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飒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多么的失算,要是他知晓二公子便是宁儿,而自己方才的一番不怀好意的引导,却正好让苍翟当着安宁的面,一番深情表白,又或是知晓此时安宁心中的思绪,不知道会不会悔恨得一头撞死。
不过,此刻他倒是满心想着在苍翟和二公子之间搞分裂,抓住这次机会,他怎么能轻易的放过?蓝眸紧锁着二公子,等待着他的表态,见他许久不语,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催促道,“主子,你怎么说?”
苍翟也是一瞬不转的看着安宁,黑眸之中满是宠溺与柔情,他也在等待着安宁的回答。
感受到这二人的视线,安宁知晓,在这两个男人面前,要蒙混过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敛了敛眉,安宁淡淡开口,“二小姐能得宸王殿下如此青睐,是她的福分。”
想起前世,又忆起方才在忆阳轩中,偷听到他说的话,若是前世有这么一个真挚且果决的男子这般对她,那么,她也不会有那般被姐姐背叛,被夫君相负的经历了,她不得不承认,论手段,心思,以及长相,无论是哪一个方面,婉贵妃都要比安茹嫣强上太多。
饶是面对婉贵妃,他依旧那般冰冷果决的拒绝,浇灭她的希望,更何况是面对别的女子呢?
安宁的回答,让苍翟心中微动,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眸中的深情浓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若不是海飒在场,他定会激动的将宁儿揽入怀,揉进骨髓里。
精明如他,自然是明了宁儿的意思,宁儿的意思是告诉他,他的感情并不是单方面的,以往,宁儿只是不曾拒绝他的示好与疼爱,但却从来未曾表示过她的心意,一个“福分”二字,虽然隐晦,但却足以表明她的心意,她的心中也是有他的啊!这怎能不叫苍翟兴奋呢?
手紧紧的握成拳,克制着心中的激动,饶是内敛镇定如苍翟,此刻神色也是有了些许异常,要不是现在是夜晚,定能让人发现苍翟的脸已经激动的胀红,不过借着黑夜的掩饰,便是海飒也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若是二小姐肯托付终身,生生世世,苍翟必当永不相负。”苍翟坚定的开口,视线一瞬也没有从安宁的身上移开,他看到安宁神色如常,但她的眸中却有了些微的变化。
生生世世,永不相负?这对安宁来说,是多么坚定的承诺!她相信,以苍翟的为人,定不会食言而肥。
“宸王的真心,二小姐必当感受得到,若宸王殿下有朝一日能够抱得美人归,还请记住今日的承诺。”安宁举起手中的酒杯,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对上苍翟的视线,心情虽然依旧没有平静,但此刻,却多了一丝安心,不错,是苍翟坚定的目光让她感到安心!
仰头喝下杯中的酒,坚定而果决,灵动双眸熠熠生辉,比星辰还要耀眼几分。
“定会有这一天的,苍翟必不忘此誓!”苍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同样仰头喝下杯中的酒,能得宁儿这样的女子,他又怎会忘记承诺?
海飒看着二人如此这般,饶是聪明如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探寻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游移,此二人脸上皆是带着笑意,思及方才苍翟的话,若是二公子对苍翟有意,那此刻也不该这般大度吧!
或者,二公子对苍翟本就无意吧,这个猜测让海飒心情好了些许,冷哼一声,“宸王殿下,我奉劝你一句,既然心系那安平侯府的二小姐,那么就一心一意的对她,别的人,你还是休要觊觎,不然,到时候偷鸡不着蚀把米!”
苍翟呵呵的笑道,“谢海飒公子提醒,苍翟定会谨记在心。”
说着,目光扫向安宁,二人视线交汇,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似想到什么,苍翟眸光微转,眼底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精光,端着酒杯,敬向海飒,“海飒公子,苍翟在此敬你一杯,希望有一日,海飒公子能成全了我与那二小姐的心意。”
海飒皱眉,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却说不出奇怪在何处,正在他要细细探寻之时,却听得苍翟的声音再次响起。
“喝!”苍翟察觉到异样,立即大声打断海飒的思绪。
苍翟的这一声大喝,让海飒皱眉,见苍翟如此果决的喝下这一杯酒,自己若是怠慢了,便是他的不是了,挥开方才脑中的思绪,海飒冷冷的轻哼了一声,“你与那二小姐关我何事?我海飒还要祝你们白头偕老呢!”
