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看着汎尘转身离开,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烛火拉长了他孤傲而不近人情的身影,他,到底是谁?留在她唇上的冰冷触感,是推她进地狱的请柬。
女孩咬着唇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蓝色的点已经延伸成一条丝状痕迹,仿佛一把极细的剑割在她的手心上。
疼痛,烧灼,惊恐,使女孩不安地环顾四周,不知所措。一个个伸向远处的未知通道,是避免死亡的希望之路,还是加速死亡的捷径?
温暖的火光,到处弥漫的暗黑,浸透骨髓的森冷,触不及防的无助。
女孩慌张地迈开了腿,漆黑的地面上响起焦躁不安的凌乱步调,她一边张望,一边寻找出路,正式开启她的逃亡之旅。
没有尽头,她跑的每一条通道都是无止境的黑暗,通向无尽的未知,哪怕是死亡之路也应该有个尽头。
她不知道,这里的所有通道都是连通的。畅通无阻本该是件好事,可是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却是一生的噩耗。
那蓝色的丝状之火已一路延伸至她的手腕,妖媚的蓝光,诡谲的痕迹,以及贯穿一身的烧灼之痛,将她逐步推向死亡的边缘。
女孩跑了很久,随着逐渐消耗的体力,她跌入一次次绝望。她停下脚步,倚靠着冰冷漆黑的墙角,她头顶的烛火照得她的小脸格外无辜和楚楚可怜,她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孩看到远处的一道黑影,她正要开口,却又合上了嘴巴。
她中途见到了不少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可是无论她如何哀求,询问出口,他们都没有理会她,反而远远地躲开,不愿沾惹这件事。准确地说,他们不敢沾惹汎尘的事,哪怕多看一眼,似乎都会带来杀身之祸。
路过的洛奇看着无助的女孩,让他想起曾经的夕瑶。无论女孩遥望他的目光多么使人生怜,可洛奇也不敢多事。
“不要走……”女孩见洛奇要走,苦苦哀求道。
洛奇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收尸。”
“嗯?”女孩原本见洛奇开口,以为有希望,万万没有想到,却是收尸,“我会死在这里,是吗?”
“被死神盯上,从来没人活过。”洛奇隔着一段远远的距离,声音却准确无误地传入女孩的耳膜,多么不幸的消息。
“死神?”女孩一脸茫然,那银发少年是个死神,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她绝望地说道,“原来,死神邀请我……参加一场死亡……”
洛奇清楚,这个女孩本可以不用这个时间死的,可惜她一不小心撞见了死神,所以不得不提前死亡。
那双正义的丹凤眼,面对女孩不停淌下的泪水,也是爱莫能助。
“仪涟……”女孩哭着说出自己的名字,她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恳求道,“带我的尸体回家,离开这里,求你……”
听到“死神”二字,女孩已经彻底绝望。
洛奇没再说话,离开前丢下一把刀,算是他仁至义尽,让她解脱这场惊悚的逃亡游戏,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活路。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延伸了一段蓝色的痕迹,她早已疼得衣衫湿透,一缕被冷汗打湿的头发黏在她光滑的脸庞上,本是很好的年纪,手捧鲜花,在阳光下微笑,如今却来到了这里,只为博取死神一笑。
女孩看着地上那把匕首,刀锋反射着绝望的烛光,她走向洛奇不久前站立的地方,蹲下身,捡起那把匕首。
“不要自杀,好吗?”
女孩突然想起少年冷漠而带着命令的声音,即便他此刻不在,依然有令人不敢拒绝的威慑力。
女孩的手指紧紧握着,泪水不断滴落,砸在渗人的刀锋上,犹豫不决。
隔壁通道上,一个银发少年漫不经心地背靠着墙壁,微垂着头,冷血地听着女孩的哭泣声,那邪恶的弧度像在炫耀黑暗的力量。他没有猜错的话,之前落在地面上的应该是一把刀,可是这么久了,她为何还不动手?
他是说过,让她不要自杀,可是他并没有真正地阻止她自杀的行为。
既然如此痛苦,她又为何不选择解脱?多么奇怪的女人!
女孩同时看着自己的手臂,他说过,切断这只手,或许她可以活下去。
是啊,切断手臂,就能阻止它的蔓延,阻止她的疼痛,在她死亡之前,获得更多的时间。
可是她下不了手,这只手在不久前只是采了几朵鲜花而已,并不是握刀之手,如何让她狠心切下自己的手臂?
