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年轻人又气又恼,而且还有些羞愧之色。
“爷爷救我!”那年轻人哭着对老伯哀求道。
“你,”那老伯指着地上的年轻人斥道,“你给我闭嘴,我不是你这个畜生的爷爷,你这个畜生也不是我孙子,老汉我没有孙子,没有你这种没皮没脸的孙子。”
众人听到老伯与这少年的谈话,无不觉得意外,相互对视着,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乔晓静示意翠玉和阿紫赶紧将倒在地上的少年搀扶起来。
“老伯,”乔晓静试探性的问道,“这位是……”
“我不认得这畜生是谁。”那老伯摇着头,皱着眉头,随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我,老汉我对不住各位,都怪我,都怪我,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怪我。”
“老伯您严重了,”乔晓静摆手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这件事跟您没关系,您不用太过内疚和自责,真的,真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爷爷,”那少年耷拉着脑袋来到了老伯眼前,低声说道,“都怪我一时财迷心窍打起了他们的主意,不过,不过我并未拿他们什么东西,你若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还不滚远,”那老伯颤巍巍的斥道,“你,你难道不嫌丢人吗?”
“老伯您先坐下,”乔晓静搀扶那老伯坐在了床边,并宽慰道,“您不用太生气了,其实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这少年或许就没有别的想法,或者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只是误打误撞,没想到闹出了这样一场误会,您不必过虑,真的。”
“好孩子,”那老伯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所有人,目光最终又落在了乔晓静身上,他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说这番话是为了安慰我,我也知道你真心是这么想的,可老汉我是个要脸之人,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图,但我不能不要我这张老脸啊!”
“老伯,您这……”乔晓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惆怅的看到满屋子都是人,随对那豹子说道,“让他们都回去睡觉吧,没什么事儿,只不过是个小误会而已,天色尚早。”
“老伯,”待豹子、大志、大个儿等一干男人离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三位女士,乔晓静对那老伯说道,“这件事的的确确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就没有必要这般自责,我们都相信您的人品,我们也都很敬重您,谁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您没有丝毫错处……”
其实,乔晓静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脑子很乱,东一句西一句扯了几句。
“你们应该已经清楚,”那老伯说道,“也可能还没有搞清楚,那我就跟你们再说一下,刚才这个畜生就是我的孙子。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不在了,后来他母亲也跟别人跑了,撇下小孙子就由我和老伴拉扯着,前几年老伴也离我远去了,孩子就只能由我带他,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而我也一天天变老,动不动便不见他的人影,对他管教自然也就松了很多。我也知道他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老伯说到此处,双眼湿润了,他扭头擦拭着眼泪,很显然他对孙子学坏甚是痛心。
“也许,”乔晓静劝道,“并非像您所想的那么严重,很可能他看到这口大箱子,想知道箱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只不过一时好奇而已。”
“有这种可能,”翠玉也说道,“你看看这么大的一口箱子放在这儿,上面还用绳子紧紧捆绑着,如果是我第一次见到,搞不好我也会去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宝贝。”
“嗯,”阿紫上前,轻拍着那口箱子说道,“我们第一次看到这口箱子的时候,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当时就要求豹子他们打开箱子,让我们看看箱子之中到底装了何物,当得知箱内只不过是大家的包袱,这才略感失望的作罢。您孙子定然也是如此,肯定是!”
