的一声,符纸烧着了,同时河面,硬生生被劈出一道路,河水分两边,中间有一段羊肠那么细小的水路。
荷花嫂子被符咒引出来,见到村长,就飞过来,想夺了他的性命,刘半仙的剑在香烛的火光上一晃,引出一大团火焰,对水鬼的方向劈过去。
火焰团被荷花闪开,她的舌头变成十米长,卷着案台的四个角,想把案台拖进水里,刘半仙桃木剑分成四个剑影,分别刺中那四角。
荷花嫂子发出呲呲的声音,退缩了一步,刘半仙喝道:“金蛇大神教我杀鬼,授我神力。”对着女鬼大喊一声:“去!”
我看见一道银剑似的光球朝荷花嫂子奔去,火球本是一团,结果却又突然变幻出成千上百个火球,嫂子躲闪不及,被火球击中,我觉得全身一寒,脑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两眼发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我稳住心神,静观前方的战况。
刘半仙在水鬼受伤的时候,又咬破指头画了几张字符,往天上一抛,就听见炸弹似的轰轰声,这是引魂咒,受困在荷花嫂子身体内部的几个魂魄开始不安分起来,挣扎着想剥离。
我见势不妙,立刻溜下树,想去帮嫂子,但是嫂子已经心知自己不是这个半仙的对手,索性魂体自爆,在一瞬间,本体窜出来,裹着我,飞奔而逃。
我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呼刮的响,荷花嫂子把我带到那间泥屋去,她受了伤,握在我怀里,只能勉强说几句话。
“鸭子,你上回说你能吸女鬼,是真的,还是假的?”
“嫂子……”我抱着她,说:“你别怕,我抓几个人过来,你把他们吃了就能好了。”
荷花嫂子说:“我死了不要紧,最可惜的是我们的孩子,才一个月……”她的手扬着,我看见她手腕上的那串珍珠项链,她把项链取下,还给我,说这留给我以后的媳妇用。
“鸭子,你把嫂子吸了吧。”她张着嘴,脸蛋透出一股绝望,一双眼睛盯着外面,我知道那是半仙他们快追过来了,嫂子不想死在那个老头手里。
我只恨自己是个没本事的小男人,扣着她的后脑勺,把荷花嫂子的魂体吸了干净。
当刘半仙带着村长他们赶到这里时,荷花嫂子早换成一摊灰消弭与世间了,村长对半仙说:“这臭小子也是邪物,高人一块把他收了吧!”
我看见刘半仙举着桃木剑舞了几下,几张黄纸符咒对我一轰,可是白烟散去之后,我完好无损的坐在床头,盈盈一笑:“老头,你这招对付鬼还成,对付我嚒,就差点功夫。”
刘半仙一愣,浑浊的老眼仔细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收起桃木剑,称呼我为小兄弟。
“小兄弟是师从哪位高手呀?”
我有狗屁的师傅,八成是他那个符咒不顶用,以为我是个人物呢!其实当那些黄纸对我砸过来的时候,我差点吓尿,要不是张芳芳也在这里,我恐怕早逃了,这一下,我似乎成了一个有“本事”的高人。
张芳芳说:“爸,当初害死荷花嫂子,这野鸭子也有份,那水鬼肯定恨死他了,怎么能跟他私通呢!你别随便冤枉了好人,刘半仙是个高人,他老人家行事光明,一向讲究处罚分明,你别毁了人家清誉,传出去说半仙随便用法术对付小男孩,那多丢脸啊。”
这顶高帽一下来,刘半仙就不容易对付我了,只好放了我,路过张芳芳面前,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丫头说话很伶俐,人很聪明,是个富贵面相,以后一定能做个阔太太。”
村长喜笑颜开,弯着腰引着刘半仙对外走,边走边说:“那还要麻烦半仙费心,我这女儿啊,打小惯坏了,说话不分轻重,您别见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