此刻海飒的心中,正想着苍翟将心思放在那安平侯府二小姐的身上,便不会再打二公子的主意,这样的环境下,他便也没有去探寻太多。
听到白头偕老二字,安宁脸色红了红,苍翟却是哈哈的大笑出声,“借海飒公子吉言,来,咱们继续喝,不醉不归!”
方才还相互敌视着的二人碰了碰杯,此刻,倒是心平气和了起来,安宁静静的坐在一旁,嘴角淡淡的笑着,眼中一片深邃,任凭是谁也看不清她心底的思绪……
贵妃宫中。
婉贵妃从忆阳轩出来之后,一路似失了魂一般,每一步都好似有千斤重,一路脑中都盘旋着苍翟方才的话,终于到了贵妃宫,贴身侍女璎儿看到自己的主子失魂落魄的回来,立即上前扶着,“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
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形容憔悴,好似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无论哪一点都比不上她……哪一点都比不上她吗?她有哪里好,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小丫头,她到底有哪里好?”婉贵妃猛地推开那侍女,眼中多了几分疯狂之意。
“娘娘……”侍女璎儿担忧的唤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这般境况?娘娘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不是吗?走时脸上带着笑意与激动,可为何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却是天差地别?
“璎儿,你说本宫美不美?”婉贵妃抓住璎儿的手臂,目光尤为急切。
“美,娘娘自然是美,娘娘是这后宫中最美的女子,不然皇上为何那般疼爱娘娘呢?”璎儿微笑着道,但心中依旧满是疑惑,娘娘为何这样问?
“是啊!本宫是这后宫最美的女子……”婉贵妃呢喃道,自从上次在四国祭上,那该死的猫抓伤了她的脖子,自己又因为围猎场安宁遇险的事情受了牵连,皇上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到她的贵妃宫来,这是从来都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她气啊!她怎能就如此失宠了?
她让御医用了最好的药,替她治疗脖子上的抓伤,可是,却终究是因为最开始伤口处理得太迟,而落下了疤痕,直到现在她脖子上的疤痕都是极为狰狞,平日里,她只能用饰物遮盖着。
这两个月,皇上在有些事情上要依仗着父亲,才不得不到她的贵妃宫夜宿,这些时日,她自然是好好抓着这机会,从新得回皇上的宠爱,虽然皇上对她好了许多,但比起最初的盛宠,还是相差了不少。
她不在意皇上是不是爱她,她在意的始终是那个人,可是,那人却从来未曾将她放在眼里过!
她是这后宫最美的女子,温柔,高贵,这几年的时间,又让她多了几分天生的媚骨,哪个男人不爱?可偏偏……
“哪一点都比不上她……哪一点都比不上她!”婉贵妃咬牙切齿,那安平侯府二小姐,不过才及笄不多久,那般生涩,怎入得了苍翟的眼的?她恨,她不甘,她不甘自己在苍翟眼中什么都不是,而那安平侯府二小姐在苍翟眼中却是那般无可替代!
璎儿在一旁看着婉贵妃,也不敢再多言半句,婉贵妃的眼神越发的凌厉骇人,突然,低沉的声音透着冷意,从她的口中传出来,“璎儿,去将菊生叫来。”
璎儿身体微怔,显然是听到菊生这个名字而引起的反应,但她震惊之余,依旧福了福身,“是,奴婢这就去。”
贵妃宫内,灯火通明,饶是夜深了,婉贵妃也没有睡去,寝宫中,所有的下人都已经屏退,包括婉贵妃的贴身侍女璎儿,房间里,只剩下婉贵妃和另外一个粗使宫女打扮的女子。
“菊生参见贵妃娘娘。”叫做菊生的宫女跪在地上,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冰寒之意,恭敬的对婉贵妃行礼。
婉贵妃原本坐在榻上,却是温婉的笑着起身,走到菊生面前,亲手将她扶起来,“咱们是姐妹,菊生何必跟姐姐如此生疏?”