四通八达的路,没有窗户,没有尽头,没有希望。
而在古城里,秦泠儿和遽尔的比赛也告一段落,显而易见,秦泠儿赢了,虽然胜之不武,但至少驳回了扁鹊的名声。
“叛徒,你若不遵守约定,敢擅自碰药材,就名正言顺地诛杀你!”秦泠儿叉着腰,对着黑着脸的遽尔吼道。
遽尔虽然没有研制出彻底根治的药方,但是她的确配制出了可以减缓痛症的良药。这就是她当初胸有成竹的原因。
遽尔再不甘心,也没有脸面当众反悔,只能认输,因为场下数不清的看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看。
遽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场比赛本就是个阴谋。秦泠儿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研制出对症下药的方法?这个疑难杂症困扰了多少药剂师,她秦泠儿有这本事,早就毒死了她遽尔。
阴谋?秦泠儿这个头脑简单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出这样慎密的阴谋,一步步推她走到这里?是谁在帮她?遽尔的目光投向台下的夕瑶。
遽尔恍然间想起透明人吉宝的事,当时夕瑶也在闵德府。当初明明听说那透明人被**了,可现在那吉宝可是响当当的透明人,因为他的主人是死神,他不要太嚣张了!所以那一次,也是这个女人捣的鬼吗?
汎夫人在的时候,阻止了夕瑶和汎尘的婚礼,差一点就杀死了她,这事遽尔也知道,她当初还在闵德府。遽尔干笑一声,她还真没想到,这个看着简单的蠢女人,还真是不容小觑。
夕瑶之所以在汎尘面前智商为负数,那是因为她情商不够用,她也一根筋地深爱着一个人,加上她不想用阴谋和手段玷污她真正的爱情。
夕瑶从遽尔的目光里看到了恨意,她低下头,避开了遽尔火辣辣的目光,不是因为怕遽尔,而是因为她整颗心思在离她而去的汎尘身上。
秦泠儿看着遽尔败兴离开,心里好不痛快!终于咽下了一口恶气。
“夕瑶,幸亏有你,果然‘温和’地处理了这件棘手的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了!”秦泠儿一边说,一边跑下台,来到夕瑶身边,又道,“从今往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再也不怕那叛徒败坏我老祖宗的名声了。”
“泠儿,汎尘多久没有回闵德府了?”夕瑶和秦泠儿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一个高度。
“少爷,好多天没有回家了,怎么了,你急着想嫁人了?”秦泠儿打趣道。
“快走!快走!审判者来了……”人群里响起一片躁动,人们往四周涌散,仿佛有不好的事突然发生了。
“审判者?”夕瑶不认识,因为不记得,从人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似乎不是什么善类。
“姑娘快走!”一个好心人提醒道。
“怎么了?”秦泠儿知道审判者,怎么说她家的少爷还是黑暗帝国的继承人,多少还是有一些渊源的。
“审判者如此兴师动众地出现,必然有人要死了,虽然冤有头债有主,但还是离血腥之事远一些比较好,免得染一身晦气!”那人说完也快步离开。
“奇怪,审判者不是一直都存在吗?现在怎么好像很怕他们似得。”秦泠儿疑惑地说道。
“什么是审判者?”夕瑶看着匆忙离开的人们,问秦泠儿。
“夕瑶,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告诉你吧,你跟少爷成亲以后,不单单是闵德府的少夫人,你还是黑暗帝国的女主人,因为少爷是黑暗帝国的唯一继承人。可是少爷向来不管黑暗帝国的事,审判者的事,他也不管,随他们去,”秦泠儿说着便看见远处几个审判者,匆匆走过,她指着前方,对夕瑶说道,“喏,就是他们。”
夕瑶看着那走过的几名审判者,她突然明白为何人们会怕他们,又为何要远离他们。
而在此之前,黑暗帝国里,汎尘走到女孩眼前,女孩愣在原地,即便有人告诉她,这个少年是死神,可她依然有些怀疑,不愿意相信。
“一开始就告诉你,你会死,为什么还要跟我来?”汎尘疑惑不解,等着女孩给个解答。
“我……”女孩却说不出话。
“给了警告,你不听;现在要死了,却又害怕了。”汎尘鄙夷地说道,他真是搞不懂,女人都是这么矛盾和口是心非的吗?
当时女孩之所以跟来,一方面是无法拒绝而沦陷,另一方面或许是她心存侥幸,她并没有彻底相信他会带给她一场没有预兆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