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那脚下的脖子发出一声骨头裂开的声音,同时那惨叫和喘气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汎尘抬起脚的时候,看向另一个方向,那原本趴在外头偷窥的男人们,显然也有他们的份。
即便隔着木板,他们也感觉到死神正在注视着他们,因为那死亡的气息就萦绕在周围,使他们感到窒息和害怕。他们也不停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滚。”汎尘不愿意再多看他们一眼,那狼狈的血迹,一半身体浸泡在死亡之水的人们,让他觉得碍眼,他清楚这些人根本就活不过两天,他可没有承诺不杀他们。
男人们不知是为了求生还是逃命,连滚带爬地跑走,显然他们清楚自己已经被死神盯上,但还是会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完成死神交代的任务。
汎尘转过身,走向那缩在角落的女孩,他既没有嫌弃她,也没有心疼她,那看似平静的脸庞,她再清楚不过他胸膛里那颗暴怒的心。
“哗”的一声,那袍服于空中散开、落下,盖在那具蜷缩的身体上。
蓝色的眼眸依然冷漠,没有多余的停留,那冰冷的薄唇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安慰人的话,连一个字也没有。他俯下身,捞起那具身体,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夕瑶眼眶里的泪水不断滚下,她侧过脸,靠在他的怀里,不敢哭出声。
夜风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是寒冷的。
他怨恨她,恨她背叛他,厌恶她总是撒谎,但是他始终没有丢弃她,怕他还希望她去死。
所有的矛盾和纠结,无非是因为,他还爱着她,并且只爱着她。
汎尘回到闵德府,将夕瑶带回屋子,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说话,没有滞留,甚至没再看她一眼。
名苑里,仪涟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只手,死死地卡住那脆弱的咽喉,将她从床上拎起,她的眼前也同时出现那个银发少年。
他冷冷地说道,“我让你杀了她,不是让你喊别的男人碰她!”
“我……”仪涟并不意外汎尘此刻的出现,从他突然离开的时候开始,她已经猜到他去找夕瑶,他会知道这件事,她只是不知道他会如此愤怒。他都可以允许夕瑶去死,为什么不允许她被别人玷污?
即便那些杂碎没有碰夕瑶,可是汎尘依然咽不下这口气,他浑身不自在,恼火得要死,他凑近仪涟,问道,“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不舒服吗?”
“我……咳……咳……”仪涟的喉咙快要被那只冰冷的手捏碎。
“你当我是什么?让我跟那些杂碎共享一个女人,嗯?!”那蓝色的眼眸怒火冲天,吞噬掉仪涟整个人的欲望都有。
“我……没有……”仪涟当然没想过让汎尘和别人共享那一具身体,她相信夕瑶被人玷污以后,他汎尘绝对不会去碰。
“那是我汎尘的女人,就算是尸体,我也不允许别的男人碰她!”汎尘的手指紧紧地掐住那咽喉,他的愤怒已经到了上限。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夕瑶若是被那些人碰了,他会当场杀了她,他要绝对地占有,他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无关她是否自愿,她没有替他保护好那具身体,他一样会怪罪她。
对汎尘来说,夕瑶和缨不一样,夕瑶是他汎尘爱的女人,爱到彻底的占有,哪怕是亚炽碰了他,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夕瑶,他绝对不允许她的身体对他不忠。
当然,他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如今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仪涟喘不上气,连咳嗽都使不上劲。
得知少夫人已回到闵德府的消息,秦泠儿和吉宝匆忙跑进院子,不等女婢开门,便已破门而入,看到床上坐着的夕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吉宝本以为他的主人看着夕瑶和仪涟出门,那仪涟断然不敢对夕瑶下手,哪里知道他的主人根本就不管不顾。
秦泠儿跑到床边,焦急万分,问道,“夕瑶,你去了哪里?这么晚都不回来,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吗?”
吉宝有点生气,喊道,“夕瑶,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女人出去啊!”
“那个坏女人吗?”秦泠儿闻声转过身,之前吉宝急着找人,遇到秦泠儿也没说这事。
“夕瑶!”吉宝见夕瑶失魂落魄,大喊一声。
秦泠儿回过头,看着脸色煞白的夕瑶,问道,“你把她杀了吗?”