“菊生不敢,贵妃娘娘……”菊生诚惶诚恐的道,又要跪在地上请罪,却被婉贵妃扶着手臂,只能忐忑的看着婉贵妃。
婉贵妃淡淡的一笑,打断菊生的话,“菊生,不管你怎么想,本宫都是将你当成妹妹的,我们的身体里都流着林家的血脉,其实,姐姐又何尝希望你当这么一个粗使宫女?本宫也无数次和爹爹说过,让你认主归宗,给你娘亲一个名分,可爹爹他……”
“贵妃娘娘,老爷自有老爷的打算,菊生只愿林府有娘亲的一席之地便已经满足了。”提到这件事情,菊生眼中亦是多了一丝哀愁,她本是四大世家之首林家主事者林清的女儿,可是,娘亲丫鬟出生,在林家,每一房夫人,都是官家或者商家出身,娘亲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女,当年意外有了她,但即便是有了她,娘亲也没有因此母凭子贵。
她出生之后,便一直跟着娘亲在林府当着丫鬟,林家老爷甚至根本就没有对外宣布她的身份,后来,等到她长到八岁,老爷便请来师傅,教她习武,她以为是老爷终于开始关心她了,她日日苦练,可到了婉贵妃进宫那年,她才知道,老爷培养她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后宫险恶,处处危机四伏,她进宫的目的,就是要保林家大小姐林婉儿的安危,以及替林婉儿除去一切障碍。
这些年,她在宫中,以一个低贱的宫女的身份存在着,并没有直接伺候婉贵妃,她知道老爷这样安排是为了什么,老爷是留着一手,即便是有朝一日,她某一次行动失败,也不会牵连到婉贵妃的身上。
而婉贵妃也是在进宫的前不久,才从她的爹爹口中得知菊生的身世,她无所谓怜悯还是怎的,有这么一把刀子在她的身边随时可以使用,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年,后宫中许多看似其他妃子之间的勾心斗角,都是出自婉贵妃的算计,只不过,她从来不曾出面,从来都是靠着这个菊生罢了。
在其他人眼中,她婉贵妃是温婉高雅,与人为善的典型,殊不知,背地里,她的险恶心思,不比任何人少。
“菊生,可不能这么说,你终究是林家的人,你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说服爹爹,让你认主归宗,给你娘亲一个名分,这样你娘亲在林府,也不用那般操劳。”婉贵妃关切的拉着菊生的手,菊生虽然说着不在意,但心中又怎会真的不在意?
“娘娘……”菊生听婉贵妃如此坚定的许诺,心中亦是生出了几分激动,她没有什么盼头,就是希望娘亲能好好的,她若终生为奴,怕是无法给娘亲一个安好的晚年,此时婉贵妃的许诺,她又怎能不动心?
“四下无人,你便唤我一声姐姐吧。”婉贵妃要的就是她的感动与感激,见已经达到目的,婉贵妃满意的勾起嘴角。
“姐……姐姐……”菊生生涩的开口叫道,这一刻,她竟觉得这些年做的那些恶事,害死了那么多人,都是值得的。
此时的她,却不知道,自己对她口中的这个姐姐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利用得顺手的棋子罢了。
“妹妹,我这里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姐姐处理,你看……”婉贵妃敛了敛眉,意有所指的开口,不似以往那般直接下达命令,而是若有似无的征询她的意愿,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所以,她才如此放下身段,只为了让菊生在办这件事情的时候尽心尽力。
“姐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菊生便可,菊生一定竭尽全力,不让姐姐失望。”菊生坚定的说道,却不知道婉贵妃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
“那好,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婉贵妃的眼中激射出一股恶毒与阴狠。
“姐姐要杀谁?”菊生问道,这对她来说,已经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这些年,她手中沾的血可不少,这一次,只要姐姐交代,她定会杀了那人。
婉贵妃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附耳过来,菊生将耳朵凑到婉贵妃的面前,婉贵妃轻声的在她的耳边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随即问道,“记住了,一定要让她死,死得越难看越好。”
“是,菊生定不辱命。”菊生将那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如此甚好,姐姐等着你的好消息,另外,明日白天,你就找机会出宫,记得一定要隐蔽,到了宫外,伺机而动,务必要一举成功,好了,就这样,天色已晚,你先下去吧。”婉贵妃交代了几句,便摆了摆手,示意菊生退下。
“是,奴婢告退。”菊生福了福身,这个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宫中的粗使宫女,转身出了房间,再出了贵妃宫,隐没在夜色之中。
等到菊生走后,婉贵妃看着窗外无尽的黑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无论是哪一点都比我好吗?很好,既然这样,我便让她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林婉儿得不到的东西,她安宁也休想得到!”
