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有一个统领整个世界的种族,被人们成为神族,因为它神秘而强大。
每十年,族人们都会选出一名少女,推举成圣洁之女,受众人拥护和爱戴。那一年,懵懂的缨被选中,从默默无闻的身份一下子推到至高点,成为家喻户晓的圣洁之女。
按照族规,圣洁之女要在指定的地方生活。缨也一样,她住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楼宇内,每日固定的时间,她要站在高堂之上,受族人敬拜之礼。
“吱咯”一声,窗户被打开,缨从睡梦中惊醒,看见一个银发少年。
在缨惊叫之前,少年已上前捂住她的嘴巴,他邪恶一笑,说道:“我敬爱的圣女,你愿不愿意接受我最真诚的膜拜?”
缨疑惑地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眸,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当少年松开她的嘴巴以后,她起身准备下床。
少年见缨穿鞋子,问道:“你干嘛?”
缨指了指高堂的方向,那是她受人敬拜之礼的地方,既然少年连夜赶来膜拜她,她也不好拒绝。
少年明白过来,被缨的理解力折服,他自言自语道,“难怪每次选择的圣女都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什么……意思?”
“因为蠢,不懂事,好欺负,”少年拉起缨的手,径直走出了门,又道,“他们养你两年以后,就会把你献给族长,那个老东西,我倒现在都没有见过他的模样,估计是个丑八怪,也不知道这些圣女用来干什么的。”
“族长?”缨一头雾水。族人们都知道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族长,但是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嘘……”少年转身将缨压在墙上,捂住她的嘴巴,他侧着头观察着远处。与此同时,几个巡夜的人往一旁走过。
“砰——砰——”缨看着少年的侧脸,莫名觉得心跳加速。
“走吧。”少年回过头,没有看缨,而是直接带走。离开了楼宇,少年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这个女孩为什么没有拒绝他而不问理由地跟他走了?
“我长得很面善吗?!”少年瞪大眼睛,装出一副自认为凶恶的模样,他的愿望是成为一个人人畏惧的强者,见到他就令人闻风丧胆。
缨却很不配合地笑了。
少年见状尴尬地假笑了两声,收回表情,说道,“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他们逮住。”
“哎……”缨抓住少年的手臂,她真的很迟钝,才问道,“虽然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可是,为什么?”
“你觉得我不是坏人,我就不是坏人吗?”少年似乎很失望,他仿佛想成为一个坏人,他认为坏人不容易被人欺负。
缨拿起少年的手,她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冒出一粒血液,在他手心里画了一个符号,顷刻间,符号发生了移动,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笑得很温柔,放下他的手,伸手摸在他脸颊上,安抚道,“我感觉到你心里的哀伤了,无论你曾经受过什么伤,都希望你可以康复;无论你曾经失去过什么人,都希望你可以遇到更温暖的人;所有的不幸,都希望你勇敢地跨过去。”
少年微微一怔,一时间,目光无法从眼前这张脸庞上移开。
“圣女是个阴谋,”少年拿掉缨的手,继续说道,“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上一届的圣女,就是我的姐姐,她也和你一样,开始两年住在楼宇内,每日出现在高堂之上,受众人敬拜之礼。但是那两年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缨听了少年的话,才明白他心里为何藏着哀伤,她不知道该道谢还是该安慰他。圣洁之女,在光环和荣耀之下,却是一条不归之路。
“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会带她离开……”少年后悔莫及,眼眸里燃起杀意,他找了很久,他怀疑是族长,可是他根本见不到族长。
远处的楼宇突然灯火通明,响起一阵喧闹,他们已经发现圣女不见了。
“该死!”少年注意到楼宇的状况,拉起缨再次逃跑,他本以为可以就此别过,看来一时间还不能撒手不管。
少年不喜欢逃跑,这种处于下风的感觉让他觉得可耻,但是他年纪小,力量有限,他根本敌不过那些人,但至少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终有一天,他会找到族长,撕开族长的假面具,替他的姐姐报仇。
志向远大,现实残酷,少年带着缨只能东躲西藏,躲避逮捕。
缨看着被少年牵住的手,问道,“你一直陪着我,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我可不是同情你,我只是不愿意看着他们得逞。”
缨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喉咙里冒泡,“那你为什么一直牵着我?”