秦泠儿的印象中,那日仪涟挑事说让夕瑶给她养孩子,夕瑶气得差点杀了仪涟。所以夕瑶若杀死了仪涟,秦泠儿也不会质疑。
“没事的,杀死她最好,没关系,你别怕,夕瑶……”秦泠儿正安慰夕瑶,却被吉宝打断,“那女人没死。”
吉宝见仪涟单独回来开始,他总觉得凶多吉少的人是夕瑶。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脸色这么差?”秦泠儿伸手去把夕瑶的脉,虚弱而紊乱。
夕瑶始终没有说话,虽然汎尘及时救走了她,可是她依然很担心,她清楚他的性格,他不可能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如果他因此更加厌恶她,她该怎么办?还有千草园的事,亚炽的事,她该如何解释?
秦泠儿和吉宝不停地询问夕瑶的状况,可她似乎都没有听见,她突然爬下床,喃喃自语,“不行,我太脏了,我要去洗干净,他会怪我的,他那么小气……”
“夕瑶!夕瑶!你衣服……”秦泠儿拿起汎尘留下的外衣快步追去。
吉宝连忙转过身,愤愤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夕瑶跌跌撞撞地走进温泉,她不停地洗着自己的身体,那毫无血色的脸,从一开始的木讷,到委屈和害怕,她终究没有忍住,哭出了声。
秦泠儿也跟着走进温泉,顾不得身上的衣服被打湿,她抱住哭泣的夕瑶,连忙说道,“别哭了,没事的,别难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会好的……”
“他不会原谅我的……”夕瑶哭着说道。
千年前,因为她的身体被别的男人看去,他一直都耿耿于怀,就算如今说,那不是别人,是她的父亲。而汎尘之所以原谅这件事,也是因为当初的夕瑶,在所有人的眼中并非她自己的模样,而是素洱的样子。
可是今夜呢?
“他一定觉得我红杏出墙,觉得我不守妇道,觉得我肮脏不堪……”
秦泠儿虽然不知道夕瑶具体指什么事,但是隐约明白她在说什么,她摸着夕瑶苍白而惊慌失措的脸庞,说道,“夕瑶,你别这样说自己,我听下人说,是少爷带你回来的,他若真的责怪你,一定不会管你的,不要胡思乱想了。”
显然这件事和那仪涟脱不了干系,秦泠儿一想到仪涟就来气,那个女人竟然还活着,她家的少爷为什么要允许她留在闵德府?
“别哭了,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不要自暴自弃,会让坏人笑话了去,她若知道你此刻这个样子,指不定在偷着乐。”
“我为什么这么没用?”夕瑶哽咽地自问,她想不明白,那弱不禁风的仪涟怎么有这个能力攻击她?仪涟是吸血鬼吗?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吗?她从来都没有防备过仪涟,倒是怕她自己一不小心会杀死了仪涟。
是夕瑶愚蠢,轻视了仪涟,还是因为汎尘经常去找仪涟,导致夕瑶心里有些绝望,默认了他们暧昧不清的关系,加上汎尘根本不允许她插手。
“这件事以后,他会更加厌恶我的,之前的事都没有解释清楚……这场婚姻,真的到头了……”夕瑶觉得身心疲惫,她好无力,她没有办法守卫她的爱情,留住她的丈夫。
“别!夕瑶,不许你这么想!你是闵德府的少夫人,永远都是!你就是少爷的妻子!”
“妻子……”夕瑶回忆起汎尘找到她的时候,他说,她是他汎尘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他似乎并没有摒弃她的意思。
夕瑶噙着眼泪看着秦泠儿。
秦泠儿见夕瑶稍微安静了一些,又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他说我是他汎尘的妻子。”
“那不就好了,好了,别哭了,等你身体好一些,用着名正言顺的身份,把那坏女人赶出去,或者乱棍打死,闵德府有的是守卫。”
“她,是吸血鬼……”
“什么?!”秦泠儿大吃一惊,“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吸血鬼,吸血鬼……”夕瑶喃喃地重复,她低下头,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关于千草园的事,那些袭击她的嗜血吸血鬼,不是亚炽的手下,她幡然醒悟,“所以,那些嗜血工具,是她的使徒,她是初始者。”
“嗜血工具?使徒?什么?”秦泠儿对这些词汇十分陌生。
夕瑶抬起头,看着朦胧的水汽,自言自语,“她不可能是始祖吸血鬼,也不是纯种吸血鬼,所以,她是贵族……”
“什么?那个女人是贵族?”秦泠儿吃了一惊,她觉得吸血鬼贵族就应该像千草园那一位,高贵却又冷酷,貌美而又不友善。
那仪涟长得的确不错,但是秦泠儿觉得贵族应该很有修养才对,哪里会有像仪涟这种心思不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