而皇宫中的另外一处,也蕴藏这一个阴谋。
夜色中,月光下,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女子的脸,那女子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跋扈之气,见到宫女领来了一个男子,嘴角亦是勾起一抹笑意。
“奴才参见明月公主。”男子不高不矮,长相极为普通,看身上的打扮,穿着宫里太监的衣服,但声音却没有太监那般尖锐。
“本公主的小七宝贝呢?可带来了?”明月公主冷声说道,眸中一片阴冷。
“带来了,奴才一接到公主殿下的命令,就将它带来了。”那奴才满脸的讨好,将手中的坛子递给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却是嫌恶的皱了皱眉,“去去去,吓着本公主该当何罪?”
那奴才心中一怔,忙的跪在地上,“奴才该死,求公主殿下饶命啊。”
“行了行了,你的命本公主可看不上,今晚我之所以让你将小七带来,是有事情让它去办。”明月公主瞥了那奴才一眼,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对付一个下人,想到她今天晚上的目的,嘴角的冷意越发的浓郁。
“请明月公主吩咐。”那奴才见明月公主似无心处罚她,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若是自己这一次完成了任务,说不定还会得到明月公主的赏赐。
明月公主手段狠辣,这一点宫中这些替她做事的,以及那些被她处罚过的人都心中明了,但只要事办成了,让明月公主高兴了,那赏赐也是极其丰厚的。
“今晚,这小七宝贝可是可以派上用场了。”明月公主冷声笑道,“你现在就去玲珑宫,将小七宝贝放到那二公子所住的房间内,千万不可有什么差池,事成之后,本公主定重重有赏。”
“是,奴才这就去。”那奴才应和道,立即转身,朝着玲珑宫走去。
明月公主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哼!二公子今天让她扫了那么大的面子,既然做不了她的驸马,那留在这世上还有何用?正好,父皇想着那二公子的虞山金矿,她今夜就用那二公子来喂小七宝贝,说不定父皇知晓后,还会对她大大有赏。
哼,二公子,就让你今夜成为亡魂!
玲珑宫。
苍翟,海飒,安宁三人足足喝完了一坛酒,才各自散去,苍翟亲自将安宁送回了房间,确定她已经躺下了,才回了忆阳轩。
房间内,微醺的安宁却没有睡着,今夜苍翟的一番表白,在她的脑中不断的浮现,一闭上眼,脑中就是苍翟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也许,等到她身上的仇恨得报,这一世,她要弥补上一世感情的失败,或许,重活一世,是老天对她的怜悯,而将苍翟派到自己身旁,得到苍翟的爱,便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最大的礼物。
安宁正翻身,猛地感觉到房中隐隐有一丝异样,嘶嘶的声音传来,敏锐的安宁第一时间警铃大作,房中虽然已经熄灭了灯火,但淡淡的月光却让安宁的眼前并非一片黑暗。
安宁起身,坐在床上,浑身防备着,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那嘶嘶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安宁看到那朝着她爬过来的东西,那分明就是一条银蛇,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只是一眼,安宁便知道了那银蛇的品种,七步蛇,剧毒之物,被咬之后,中毒之人,七步而亡。
安宁心中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掏出暗藏着的银针,朝着那目标激射而去。
便是在这黑夜中,银针也是准确无误的刺入了那七步蛇的脑门正中,安宁那银针上只淬有普通的有麻醉效果的毒汁,虽然仅仅是这样,但那效果却是极为显著,只要一沾到一丁点儿,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饶是对方是一头猛虎,中了她的银针,也会浑身麻痹,失去行动的能力。
显然,那七步蛇中了安宁的银针,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停止了往前移动,整个身体瘫软在地上,渐渐的,吐着的信子也僵了下来。
安宁看着这七步蛇,眸子一紧,这七步蛇东秦国鲜少有,最常出没的地方便是南诏国,皇宫之中会出现这种蛇,显然不是偶然,或许别人不知道这七步蛇的来历,但是她安宁却不会不知道。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安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果然,那明月公主还是按耐不住了啊,她的性子,会出手杀她,想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她却没有料到,明月公主竟然这般急切,并且还在皇宫中下手,那明月公主不知道自己是皇上请来的贵客吗?