“嗯?”少年没有听清。
“没!没什么!”
少年叹了一口气,说道,“有史以来,你是第一个逃跑的圣女,真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放弃。我好想见到那老家伙长什么样,我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缨见少年很困扰,提议道,“我是女人,要不,我回去吧,如果你猜的没错,我想我可以见到那个族长,如果运气好的话,我还能替你姐姐……”
“闭嘴!”少年厉声呵斥道,他才不是那种要靠女人的人。他见缨被自己吓到了,突然又慌张起来,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不是,你千万别哭……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怪你……我只是不想你和我姐姐一样……”
“那我,可以觉得你在意我吗?”缨第一次感觉到有人会关心她,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少年竟然红了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路人甲说道,“圣女很久没有出现在高堂上了,听说她得病死了。”
路人乙说道,“没死,我听说,圣女被人玷污了,坏了名誉,已经被驱逐了。”
“这么凄惨?”
“反正是个孤女,无亲无故的,她已经很幸运了,至少做了几个月的圣女,想尽了荣誉和有待,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死得其所……”
少年闻声捂住缨的耳朵,堵住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她低着头,没有说话。虽然他捂着她的耳朵,但她依然可以听见那些声音,那些伴着她成长的声音,始终无法习惯。如今多了一个人,竟然愿意在意她的心情。
说闲话的路人走远以后,少年放下手,说道,“依我看,你一定是走丢的。如果我是你家人,我一定会栓根绳子在你手上,这样就算你贪玩爱瞎跑,也不会走丢了。”
缨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她疑惑地看着他拔了一根自己的银发,在她手腕上缠了几圈,随后打了一个死结,笑着说道,“从今往后,你不是孤女了,你是我的女人。”
在一个深夜里,少年不辞而别,他不愿意处于被动的位置,不愿意逃命度日,宁可奋力一战。
当缨醒来,发现枕边少了一个人。至此以后,缨踏上寻找少年的旅程,她无意间发现,没有人再逮捕她,她再也不需要东躲西藏,然而她始终没有得到安逸的生活,因为她怀孕了。
遭人话柄,被人取笑,缨开始怨恨少年的自私和不负责任。她不知道,为了不让她四处躲藏,少年付出了代价。他以玷污圣女的罪名自首,去见了族长。
几年以后,本是推举圣女的日子,已无人再提起。缨隐约觉得这事和少年有关。她相信,他是为了给他姐姐报仇而离开,她不知道,那个“更温暖的人”就是她。
没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事,族长依然是一个迷,少年的失踪也成了一个谜。但是那座金碧辉煌的楼宇,再也不需要圣女。
那懵懂无知的年纪,却已知道自己该守护什么,在逃亡的旅途上,萌生的初恋,也该誓死守卫。
这个不显老的种族,过去十年,缨依然是那个少女的样子,只是身边多了两个银发萌娃,长得一模一样,分不出彼此,一个叫洂,一个叫淅。
一个妇女敲了敲院子的门,将一个篮子递给缨,里面装着食物,说道,“你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要一个人照看两个孩子,拿着吧。”
缨道了一声谢,在妇女离开以后,缨的脸上露出一丝哀伤,这样的帮助,只会让她感到难过,想起少年的不辞而别。
正在玩耍的淅,突然起身离开,当他重新回到家的时候,身上多了血迹,而那妇女却已倒在半途中,断了气息。年幼的淅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在意的人,只因为他瞥见缨脸上的哀伤,所以他认为刚才的妇女应该去死,简单残暴,不需要太多话语去解释和说明。
洂发现淅身上的血迹已为时已晚,这早已不是第一次,拉着他跑进屋,趁缨没有发现之前洗尽血迹。
早出生一分钟的洂,和淅的性格完全不同,因为单亲母亲的缘故,他的性格也变得相对沉稳。
“别再做这样的事了。”洂擦着淅衣服上的血渍,说道。
“呵呵,”年仅十岁的淅,脸上却露出超过这个年纪该有的邪恶笑容,他回味着那人死去的惨状,他似乎很愉快,说道,“他们,都该去死。”