“但愿吧!”那老伯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但愿确如你们所说,这样我还能好受些,若是这孩子品质真的出了问题,那可是我没有教育好他,我可真就死不瞑目了。”
“老伯,”翠玉看到那老伯站了起来,微笑着迎了上去,搀扶着老人来到了门口,笑着说道,“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看错人,你孙子绝对只是一时好奇才想打开箱子的。”
那老伯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向他住处而去了。
乔晓静和阿紫陪翠玉站在门口,望着屋外如帘一般的暴雨,听着唰唰的雨声,沉沉夜色之下,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堵着一块巨石,沉重而透不过气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紫碰了一下乔晓静,淡淡说道:“睡觉吧,别再胡思乱想。”
“好。”乔晓静转身回到了床上。
阿紫上好门闩,吹灭了火折子。
屋内又一次一片漆黑,同时也陷入了寂静。
“怎么啦?”翠玉听到乔晓静动辄叹息,遂关切地问道。
“睡不着。”乔晓静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今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太尴尬了!说实话,如果知道小偷是老伯的孙子,说什么也不能动手。现在倒好,咱们过瘾了,可惊动了所有的人,也伤害了年迈的老伯。”
“可,”翠玉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这老伯很注重人品,”乔晓静也叹道,“一生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让别人说三道四,今天晚上的时候还就发生在他的眼前,让他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看到他孙子手脚不干净,这不比在他心口插刀好受多少。我相信,老伯现在定然难受得要死……”
“咱们不都解释过了吗?”翠玉说道,“这只是个误会,也许他孙子根本就不是偷东西的,很可能只是想知道箱子里装了什么,仅此而已。”
“你自己相信吗?”乔晓静反问道。
“这个……”翠玉顿了一下。
“不相信。”阿紫却突然插了一句,原来阿紫一直都没有睡着。
“这不就得了,”乔晓静说道,“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我们说出的话,那老伯打过交道的人比你我见过的人还多,阅人无数,经历丰富,又怎么可能因为我们几句谎言便能相信呢?再说了,从我们来此到现在,老伯可从未过问这口箱子,甚至看都未看几眼……”
“这倒是。”翠玉觉得乔晓静的话不无道理。
“什么意思?”阿紫说道,“你该不会怀疑老伯是在故作姿态,表面上对这口箱子漠不关心,暗地里却让自己的孙子前来打箱子的主意吧?!”
“什么耳朵?”翠玉生气的说道,“我哪一句话让你听出了这个意思,还真是想象力丰富。我觉得晓静的分析颇有道理,那老伯肯定听出我们说了假话,你怎么就认为……”
“我误解了。”阿紫忙解释道,“我还以为你所说的‘这倒是’三字是想说老伯表面上从未关注这口箱子,实际上早就有了这个心思,故而才让他孙子晚上前来……”
“真是的,”翠玉又抱怨道,“真搞不懂你脑袋里装的什么,还会这样的想法。”
“刚才,”乔晓静接着说道,“我话没说完翠玉便打断了,也难怪被阿紫误解。我的意思是那老伯对这口大箱子根本就没有兴趣,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孙子却干出了这种事情,老人心里不更加难受嘛。我突然有个问题,从咱们来此到现在,从未见到那老伯的孙子,那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有这么一口大箱子,而且还知道大箱子放在我们这间屋内的呢?”
“对啊,”翠玉也很惊讶,“他好像不在家,听那老伯说的意思。”
“老伯有说过吗?”阿紫不确定翠玉的说法。
“好像说过,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了。”翠玉也有些疑惑,不过她又说道,“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他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并无其他背景,不必过虑。”
“此言不错。”阿紫随附和道,“不管他是小偷还是大盗,无非就是想偷点值钱的东西罢了,既不属于鬼子间谍,也不属于国民党特务,并不会威胁到我们的安全。”
“嗯。”乔晓静觉得翠玉和阿紫的分析有道理,便不再争辩什么。
天亮之后,乔晓静让翠玉通知豹子他们收拾东西,她却径直去了那老伯的屋子。
大家迅速收拾好了各自的东西,将屋子里的东西整理好,卫生打扫完毕,满是疑惑的看着泛着茫茫白雾的暴雨,却不知道乔晓静意欲何为。
一刻钟左右,乔晓静回来了,与乔晓静一起到来的还有那位老伯及他的那位孙子。
众人随乔晓静他们一起进了小屋,听那老伯说道:“就算说破大天,你们也不能走,谁都不能走!外面这么大的雨,若是你们就这么走出我的院子,让别人怎么看老汉我。”
“老伯,”乔晓静笑着说道,“您的深情厚意我们铭记于心,没齿难忘,只是我们做事鲁莽,伤害了您及您孙子的感情和尊严,实在不好意思再住下去,您就让我们走吧!”
“你个小畜生,”那老伯拍了他孙子一下,并斥道,“还不向各位贵客赔礼道歉?”
“不不不……”乔晓静和翠玉意欲阻止,却并未成功。
“对不起,”那少年面带惭色道,“我不应该忘了爷爷的谆谆教诲,不应该对别人的东西动心思,我错了,请你们原谅我。昨晚我一夜未眠,想了很多,每每想起爷爷伤心的神情,我的心就像刀扎了一样,很痛很痛,请你们别走,不然,我会内疚很长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