记起前世,明月公主在皇后娘娘死后,被林家大少爷强占,明月公主素来自视甚高,又怎么会甘心屈于林大少爷那种纨绔子弟的身下?终于有一日,明月公主放出了一条七步蛇,活生生的咬死了林大少爷,前世这件事情还引起了皇室赵家和林家的大干戈,林清和婉贵妃以林大少爷之死为由,不依不饶,最后就是连崇正帝也不得不在权衡利弊之下,下令将明月公主处死,以赔了林大少一条命。
七步蛇?明月公主倒是用这小东西来对付起她来了?
她今天不过是违逆了她的意思,这明月公主就要置她于死地吗?
目光扫过地上那已经没有了任何攻击力的蛇,淡淡的敛下眉眼,她安宁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还之,对前世的仇人是这样,对这一世妄图加害于她的人,也是这样!
猛然,外面一个身影闪过,安宁眸光微凛,“谁?”
等了片刻,安宁以为那身影已经离开,却没想到竟传来了海飒的声音,“我!”
声音传进来之时,人已经推门而入,站在门口,安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思绪依旧在这七步蛇身上,没有过多的理会他,“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来这里干什么?”
语气明显透着一丝寒意,突然,只见海飒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急切的将蜡烛点上,等到烛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海飒才跑到安宁的面前,看着安宁的模样,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厉声喝道,“你……你这么在这里?二公子呢?”
安宁微怔,二公子?自己可不就是二公子吗?猛地,她好似意识到什么,身体微僵,下意识的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心中暗自低咒:该死,方才自己竟将人皮面具给揭下来了!
方才,她明明看到海飒醉得不轻的回了房间,所以才放心的揭下了人皮面具,刚刚又因为这七步蛇的关系,而放松了对海飒的防备,这一下,自己本身的脸已经暴露在了海飒的面前,怕是无法再继续将海飒瞒过去了。
“我便是二公子。”安宁此刻也不再避讳,承认又何妨?海飒即便是现在不知道,以后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个秘密,况且,若是让他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不用再继续伪装不说,还对自己有不小的好处!
“你……是二公子?”海飒好看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这是他认识的,不是安平侯府二小姐又是谁?可是……摇了摇头,他是因为醉了,而看错了吗?还是……
二公子便是那安平侯府二小姐?
饶是聪明如海飒,这个时候也有些懵了,与其说是懵了,还不如说是这个发现带给他的震惊太过强烈,强烈到他一时半会儿竟有些适应不过来,他哪能猜得到,二公子便是二小姐?
脑中不断闪过许多画面,她身上出现的淡淡的馨香,以及在八珍阁房间中的那一件女子的衣衫,还有……还有那日在街上被二公子甩掉的那一次,安平侯府二小姐也是在的,正好在宸王苍翟的身旁,还借机讹了自己一大叠银票。
他就说二公子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原来是来了一个金蝉脱壳啊!
又想起就在方才发生的事情,海飒脑中轰的一声,好似被雷击中了一般,后悔的想一头撞死。
他竟然……竟然……
难怪,难怪苍翟和二公子那般亲密!
难怪苍翟说,他和安宁的关系与他和二公子的关系一样!
难怪他觉得二公子抱起来,比女子还要舒服!
难怪二公子神出鬼没,凭空消失许久,任凭他怎么找寻,都找寻不到踪迹!
那怪自己会喜欢上“男人”!
原来二公子并非男儿身,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子,她就是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宁!
两个身影渐渐的重叠在一起,海飒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欣喜?酸涩?愤怒?激动?亦或者是其他?亦或者是所有的心情都有?
“你……你骗我。”海飒沉默许久,也看了安宁许久,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天知道,他在知道自己喜欢上二公子的时候,内心多么的纠结,他堂堂船王,竟然喜欢上一个男子,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啊!
安宁皱眉,“我骗你?我何时骗过你?”
天大的冤枉啊!易容改装,本就是掩人耳目,何来骗人之说?顶多就是隐瞒罢了。
“你分明就是女子,为何要做男子打扮?你知不知道……”海飒猛地上前一步,手紧紧的攥着,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为了行事方便,如此而已!”安宁打断他的话,这个海飒,难不成是因为知晓她是女子的事情,不再是他喜欢的男子,而迁怒于她吗?
“那如果我今晚没有自己发现,你会告诉我你是安宁的秘密吗?”海飒镇定了些许,蓝眸微闪,心中复杂的情绪依旧交织着。
安宁挑眉,但笑不语,若是没有被他发现,自己又怎会告诉他呢?
海飒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安宁已然给了自己答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海飒却没有苦闷太久,俊美的脸上很快的绽放出一抹笑容,邪魅的近乎妖孽,挑眉,眨眼,眸中放光,“既然这样,你依旧是我海飒的主子,安平侯府二小姐!”
也许他还要花些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同时消化这个事实带给自己的震惊,不过有一点,十分值得庆幸,他海飒喜欢的终究是女子啊!
不知为何,安宁竟觉得海飒的笑让人头皮发麻,但安宁很快将那感觉挥开,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一条七步蛇上,“既然这样,那海飒公子便快些将这小东西给拿出去,安置好了。”
海飒微怔,顺着安宁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留意到房间中竟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意识到什么,顿时勃然大怒,“那东秦皇帝老儿……”
这蛇一看就是剧毒之物,竟出现在安宁的房间里,这说明了什么,他一想心中便有了猜测,海飒此刻浑身划过一丝凉意,顿时有些后怕,要是这蛇真的伤到安宁又该如何是好?
方才自己因为看到安宁的真实面容太过震惊,竟也没有注意到这蛇的存在,还好这蛇看样子是没有危害了,可他却不能就这么算了,无论如何都要找那东秦皇帝给一个交代,想伤他海飒的主子,那也得问问他海飒允不允许!
一眼看出了海飒的心中所想,安宁敛眉,她不得不承认一点,海飒除了缠人一些,大牌一些,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属下,与其说是属下,还不如说是朋友来得更准确些,单是看他此刻的愤怒,便知道,他是真心关心着自己的安危的。
“这蛇不是崇正帝的旨意。”安宁淡淡的开口,明月公主便是动手杀他,怕也不会在此之前让皇上知晓,况且,皇上不会明目张胆的在皇宫中杀她。
“那……”海飒的眉峰皱得更紧,“在他皇宫中发生的事情,自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即便不是他主使,也得找他问个明白,查出心怀不轨之人!”
安宁挑眉,早在方才,她便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揭穿明月公主,这一点是肯定要的,不过,单是直接向崇正帝告状,明月公主自然会有很多办法抵赖,他们手中只有蛇,并没有抓到更加直接的指向明月公主的证据,到时候,明月公主即便是找个人出来顶罪,也是极有可能的。
况且明月公主怎么着也是崇正帝的女儿,他若是包庇也在情理之中。
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安宁朝着海飒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随即,便低声在他的耳边说着她的计划,海飒静静的听着,眼中的光亮越发的旺盛,等到安宁说完,海飒看安宁的目光亦是变得热切,“好,明日就按你说的办。”
安宁点了点头,“这小东西可得收好了。”
安宁交代着,又从袖口之中拿出几根银针,射在那七步蛇无法动弹的身上,几根银针加起来的药效,足以困住这七步蛇一天一夜了,不怕它逃或是继续作乱!
海飒亲自将浑身麻痹的七步蛇提着,正要朝外走去,却猛然想到什么,看了看自己拿进来的东西,将包裹递到安宁的手上,冷哼了声,“本是来要你履行承诺,现在看来,倒也不必了,这衣服是你的尺寸,改日再换上吧。”
海飒今日得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自然是赚了,安宁是女子,他是见过她女子装扮的,今日便卖她一个人情,说不定她还会记得自己的好,况且这下知道二公子便是安宁,那以后,她怕是再也休想凭空消失了,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看了安宁一眼,提着七步蛇,大步走出了房间。
安宁看着怀中的包裹,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海飒,为了让“二公子”做女子打扮,还真是费劲了心思啊!
翌日一早,宫中的宫女们便忙碌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皇上一早突然下旨,早膳要请二公子和海飒公子一起用,并且吩咐了各个宫的妃嫔,以及公主等人都一起用膳。
明月公主很早便起来了,一想到昨晚做的事情,心情就十分舒畅,听到皇上让太监传来的旨意,丝毫没做停留,便出了她的寝宫,一路上顺道欣赏着御花园的美景。
“你听说了吗?昨夜那玲珑宫有蛇呢!”一个宫女开口道,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惊恐。
“蛇?这皇宫内院儿的,定期都有人排查看这些东西,怎的还有蛇?”另外一个宫女显然也是受惊不小,脸色都有些惨白。
“那怎么知道?方才我去了一趟玲珑宫,那海飒公子的脸色似乎极不好,难看得好似要杀人呢!”
“我听说……”
话说到这里,二人似乎发现了明月公主的身影,忙住了口,立即跪在地上,“奴婢参见明月公主,奴婢们不是故意嚼舌根子……”
“行了,都起来吧!本公主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瞧你们吓得。”明月公主笑道,方才听了这两个宫女的谈话,心中更是觉得畅快至极。
“谢明月公主开恩。”两个宫女忙谢恩起身,丝毫不敢有所停留,匆匆的退了下去。
明月公主冷哼了声,眼中的恶毒一闪而过,海飒公子脸色不好,那么看来那二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的小七宝贝果然是宝贝,仅仅是这么一晚,便替她除了那二公子,等会儿,她一定要好好奖赏奖赏它。
如此想着,明月公主更是加快了步伐,等会儿自己或许还可以到父皇那里请功,自己要了那二公子的命,不就是等于将虞山金矿给父皇抢到手了吗?
昨日父皇还用什么王爷之位相诱,还用什么美人计,可结果呢?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没有她的小七宝贝作用大,要了那二公子的命,一了百了。
父皇知晓自己替他立了这个大功,定会对她另眼相待!
此时的她,又怎知道,她的小七宝贝早已经成了阶下囚。
明月公主到了大殿之时,崇正帝,皇后娘娘,婉贵妃,以及各宫的嫔妃都已经到了,明月公主挨个行了礼,这倒是让所有人都极为诧异,要知道,平日里明月公主除了她母后和父皇之外,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就连婉贵妃她也是不怎么放在眼里,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么?
各自心中都有疑问,却只有皇后娘娘开口询问,“今日心情怎的这般好?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快给母后说说。”
“当然是好事,还是大大的好事。”明月公主高深的一笑,却没有透露更多,径自坐在位置上,若有似无的看了崇正帝一眼,试探的开口,“父皇,要是明月替父皇立了大功,父皇是否会奖赏明月?”
崇正帝微微皱眉,探寻的看着明月公主,笑道,“你能立什么大功?”
他自己的女儿,他怎会不知?别说立大功,只要她安分一些,不替自己闯祸,他就是千恩万谢了,她平日里在宫中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他即便是知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崇正帝明显的质疑无疑是给明月公主浇了一盆冷水,明月公主轻哼了一声,“比如说那虞山金……”
明月公主意有所指,眸中的光芒异常闪烁,刻意没有说完,满脸高深的看着崇正帝,崇正帝立即意会,以为明月公主是有什么妙计,忙开口道,“快说说你的办法。”
她的办法?她的办法早已经付诸行动,并且已经奏效了,不过,她现在却不急着告诉父皇,等到小七宝贝收回来时,她才告诉他,这样吊吊父皇的胃口,等会儿他若知道了结果,才会更加的高兴,父皇高兴了,那么她的赏赐便更加丰厚了,不是吗?
“那二公子呢?怎的还没到?”明月公主刻意转移开话题,目光闪烁着。
崇正帝皱� ��皱眉,“方才朕让人去看了,据说房间门还关着,似乎是还没起。”
还没起?明月公主心中的得意更浓,更加肯定二公子已经遇害了,被她的小七一咬,他这辈子也休想起床了。
明月公主心情更是大好,“今早吃什么?”
明月公主看着桌子上,每一个人的面前摆了一个盅东西,严严实实的盖着,还没有一个人动,心中多少有些好奇,径自打开,闻到里面扑鼻的香气,忙拿着勺子,慢慢的喝了起来。
“明月,客人还未到,你怎的这般不懂规矩?”皇后娘娘愠怒的轻声斥责,皇上还未开动,她怎的就先吃起来了,若是被其他人抓着这点不放,那又该是麻烦了。
“客人?母后,那客人怕是到不了了,何必再等?”明月公主哼了声,继续吃着,那羹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极其美味,让人食指大动。
“放肆。”崇正帝斥责道。
正此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呵呵,皇上,这蛇羹可是个好东西,明月公主先尝为快,皇上莫要怪她。”
众人顺着那声音看过去,一袭月牙白锦衣的小公子,满面笑容,气质温和儒雅,浑身散发着气息,让人倍感亲切,身后跟着的人除了苍翟之外,便是那蓝眸公子海飒,崇正帝看到三人,立即起身,热络的迎了上去,“二公子,可终于来了,让朕好等啊!”
虽然昨天崇正帝对虞山的算计落空了,但他依旧没有放弃初衷,将二公子留在宫中,便是希望出现什么转机,他有求于人,便是皇帝又如何?也得好脸相迎着。
安宁敛眉,行了个礼,“草民让皇上久等了,让各位娘娘久等了,让明月公主久等了。”
安宁一一拜了一下,恭敬有礼,态度谦和,最后朝着明月公主那一拜之后,却没有再转过身来,就这样对着明月公主,目光紧锁着明月公主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诡谲。
“你……你……”在安宁他们进来的时候,明月公主正含着一口羹,在看到这个二公子出现之时,她顿时傻了,整个人轰的一声,好似被雷击中,脑袋也是瞬间一片空白,此刻看到那二公子脸上的笑容,更觉不可思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死了吗?她的小七宝贝出手,怎会让人有活命的机会?中了小七的毒,只要走出七步之外,便必死无疑,可是,二公子竟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此时的明月公主脸色一阵惨白。
安宁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利眼一眯,“明月公主,草民怎的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莫非公主有草民不该出现的理由?”
安宁的声音轻轻的,但透出来的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明月公主身体一颤,眸光闪烁着慌乱,更是丢开了手中的调羹,这反常的举动所有人都看着,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崇正帝更是眯起了那一双老练的眸子,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安。
他应该探寻明月公主为何如此的缘由,但直觉却告诉他,探寻不得,一旦探寻,那结果,怕是他无法预料与掌控的。
他刻意回避着,这一点,安宁一早便已经料到,安宁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崇正帝,崇正帝要逃避,她又怎会让他如意?要知道,昨晚要不是她反应快,亦或者是她睡着了,那七步蛇就要了她的命了,她又怎能不出了这口气?
况且,这明月公主这一次没有成功,以她的性子,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的毒手,所以,这一次,她定要给她一些教训,让她知道,二公子可不是好惹的!
给海飒使了个眼色,海飒接收到她的示意,立即开口道,“东秦皇上,你这皇宫中还真是杀机四伏啊,不过是住上这么一晚,就差一点儿没命了,这可是你的旨意?”
海飒一开口,就是一个质问,并且将事情推到崇正帝的身上,崇正帝自是精明人,一听这话,立即知道,他是无法避了,“海飒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啊?”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明月前后的反应,以及海飒公子话中的提醒,他也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测,心中暗道:这个明月,定是又给他惹麻烦了,希望这麻烦不要波及到他才好啊!
“哼,从何说起?自然要从蛇说起,昨夜,我主子的房中突然多了一条蛇,七步蛇,大家该听说过吧!是有人想让我主子死呢,东秦皇上,那蛇可是你派人放的?”
海飒气势逼人,一番质问下来,饶是东秦皇帝心中也开始冒冷汗,毕竟是船王啊,那是海浪与惊涛锤炼出来的气势。
“怎么会?这一定是误会,朕怎么会放蛇加害二公子?”崇正帝的脸色也是苍白了几分,老练如他,顶着这个罪名,他也是觉得沉重的。
“呵呵,不是皇上吗?那应该是谁呢?”安宁皱了皱眉,似在思索着,可眼底却是有一抹晶亮的光芒一闪而过,视线最后若有似无的落在了明月公主的身上,瞧见她依旧苍白的脸色,眸光微敛,柔声开口,“现在那七步蛇也被做成了蛇羹,又被明月公主吃了,可是没有证据了呢!明月公主,那蛇羹可美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